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是想恢復記憶嗎,公子不讓姐姐服藥,或許這對姐姐有幫助。我昨天出來爲姐姐買藥的時候打聽了這個地方。距這兒並不是很遠。”
清水腦中立即的將那個夢境回放一次,那個院子。那裡每一個人都是她的族人,她的親人。
“走吧。”她站起身。
當阮靈靈回來的時候,發現桌前已經沒有人,夥計在收拾碗碟餐具。
“剛剛坐在此處的姑娘和少年呢?”
“他們走了。”
走了?她立即的從窗口向下看,街道上都沒有他們的身影。
“向什麼方向去了?”
“這個倒是沒有注意。”
她立即的衝到一樓,然後詢問一樓的夥計,都說沒有看到。問聚福樓前往來的行人,也都說沒有注意或沒有看到。聚福樓處於十字街道口,她要向哪個方向去尋找?這華京還不及顯州或者胥州,這個地方對清水來說處處都藏着危險。
街道上人來人往,別說已經走了一會兒的人,就算是剛撒開手,一眨眼也淹沒在人羣之中。
南軒帶着清水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來到了殷府的正門口,硃紅的大門上交叉貼着兩張封條,硃紅的封印,依舊是醒目,似乎並沒有因爲這半年多的風吹雨打而褪去顏色。
“姐姐,從後門進去吧。”南軒撫了下她的手臂勸道。
推開後門,院中草木凋零,青石板鋪滿落葉。她一步步地走進去,這裡是她以前居住過的地方?她沒有任何的印象。再向裡走,繞過後院,走進迴廊,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手邊廊柱上已經風乾的血跡。再看向廊中其他的地方,裡牆多片暗色的血跡。
她腦海中想象當時的畫面,他們是如何慘死在別人的刀劍之下。那夢境中的畫面,滿院的屍體和鮮血。經過了無數個風雨此刻已經沖刷乾淨了,只有這廊下還殘留當時殘忍的印記。
前院中的房屋牆壁盡數坍塌,被大火燒的一踏糊塗,沒有一處是完整的,甚至有的地方房樑都被燒成了炭灰,可想而知那場火該有多大,燒的有多久。
她走向另一側院子,院門上方歪歪斜斜燒了一小半的匾額上寫着“含風”二字。想必這院子便是含風院。她走了進去,正對面主屋化成了一片焦土。燒焦的房梁木柱被人移動過。似乎有人在大火被滅之後進去尋找過什麼。
她走了進去,除了坍塌牆壁的磚瓦,便是碎了的瓷片,除下什麼都沒有剩下。
南軒從裡面轉了一圈,然後走到清水的面前:“姐姐,這兒太亂了,到院中吧。”
回頭再看一眼面前的主屋,慢慢的腦中燃起了一場大火,她在房舍的面前衝着裡面大叫,叫着什麼她想不起來。忽然畫面一轉,她看到自己手中拿着一把劍刺在了一個人的心口。是皇甫卓,她的劍刺在了皇甫卓心口?她似乎說了什麼,她不記得了,她只看到殷商的心口在流血。
身後傳來腳步聲,清水立即的轉過身,一個陌生男子立在門前,衣着華貴,面容俊逸清秀。目光緊緊的盯着她。
“你什麼人?”這裡是被查封的殷府,怎麼還有人敢進來。
皇甫澤向前邁了兩步,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的盯着她。
“你……你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清水覺得面前之人眼神很是奇怪。
南軒仔細的打量一眼面前人,見到男子腰間掛着一塊上乘的玉璜,已經猜到了面前人的身份。在清水的耳邊低聲道:“姐姐,來者不善,我們離開這裡吧。”拉着清水繞着青年離開。
“清水……”在清水走到與他平行的位置,她立即的喚道。
清水側臉看着他,她沒有任何的印象。“我們認識?”
“你真的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南軒拉着清水,“姐姐,我們走吧。”
清水剛邁開步子,皇甫澤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清水……”
南軒見此,迅速的出手打開,將清水護在身後,“若你再無禮,我不客氣了。”
皇甫澤嘴角自嘲的冷笑一聲,看着清水那疑惑而略顯驚慌的眼神。她真的將他徹底的忘記了,是不是忘記了就不會再有仇恨?那又爲什麼來這個地方呢?
“我聽說你回華京了,我聽說你失憶了。可我還是在這裡等你,我知道無論你記不記得過去你一定會來這兒。清水,對不起。”
“你到底是什麼人?”清水質問,說這麼奇奇怪怪的話。
“姐姐。”南軒轉身拉着清水,不想她再與此人有任何的交談。
皇甫澤再次的伸手拉住了清水,將她拉回去。南軒此次毫不客氣的出手打開男子,然後便是招招狠辣的攻過去。皇甫澤立即的閃身躲開,然後與他動起了手。
清水在旁邊看着提心吊膽,“南軒……別打了,別打了。”
這時忽然一個人衝了進來,出手便向南軒打去,南軒被擊退一掌。
“你好大的膽子!”男子斥罵。
他擡頭看向來人,顯然他的武功不是此人的對手。他目測了一下三人之間的位置,迅速的出手幾根銀針直直的射向男子,男子飛身躲過,他卻在銀針出手的空,飛身直逼皇甫澤,在皇甫澤毫無防備的之下,將銀針刺入他的肩頭,皇甫澤想動手去打開南軒卻發現手臂刺痛痠軟無力。
蕭之默立即的向南軒出手,南軒手中的三根銀針直直的對準皇甫澤喉嚨,蕭之默立即住了手。
“你竟敢重傷挾持皇上!”
清水聽到“皇上”二字驚愕的看向皇甫澤,他就是大周皇帝,下旨屠殺殷府和止戈山莊的人?難怪他會認識她,她曾是他的妃子。
南軒冷笑道:“那又怎樣?”
“還不放了皇上!”
“我都已經重傷劫持皇上了,放了他我還能活着嗎?不如就讓他陪我一起死。”
清水怔怔的看着皇甫澤,是他屠了殷府,夢境中的所有屍首和鮮血都是他所爲。她狠狠的瞪着他,手緊緊的握成拳,一步步地走上前。
“清兒……”忽然身後傳來皇甫卓的聲音。
她轉過身,皇甫卓已經走到她身邊,並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腕,似乎在示意她不要衝動。
“南軒,放了皇上!”皇甫卓斥道。
南軒手中的銀針緊了緊,卻毫無要鬆手的意思。皇甫卓一步步地走上前,南軒此時心中思緒百轉。剛剛他太過激動,沒有想太多,也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現在竟然逼的自己走上了絕路。
如果他現在殺了皇甫澤,無疑他死路一條,便無法完成小師父交給他的任務,甚至還會連累清水。如果他此時罷手,有可能會被處死,也有可能清水會爲他求情,皇甫澤和皇甫卓看在清水的份上饒他一命。可饒恕他的機率卻很低。
皇甫卓一步步地在逼近,他的手開始有些抖,不知道要如何選擇。他望向清水,清水渴求的目光回望着他。活着!他要去搏那渺茫活着的希望,他要完成小師父的任務,這個任務比他的生死更重要,比眼前這個皇帝性命都重要。
他慢慢放下手,丟下銀針。蕭之默立即的衝上前扶住了皇甫澤癱軟無力的身體。皇甫卓也忙走上前,皇甫澤全身虛弱無力。
“你給皇上下了什麼毒?解藥!”皇甫卓斥道。
“是軟骨針,沒有解藥。”
皇甫卓立即想到了那個劉老闆的死,便是中了他的軟骨針。頓時怒不可遏揚手狠狠的扇過去,南軒趔趄兩步摔在地上,嘴角血流成線。清水嚇得退了兩步,也摔倒在地。阮靈靈忙上前將她扶起。
“將針取出來!”
南軒擡眼瞪着皇甫卓,撐在地上的手死死的摳着青石板,指節慘白。平換了一下呼吸和思緒,他擡袖拭去嘴角的血,走回到皇甫澤身前。用力的拍了下皇甫澤肩頭的穴位,後側肩上的銀針便慢慢的從體內退了出來。蕭之默立即的將銀針拔掉。
“皇上,是臣馭下無方,冒犯皇上,求皇上恕罪。”皇甫卓拱手跪下請罪。
皇甫澤冷笑一聲,“皇叔身邊也不多他一個弒君枉上之人。”
“臣該死,請皇上治罪。”
“十三哥。”清水聽到此話立即跑過去,抓着他的手臂,跪在他的身邊,眼淚汪汪的看着他,“不要。”然後扭頭對皇甫澤俯首求道,“是清兒過錯,求皇上不好責難十三哥。”淚水唰唰的流了下來。
皇甫澤垂頭看到她那雙純淨的眸子,沒有了仇恨,一如當年他第一次看到她一樣。
她曾經也那般的怨恨着皇甫卓,可現在卻如此的護着他。這半年來他們經歷過什麼?讓她忘記了一切,淡去了仇恨,對他動了情。如果當初他沒有放手,現在是不是她也會對他如此?可終究他選擇了放手。
“清兒。”皇甫卓抓着他的手腕,“這和你毫無關係。”
“十三哥,我不要你受傷,我不要。”
皇甫澤心被陣陣的刺痛,現在她的眼中、心中應該都只有皇甫卓一人。他已經在她的記憶之外。她已經恨過他一回,既然現在忘了,那就不要再有恨了。
他強忍着內心的撕痛道:“皇叔還是好好的管教你的人,朕可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是,多謝皇上寬宥。”
他剛想邁步,覺得身體力氣還沒有恢復,在蕭之默的攙扶下離開。
皇甫卓將清水扶起來,阮靈靈也上前扶着她。
“你怎麼樣?剛剛有沒有摔傷?”
“沒有,十三哥。”她慌忙的搖着頭道。
“對不起,讓你受了驚嚇,十三哥答應過你不在你面前發脾氣,今天食言了。”
“你也是爲了救南軒。”
清水能夠看出他的心思,理解他,不由覺得心中暖暖的。
“好了,快回去吧。”幫她將披風緊了緊,然後摟着她離開。
走到小院門前,她聲音陰寒的對冷逍命令,“將南軒帶回王府。”
安頓好清水,皇甫卓便離開思齊院,清水拉住了他,擔心的道:“我知道南軒有錯,連累了十三哥還差點連累了王府,但他也是爲了我,還請十三哥不要責罰的太重。”
“此事你就別操心了。”
“十三哥……”清水抓着他的手臂不願鬆開,似乎要聽到他答應才放心。
皇甫卓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寬慰道:“十三哥有分寸。”便讓阮靈靈好好照顧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