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甫卓正與清水坐在桌邊下棋。這是白天他們從城中一個擺棋局少年那裡剛學會的一種本地玩法,清水覺得新奇便學了回來與皇甫卓下了幾局。
兩人玩的正濃,忽然聞到很濃的煙味,外面有火光,恰時,聽到外面有人喊:“失火了。”兩人都驚訝了一下。皇甫卓立即的出門去看,是對面一樓的客房,與他們中間隔着一個小院的空間。客房此時濃煙滾滾,火光四射,顯然裡面的火勢很大。
一個婦人哭喊叫道:“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在裡面,讓我去救我女兒。”掙扎要衝進去。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正在拉着一個婦人,婦人哭聲淒厲,不能自己。
左右兩房間的冷逍、阮靈靈和南軒也都走了出來,都大吃一驚。
客棧的夥計被驚醒跑了過來紛紛的拎水前來撲火。奈何火勢太大,一時之間難以撲滅。
“十三哥,我們也過去幫忙吧。”清水推了下他的胳膊。
“我過去看看,那邊太亂會傷到你,你在這兒別過去。”然後吩咐阮靈靈照顧清水便從另一邊樓梯奔下樓去。
婦人趴在地上,對着拉着他的男人捶打咒罵:“她是我們的女兒,你怎麼這麼狠心,你讓我救我們的女兒……你讓我去……”
男人眼中含着淚,緊緊的抱着婦人。
整個院子內一片混亂,到處都是人竄來竄去的打水滅火。
皇甫卓朝裡面望去,什麼也看不見,這樣的火勢,人根本無法進去,也難怪這對丈夫不願去冒險救女兒。
“我恨你,我恨你,你讓我和女兒一起被燒死吧……”說着要向大火中衝去。男人緊緊的抓着她,道着歉。
皇甫卓那一瞬間想到清水,看到了她曾經的無助和絕望,親人慘死在面前她的無能爲力。她那時候心中對他真的就只剩下仇恨。那一句我恨你,是心痛到無以復加的的地步。
他攔下一個夥計,從他手中將水桶奪過,淋頭澆下,然後捂着口鼻便衝進房中。
“公子……”冷逍見此,也忙將自己澆溼衝進去。
南軒看着院中騷亂的人羣,餘光瞥了眼旁邊房頂上的黑色身影,回過目光看向面前大火。
這時候,身後小院對面的二樓上,忽然幾個黑衣人從屋頂俯身而下,直接向清水攻去。目的明確,就是去抓清水。
阮靈靈與幾個黑衣人交手,奈何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他的武功對付一人尚有餘力,但對付幾人便已經力不從心,更別說是再保護清水。
其中兩個男子纏住阮靈靈,另外兩人直接抓着清水便帶走。清水嚇得衝着院子大叫:“救命……”院中救火本就人聲嘈雜,她剛喊出一句,就被一個黑衣人捂住了嘴。她瞪着黑衣人卻再喊不出一個字。兩黑衣人行動迅速,不戀戰,不拖拉,直接抓着清水飛身從屋頂離開。
阮靈靈去阻攔,剛要脫身,就被黑衣人給拖住,最後被黑衣人一掌打暈了過去。
南軒再回頭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清水和阮靈靈的身影。
皇甫卓和冷逍從房間內衝了出來,已經灰頭灰臉,滿身髒污。冷逍的懷中抱着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婦人見到孩子立即的撲了上來。
“女兒,我的女兒……”女孩面色痛苦扭曲,雙目緊閉,半條胳膊被燒傷,血肉模糊,婦人哭的聲音嘶啞,哀嚎不斷,周圍的人更是個個唏噓不已。
南軒走上前立即的看女孩的情況,先對婦人安慰道:“她還活着,我現在立即幫她處理傷口。”然後從冷逍的懷中接過女孩,看了眼旁邊不遠處一個房間門開着,直接衝了進去。將女孩放在了牀榻上。店裡的夥計也端來來清水。女孩父母在旁邊看着,心都在發顫。
其他的人還忙着救火,皇甫卓轉身看了眼自己客房,房門開着,房前不見清水和阮靈靈,他立即的意識到不妙,忙奔了回去。
阮靈靈倒在門前,他奔進房內不見清水的身影。
“靈靈,靈靈……”他扶起阮靈靈拍了拍她的臉蛋,沒有任何的反應,然後掐了下她的人中,片刻她才緩緩轉醒。見到皇甫卓立即的叫道,“公子,夫人被幾個黑衣人劫走了。屬下無用,沒有保護好夫人。”她跪起身。
皇甫卓再看了眼對面失火的房間,一拳狠狠的捶在欄杆上,嚇得阮靈靈身子一顫,俯下-身,“公子息怒,屬下知罪。”
“起來,這不怪你,是我疏忽大意。”然後對身後的冷逍命令,“收拾一下,立即回華京!”
“公子,這是?”
“抓走清兒的人是深兒。”
冷逍沒再多問,立即的簡單收拾下便離開。
南軒爲女孩處理完傷口,交代他們以後怎麼護理後,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他回到客房,見到冷逍的東西已經不在,笑了下。這裡開的還真是神速,也不和他說一聲,連張字條都不留。
他拎起牀頭的布包斜挎身上,也連夜離開了客棧。
此時的清水被反綁椅子上,口中塞着白絹,眼睛畏懼的看着皇甫深和旁邊的幾個男子。
皇甫深走到她身前,將她口中的白絹拿下。
“你們什麼人?爲什麼抓我,你們快放了我。”她叫道。
“姬小姐,對不起,冒犯了。我也是沒有辦法,十三叔爲了你遠走江湖,我只有抓了你才能夠逼十三叔回京。”
“十三叔?你……你到底是誰,我爲什麼從沒有聽十三哥提及過你。你爲什麼逼他?”
“姬小姐,你失憶了,自然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十三叔是誰,更不會記得我是誰。我告訴你,你叫姬清雅是殷府的表小姐。十三叔是大周的平王,而我是大周的襄王。”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放了我,放我回去!”他想掙扎,四肢都被死死的綁在椅子上,根本動不了,心中越着急越害怕。
皇甫深在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下,勸道:“現在十三叔已經離開客棧,離開白玉城了,我即便是放了你,你去哪裡找他?”
“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清水無助的淚流了下來,十三哥走了,她該怎麼辦?“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帶你回華京,只要你在華京,十三叔就不會離開華京,十三叔也不能、不該離開。”
“你們想利用我威脅十三哥?”
“不是威脅,是勸。”
剛說到這兒,忽然身後的幾個男子相繼倒了下去,面前的清水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皇甫深立即意識到不妙,正準備去屏住呼吸,已經感到手腳無力,身體癱軟,意識漸漸模糊。
南軒推門而入,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走到了清水身邊幫她鬆綁,然後從布袋中取出一個小瓷放在她鼻息處,清水緩緩的轉醒。
“南軒?”
“姐姐,我們快走吧。”
清水這才注意到地上躺倒的幾人。“你殺了他們?”
“他們只是暈了過去,姐姐快走,我的迷藥最多能夠湊效一個時辰,我們要抓緊時間離開。”拉着清水出門。
此時天際已經微微的轉亮了,南軒拉着她穿過街道,來到了一個深巷中。看着清水縮着身子,他褪下外衣給她披上,“姐姐先委屈一下,客棧我們也回不去了,公子離開客棧了。”
“他真的去華京了嗎?”
“我……我不知道,我當時在客棧爲那個從火中救出的小女孩看傷,回到房間的時候見到有打鬥的痕跡,也不見公子和冷大哥、阮姐姐,行李都不在了,連馬車都不在了。我猜想會不會是昨日中午時候見到的幾個人把你們抓走了,我就追了來,可只見到姐姐你一個人。”
清水皺了下眉頭,“昨日中午?”
“是,我給姐姐買藥的時候見到了剛剛那幾個黑衣人在巷口和公子說話,一時好奇便跟蹤了那幾個人,發現去了剛剛的那家客棧,所以我剛剛纔會找到那家客棧,才能夠救出姐姐。”
“我們去華京吧,去找十三哥。”
南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
天明之後,南軒便利用本來給清水買藥的錢買了駕馬車,一路向北出白玉城。清水坐在馬車內一句話不說。
南軒撩開簾子,見她並未睡着,便問:“姐姐,我昨夜聽那個襄王說,公子就是大周的平王。我聽聞大周平王的王妃是一位女將軍,姐姐是側妃嗎?”
清水愣了下,看着他激動地問:“你說十三哥有妻子了?”
“如果公子是平王的話,他肯定是有王妃的,還是平王向皇上求旨賜的婚。這還成爲一段佳話呢,沒幾個人不知道的。”
清水抓着車框的手指節摳的泛白。他有妻子?他有妻子!他有妻子……
她腦海中全部都是這個信息,他騙了她?真的騙了她。淚在眼中不住的打轉。
“姐姐,你怎麼了?”南軒扭頭看着清水欲哭的表情,停下了馬車。
清水卻沒忍住淚流了下來,她猶記得在顯州滿倉米莊對面的茶樓中遇到的那個少年,他稱呼她爲小姐,他說平王是她的仇人。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