雨歇雲散,渾身綿軟無力,我真是半分也懶得動了。
只靠在他懷裡,任他一邊伺候我沐浴,一邊使壞作怪。可到底是過於勞累,不到半會兒,我便眯着眼睡了過去。待醒來時,人已經躺在被窩中。秋蘭坐在腳踏子上,安靜地忙着手中的繡活。
我出聲問:“什麼時辰了?”秋蘭微微一驚,擡頭笑道:“快正午了。”我打了個哈欠,依舊覺得睏倦,“爺走了多久?午飯時回不回來?”她回道:“爺天亮不久便出了門,倒是沒說午飯回不回來。”我點點頭,朝裡翻了個身子,“我再躺一會兒,你下去忙吧,不必在這兒候着。”
秋蘭走後,我方纔起身,看了眼胸前的紅痕,面龐頓時熱辣辣的燒起來。以後我絕對不會在那種時候求他,之前在浴桶裡,叫了他一聲爺,他便整個人發了狂似的,又在浴桶中折騰了許久才滿足。又念及白天的事兒,我不由得撲哧一笑,看來他現在十分享受大男人的姿態。也罷,誰讓我昨日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成那般模樣,可是我自個兒把自個兒擱在了下風。
穿戴整齊後,我才把秋蘭和紫月喚了進來。她倆一個捧着銀盆,一個端着巾帕、漱盂,臉上皆是笑意滿滿。秋蘭問:“娘子怎麼不叫奴婢們伺候穿衣?”說罷半跪下去給我穿鞋。我紅着臉道:“我有手有腳,不用那麼麻煩。”紫月笑呵呵地說:“這可不行,若讓爺得知。又得數落奴婢們偷懶,累着娘子。”秋蘭掩嘴嗤笑,我羞得去打她。秋蘭笑着說:“娘子饒了奴婢們吧。爺疼愛娘子,奴婢們看着也替娘子高興呀。”
我不再理她們,自顧往妝臺前坐了下來,卻不敢直視鏡中一臉紅霞的自己。
午後陽光正好,我半倚在窗下暖炕上。隨意翻弄手中的琴譜。想起沈珏,我問紫月:“沈樂師可回去了?”她頷首道:“回去了,但此時已經離開了中京。”
我詫異。紫月小聲道:“彷彿是爺的意思。”我無奈搖頭,迪古乃真真是小心眼兒。不過——我舉帕咯咯笑了幾聲,這男人莫非是吃了沈珏的醋?瞧他平日那般自戀驕傲。原來也會介意有其他俊俏公子出現在我身旁。想到這裡,我竟頗覺快意,真後悔沒有借沈珏來氣氣他。憑什麼他可以有旁的女人,我就不能與其他男人接觸。
忽見迪古乃挑簾而入,紫月忙起身行禮,飛快收拾好炕桌,退了出去。
我放下繡帕,直起了身子,笑問:“可吃了午飯?”他踢靴上炕,我往裡面挪了挪。給他鋪好了靠枕。迪古乃答非所問道:“方纔笑什麼呢,遠遠都聽見了。”我抿脣一笑,正欲回話,他埋進我肩窩裡,輕輕啃咬。我望了眼錦簾。推着他嗔道:“別鬧,大白天你消停點。”
迪古乃聽而不聞,握住我的手不讓我亂動,“今兒暖和,你怎麼不去花園裡走走。”說完又在我耳旁輕聲道:“小懶貓。”我只覺渾身一抖,情不自禁摟緊了他的腰身。
他呵呵一笑。將我抱進懷中。我坐在他腿上,不放心地往外又看了幾眼。他攬住我的腰,聲音低迷暗啞,“怪不得不出去,讓我給累壞了吧。”我睃他一眼,嬌羞的趴在他肩頭不語。
衣襟半開,有隻大掌悄悄探了進去。我扭了扭身子,表達無聲的抗議。他手指劃過肌膚上的紅痕,帶給我一陣陣疼痛酥癢的快感。脣邊忍不住逸出一聲嚶嚀,我掐了掐他腰間的肌肉,不滿道:“好冷,你就不怕我受了涼?”
卻聞得他說:“昨夜不過想讓你改個樣子,你至於扭扭捏捏的不肯嗎?”我又急又羞,忙擡頭去掩他的口,生怕讓外面的下人們給聽去。迪古乃壞壞大笑,我呸他一口,撇過臉不理他。
他湊過來親我的臉,邊低低說道:“這麼多年,你身子倒是一點也沒變,如今又瞧你這般模樣……比當年還要青澀……”聞得此言,我既羞且喜,嘴上卻罵道:“愈發不正經。”說畢,又想起後日的壽辰,悶悶道:“我看你是嫌棄我年紀大了吧。”
迪古乃緊了緊胳膊,柔聲斥道:“什麼話。”我忽覺落寞,一聲不吭地垂着眼不接話。他擡起我的臉,加重了語氣道:“明知自己身子弱,偏愛悶着胡思亂想。”
話說完後,他黑眸中卻只剩下心疼和悔意。我噙着淚花,從他大掌裡抽出手,哽咽道:“你又兇我。”迪古乃許是沒法,只好緊緊抱着我,迭聲哄道:“好了好了!宛宛不哭……”
我依舊流淚,他執起我的手,說道:“別哭,我讓你打一下好不好?”我邊哭邊哼,卻沒能忍住,含淚笑了出來。他臉色一鬆,拿起繡帕給我擦淚。我抽泣着說:“如今你可是爺,誰敢打你呀。”他回道:“既然說我是爺,你還整日哭哭啼啼,我又得溫言軟語的哄你。這世上,有我這樣窩囊的爺麼?”
我嗔他一眼,拽了拽他下頜上的胡茬,“有你這麼愛貧嘴的爺嗎?”迪古乃勾了勾脣,懲罰似的咬住我耳垂,“爺不是心疼你,捨不得給你擺架子。”我癡癡地笑說:“好啦,我的爺,以後我一定順着你,滿意了麼?”
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沉醉,“小妮子,爺若治你,法子多的是。”我頑皮一笑,躲開他的親吻,卻主動含住他的耳垂,軟軟地呵出一口氣,“爺還是先顧着自己的身體再說吧。”察覺出他的情動,我笑着要從他懷中逃開。迪古乃捉住我的手,佯裝怒道:“爺現在就讓你瞧瞧,爺有多大的本事!”
我略感後悔,一面推他一面往炕下跑。迪古乃“哎”了一聲,一把將我攔腰抱進懷中,責怪道:“別摔着。”我舉起手,撅起嘴說:“那你不準鬧我。”他揉了揉我頭髮,應允道:“好了!我不鬧你,晚上我們再算賬。”
我掩下羞意,端起炕桌上的茶杯,擔心道:“昨兒纔回來,今兒怎麼不好好休息,上午去了哪兒?”
迪古乃接過茶,小飲了一口,“正是因剛回,事情纔不少。”我又問:“側妃她身體如何?拓雅和福寧還好吧?”迪古乃之所以留在上京那麼久,是因爲貪污案處理完後,合剌緊接着又患病,他與常勝住在宮中,一同在御榻前伺候,連着侍疾了將近兩個月。
他“嗯”了一聲,忽然看向附近的琴案,說道:“這半年學得如何?我記得你從前可是一點也不愛碰這些玩意兒。”我摸着他的髮辮,莞爾笑道:“那時還小,不耐煩拘着,只喜歡騎馬。”迪古乃嘴角揚起一抹壞笑,“現在還不是很小。”
我正欲罵他,迪古乃轉了話題,拉着我的手說:“去給我彈一曲聽聽。”我拒絕道:“不要,若彈奏的不好,你又得笑話我。”他笑嘆一聲,竟然把我抱了起來,旋即行至琴案旁,將我放在繡墩上。
當真哭笑不得。我只得掀開蓋在琴身上的絲綢,迪古乃蹲下身,給我穿上鞋子,一邊道:“若是彈奏不出,便是那小白臉失責。”我搖頭一笑,卻見他這般動作,不覺大感驚詫意外,急忙縮回腳道:“你快起來,若讓下人們瞧見,成什麼樣兒。”心頭卻又是駭異又是欣喜,只差要掉下熱淚來。
因着倉促,近日更疏於練習,此時真有點緊張怯怯。極力回想了會兒,從琴案旁取來一頁琴譜,正是那日讓沈珏給《長相思》鋪譜的曲兒。
迪古乃坐於炕沿兒,我微微舉眸,他笑着揚了揚臉,示意我大膽彈奏。
我心神安定,先調了調音,挽一挽衣袖,帶着幾分遲疑緩緩撥起了琴絃。
“長相思,摧心肝。日色慾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爲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悽悽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難料,這並不精妙的琴音,卻一如詞意,聲聲哀怨,縷縷悽婉。我心陡然一驚,指尖莫名一痛,琴音瞬時變得凌亂。迪古乃微一擡掌,打斷道:“這樣的曲子,日後不準再彈。”
我指壓琴絃,起身笑一笑,“到底是我琴藝不精,未能彈出這相思之情,反倒落了俗套。”迪古乃踱步而來,展臂將我緊緊在懷中,噓嘆道:“宛宛,我不會再離開你那麼久。”
鼻頭一酸,我伸出胳膊,亦牢牢環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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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之樂,甚於畫眉!你儂我儂,忒煞情多。。。進來前想歪的童鞋請自覺面壁,鑑於冬天寒冷,允許你們面壁在牆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