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他小心的伸手去扶她的手臂，柔聲細語的問，“怎麼了？”
清水擡起頭，一雙杏眼淚水汪汪，寫滿的了還怕，臉蛋上也全是淚痕，看着人心疼不已。
“清兒，怎麼了，和十三哥說。”
清水伸出雙臂撲在皇甫卓的懷中，抱着他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
皇甫卓還怕了起來，怎麼會然間如此狀態。
“我夢見了好多屍體，夢見了好多血，我還夢見了自己殺人，十三哥，我好怕，我好怕……”
又是殷府那悽慘的一幕，她這幾天已經兩次出現這個症狀。她腦海中的記憶在慢慢的復甦？
“別怕，只是夢境，夢境而已，醒了就沒事了。”他輕輕地撫着她的秀髮哄着道。
“爲什麼這個夢境這麼真實，我不想夢到它，我不要夢見它。”委屈的抓着皇甫卓的中衣撕扯。
“別怕，待會我去問南軒，他肯定有辦法的。”
“十三哥……”
哄了清水片刻，她才緩過來。
早膳後，皇甫卓讓阮靈靈陪着清水，然後他叫過南軒到內院的長廊處，詢問此事。清水不清楚以爲這是夢境，可他清楚，這是清水大腦深處的記憶。
南軒擡頭看了眼他，咬了咬脣道：“這本就是姐姐曾經的經歷，雖然姐姐因爲之前傷重暫時不記得這些事情了，可這些記憶還深藏在姐姐的腦海中。一旦有相似的場景，就會刺激腦中的記憶，從而讓腦中的場景賦浮現。而且隨着時間的拉長，姐姐的記憶會越來越多。也可能某天一覺醒來，忽然之間之前所有遺忘的東西全都記起來了。”
“可有什麼辦法壓制她的記憶？”
“這……”南軒小心的問，“公子不希望姐姐恢復記憶？”
皇甫卓心中感嘆一聲，如果清水恢復了記憶，那他們之間的現在這種關係就結束了。她會依舊恨他入骨，甚至想殺了她。他不能夠讓她恢復記憶，至少不應該是現在，而是要等到他查到背後那個揭破殷府身份之人是誰以後。
“可有辦法？”皇甫卓再次的詢問。
“這……”南軒疑慮了一下，“辦法是有，不過會損傷到姐姐的身體，甚至稍有不慎……姐姐就會變的癡傻。就算按照好的方向設想，壓制了記憶，藥物對姐姐身體的損傷，姐姐可能一輩子都會換上頭疼之症。”他看着皇甫卓懇求道，“姐姐身子剛見好，還請公子疼惜姐姐，不要損傷她身體了。”
皇甫卓面對內院站了許久，思量了許久。她已經如此不幸，他怎麼忍心她再受到傷害。壓制記憶，傷害是她的身體；若是記憶恢復，傷害便是她的心。他都不想看到，他卻無從去選擇。
清兒，我該拿你怎麼辦？他昂首看着天際。
南軒見他難以選擇，便開口道：“南軒在湯藥中加一些安眠的草藥，讓姐姐睡的安穩些，希望能夠緩一緩。”
這也是最好的選擇了，皇甫卓點了點頭，“就這麼辦吧。”他落寞的離開。
南軒轉頭看向清水客房的方向，放在身側的手，不由的緊緊握成拳。
清水從樓上下來，看到皇甫卓忙衝到他的身邊，拉着他的手道：“十三哥，我剛剛打聽到這白玉城內有一家酒樓是有醬鴨的，叫香季酒樓。我們去那裡吃醬鴨可好？”
看她興致勃勃的，早上的夢魘已經忘得九霄雲外的，他心中也安了幾分。如果她能夠一直這麼的高興，每天所思所想都是吃喝玩樂，或許就不會去想，會將那些記憶徹底的忘記。
“當然好了。”他笑着道。
“那我們趕緊走吧，我聽說香季酒樓生意很好的，我們去晚了就沒有位子了。”
皇甫卓看了看天，這辰時剛過，早膳剛用完一會兒，便又想着吃了。可還真的是能吃。但醒來之後每天吃這麼多，還是那麼的削瘦，拉着他的那隻手，纖細的似乎輕輕觸碰就會折斷，不由讓人心疼。
到了香季酒樓的時候，還未到午時，酒樓內大堂內已經客滿一半了。她拉着皇甫卓到了二樓，樓上只有兩桌客人，他們在臨窗的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叫來了夥計，清水立即興奮的道：“兩份醬鴨。”
夥計愣了一下，接着問：“兩位客官還需要點什麼？”
“幾樣你們店裡的招牌菜，還有一壺你們店裡最好的酒。”清水補充道。
“你不是說酒不好喝的嗎，怎麼還喝酒？”
“爲你點的呀，你不是喜歡喝酒嗎？”
皇甫卓捏了下她的臉蛋寵溺道：“你還想着我呢？謝謝夫人。”
“你對我那麼好，我當然會想着你了。”她笑嘻嘻的提起茶壺倒了杯茶遞到他面前。
醬鴨來的時候，她深深的吸了口香氣，開心的像個孩子。先夾了一塊給皇甫卓，然後自己夾了一塊吃了起來。見皇甫卓卻並沒有動筷子，她好奇的問：“你怎麼不吃呢？這味道雖然不及顯州，不過比你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還不忘嘲笑他一番。
皇甫將自己碗中醬鴨夾到她碗中，取笑道：“我怕你待會不夠吃的時候，又要夾回去。”
清水立即皺起眉頭抱怨他道：“你還記仇呢？上次是因爲你不讓我要兩份。”
“好好好，這次讓你要了兩份，可不許再記着我欠你醬鴨了？”
“那不一樣，少了一份就是少了一份，現在吃到再多也彌補不了當時。”
皇甫卓忽然心被撞擊了一下。現在再多的醬鴨也彌補不了當時虧欠的那一份，那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給予她所有的愛是否能夠彌補當初對她的傷害？
望着清水吃的香甜，他倒了杯酒一飲而下，又續上一杯喝下。
“你怎麼只喝酒不吃菜？”清水打量他，“是不是你都不喜歡？可你不是喜歡吃魚的嗎？”
“不是。”皇甫卓笑了笑，看着她吃的嘴角都是醬汁，伸手幫她擦了下。“清兒，如果有一天你恢復了記憶，你的記憶中我曾經傷害過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清水嚼着嘴巴停了下，望着他認真的臉，慢慢的咀嚼嚥下，喝了口茶想了下道：“要看是什麼事情了。如果是性命關天涉及原則的，我肯定不會原諒你，如果是其他的，應該會原諒你。你怎麼忽然這麼問我，是不是你以前真的傷害過我？”
皇甫卓微微笑了下，“我只是隨口問問。”
“幹嘛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她抓起筷子又繼續的吃了起來。
他端起酒盅再次的一口飲下。清兒，如果你餘生都不會記起過往該多好，我陪你看天下風景，品天下美食，我們就這樣終老。他忍着眼中欲出的淚看向窗外，忽然見到一個少年身影，身後跟隨三四個青年直奔香季酒樓來。
他回頭看了眼清水，她正吃得香。“清兒，你在這稍等我片刻，我去買個東西，馬上回來。”
“好。”
他剛下樓便見到幾人已經站在樓梯口準備上樓來，見到他立即的駐足。他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擡腳出了酒樓，幾人也跟了出去。
來到隔壁的一個巷口，少年躬身見禮，身後四個青年單膝跪下施禮。
“你們速度倒挺快的！”皇甫卓教訓的口吻斥責。
“十三叔離京已經四個多月了，王妃和莊淑姑姑很擔心，侄兒前來也是請十三叔回京。”皇甫深道。
“你不在裂雲關，誰讓你回來的？”
“侄兒聽聞十三叔的事情，便向獨孤將軍請命，臨行之時獨孤將軍也讓侄兒勸十三叔回京。”
“本王事情，什麼時候需要你們一個個插手？”皇甫卓怒斥道。
“十三叔，侄兒一路上打聽了關於雅……姬小姐的事情，既然她失憶了，十三叔便將她帶回華京，無需非要帶她遠走江湖。華京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十三叔處理。”
皇甫卓陰鷙的目光看着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華京對清水來說便是地獄。雖然她現在安然無恙，一旦他帶着清水回到華京，她的身份特殊，會有人想方設法想她死。而且她現在記憶已經開始恢復。他更不能夠讓她踏足華京，必須遠離那是非之地。
“求十三叔隨侄兒回京。”皇甫深拱手跪下。
“天黑之前離開白玉城回京，否則，決不輕饒！”轉身決然的離開小巷。
“十三叔……”皇甫深膝行兩步，皇甫卓頭也不回。
身邊一個青年護衛道：“有姬小姐在，王爺是不會隨我們回華京。”
另一個護衛感嘆道：“我們總不能夠殺了姬小姐。”
皇甫深緊了緊拳頭站起身道：“你即便殺了姬小姐，十三叔也不一定會回華京。十三叔我們求不動，姬小姐總能夠綁走吧。”
“這……這雖可以讓王爺回京，可……王爺怪罪，卑職承擔不起。”
“難道你們就希望看到十三叔如此消沉嗎？”
“襄王……”
“罪責我來擔。”
皇甫深等人從小巷離開，南軒從旁邊石牆後走了出來，“襄王？”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藥包，笑了下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