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男人有着一雙讓人無法看透的黑色深眸,似是曜石,閃耀着璀璨之光,而在他的身邊,正有一個同樣絕美的女子安靜的趴伏在他的腿邊,一身藍衣鈺錦,流星裙襬隨意的散落在地上,如同一朵冷豔的花,而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幸福,那樣的安逸,那樣的滿足。
樂兒默然,輕輕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從那飛走的思緒拉回,她知道,那身藍衣女子是她,就是她自己,而那正在撫琴的絕美男子,只會是她心中的那個他,而那道門,便是她心中被隱藏已久的回憶,也同樣是她心中最深最痛的傷。
她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再也不去想任何的東西,只是任由自己沉浸在他的吻中,而這一切只因她帶着那層薄薄的白紗,只因爲她可以不用樂兒的身份去直視他。
洛吟忽然停住了自己吻她的動作,伸出左手指尖,緩緩的探入到她白紗下的臉頰,如同盲人般的輕揉的撫摸,從她精巧的鼻到她被他吻得有些腫脹的紅潤雙脣,最後是她那纖細的下顎。
他扯脣淡笑,心中無比的滿足,他好喜歡這樣,感受着她,在心中描繪着她,同樣可以呼吸着屬於她的淡淡香氣,讓他知道,她還活着,她還在身邊。
然樂兒卻被他突然的舉動弄的有些僵住,她好害怕他就這樣撩開她臉上的白色紗,看清她是誰,不過他卻並未這麼做,只是將她的身子扶正,爲她將臉上的絲布弄好,而後用着異常溫柔的聲音說道,“抱歉,朕……只是想到了一個人。”
“能讓陛下想起故人,是奴婢的榮幸……”樂兒低垂着臉,用盡力氣想要將臉上的燙感出去,可是洛吟就像是毒藥一樣,只要飲上一口,便足以致命,而他的吻,亦是讓她難以自拔的藥引。
“朕沒有朋友,可否與朕交好,無聊之時陪朕聊聊天,解解悶?”洛吟輕柔的說着,在那淺淡的藍色下,是那麼的美豔,讓看到他的人,無論男女,皆會永世難忘。
“奴婢……奴婢平日的活比較多,怕是並不容易能與陛下相見。”樂兒有些尷尬的說着,心中彷彿被撕扯開來,痛的難以言喻,可是她說的卻是事實,她是宮外之人,她是無法進宮的。
“那朕就不勉強你了,只是……”洛吟再一次的凝視了樂兒,“你剛纔答應過我了,明日要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樂兒點了點自己的下顎,或許見了洛吟,可以從他的口中關於紫霰的事,剛纔也是因爲這個緣由所以才一口應下的。
只是,她真的只是因着這個原因嗎?爲何就連自己都有些拿捏不定,彷彿在她的心底,只是單純的渴望見到他。
“咳咳,好多侍衛啊,主子,你在哪裡啊~”忽聽外面傳來了雲霏的聲音,好似假裝離得甚遠,但是懂武功人一聽便知就站在離他們不遠之地,意在提醒他們很多人也向着這邊找來。
樂兒一聽,霎時從石階上站起,卻在剛邁開一步的時候,忽而被一隻略微有些冰涼的手抓住了柔荑。
她定住腳,眸子滑動了一下,而後便轉頭看向了一臉淡漠的洛吟,他的手很用力,似是不想讓她離去一般,甚至在微微的顫抖,又似是在做着激烈的掙扎。
他終是將手鬆開,緩慢的收回了袖中,不敢再擡眼,只是將右手輕輕的覆在自己的眼前,低聲的說,“你走吧……明日子時,我還在這裡等你。”
樂兒也沒有回頭,只是點了一下,便消失在
了洛吟的眼前,一路的奔跑,直到看到了倚靠在紅柱上的雲霏,她纔再也控制不住,撲到了他的懷中,大聲的哭泣,像極了一個忍耐已久的孩子,如此的樣子,便連雲霏也吃了一驚。
他嘆了聲氣,望了下那些再向着此處趕來的侍衛,抱起樂兒便翻過了高聳的牆,奔着鎮南王府去了。
只是或許是因爲看到樂兒的眼淚,讓雲霏慌了手腳,以至於就連雲霏都沒有注意到,在他離開皇宮落腳的一霎,正有另一抹身影,站在暗處,幽幽的看着離去的人,眼中佈滿了傷痕,而在他身邊,卻如同街市一般不停環繞着那些大臣的聲音……
王爺……火滅了,回府吧……
王爺……皇上找到了,剛纔驚擾王爺了……
王爺……
但是此時的他,卻再也聽不到任何一個字,只是一直望着那抹纖細的身影,很久很久……
當雲霏將樂兒帶回之際,天色已經開始有些明瞭,略微帶着火色的天開始透出了一縷蒼白,而周遭的空氣,也透着無比的清新,似是吸入體內,便會治癒百病。
果真應了那句話,一日之計在於晨。
然而此時的樂兒卻無暇去欣賞任何一處的良辰美景,於她而言,便是要趕在南宮皓回來之前換下這套不不應出現在她身上的宮女服侍,且因爲與洛吟有着承諾,故而又要將其藏好,待到了夜間,或許還能派上用場。
正當她將衣袍扔進一個大木箱之內的一霎,她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忽然侵入的陽光,刺得樂兒幾乎快要睜不開眼,只得用着白色褻衣的袖略微的遮擋,直到看清推門之人,她才緩慢的放下纖細的胳膊,似是有些凝重。
來人並非其他人,而是特意等她回來之後,才從宮中回府的南宮皓。
暖陽下的他,無比的安靜,絕美的臉龐讓她有那麼一瞬以爲是洛吟,只是他眉宇間淺淡的傲氣,讓她知道他並非她所念之人。
她的視線掃向他的身子,發現他的臉色很是蒼白,且在某種滲着零星的血絲,如同藤蔓一般攀爬在他如玉的眼白之上,似是疲憊萬分。
他的脣有些略微的發白,沒了平日的紅潤或是淡粉,白的就像是沒有生命的人一般。
一縷髮絲輕柔掩面,致使他看起來更加的讓人不敢直視,彷彿看到了一世的悲哀。
她的眸子略微顫動了一下,沒有想到南宮皓竟看起來如此的疲憊,平日的他就算是再累,或是幾夜不眠,都依舊如常,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可是現在,卻像極了失去魂魄的軀殼,讓她的心,有了些許的疼惜,可是她卻發現,在南宮皓的眼中,好似少了些什麼,冰冷的讓她的心底都發寒,就如同在兩年前的那夜,他親手拿掉她孩子的時候一樣。
冷的,像是一個單純想要去殺戮的男人,讓她的步子都有些躊躇。
他揚動了下自己的脣角,腳下的步子輕輕的動了一下,卻有些不穩,似是即將摔倒。
樂兒見狀,迅速上前扶住了南宮皓的臂膀,可是雖然穩住了他的身子,卻也更加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一份睥睨之色。
她微愣,捏住他手臂的指有些發冷,不禁的有些鬆動,卻在即將拿開的一瞬被南宮皓那寒冰般的手完全的覆住。
“本王有些累了。”南宮皓低聲的說着,口中有着淡淡的酒氣,掠向樂兒的鼻息,使她秀眉微蹙。
“王爺,你喝酒了……?”
南宮皓冷笑了一聲,在她的手上稍微拍了拍道,“以後叫我南宮皓,像以前一樣叫我南宮皓,或者緋粟……可好?”
“恩……好。”她輕聲的回,可是眸子中不免流過了一絲的費解,不明爲何南宮皓會喝的酩酊大醉。
“樂兒。”他輕喚,眼睛慢慢的擡起對上了她那略微在閃躲的眼神。
“如果你想起了什麼,定要告訴我。”他冷不丁的說了這麼一句,讓樂兒握住他的手再次顫動了一下,眼睛瞥向他處,只是淡淡的點頭。
“昨夜……有好好的在府中呆着嗎?”他繼續的問着,在看到樂兒如同木偶般的點頭之後,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可是卻是那麼的心傷,那麼的痛徹,只是這樣的神情,卻沒有被樂兒看到。
南宮皓扶着樂兒,來到了他的牀邊,在自己坐到牀.上後,便稍加用力,將樂兒亦拽在了自己的身上,使得樂兒猝不及防,秀美的小臉實實的貼在了他的堅實胸膛。
“過來陪我一會,像過去一樣。我什麼都不會做,只是單純的陪我一會可以嗎?”他沒有看她,只是右手在她的發上輕柔的撫摸着,像是過去的那段日子一般,只是他的眼神,卻有了一些輕微的變化,多了一些不易察覺的凌厲與冰霜。
樂兒默然,卻沒有拒絕南宮皓,於她看來,只是像過去那般安靜的陪他一會兒,否則他定然不會老實的睡覺。
只是,當樂兒躺在了他的身側之後,他卻沒有像過去的那些日子一般,擁着她,或是躺在她的懷中,而是背對着她,就連指尖都沒有再去碰觸。
樂兒平躺,眼睛看着自己的上方,一寸絲簾墜頂,美得如同夢幻,只是兩個人,同牀異夢,各懷心思罷了……
南宮皓也沒有迅速的睡去,他只是閉了眼,右手放在面前緊握眼前的絲被,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其扯碎,他的眼中再也沒了那種朦朧的溼潤,只是愈發的紅,或許在這之前,他已經將自己最脆弱的那一份,從心中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