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嗯,你們主子在哪裡?帶我去瞧瞧!”瀟瀟突然想看看他平日裡忙活起來都幹些啥,於是便說道。”是,娘娘這邊請!”侍女們立刻扶着她轉了方向,一把金羽大傘撐了起來,給她遮去了風雨,長長的珍珠串兒在風裡輕飄着。”是什麼玩藝兒?”瀟瀟好奇地伸手摸着那小小的珠子,像綠豆一樣大小,光滑圓潤。”皇上說您喜歡漂亮的東西,讓奴婢們在傘上加點好看的裝飾,奴婢們想了半天,就把副門主的門簾給拆下來了,給娘娘串了這個!都是粉紅色的呢!”侍女連忙答道。慢着,副門主,那不是綠衣嗎?把她的門簾子拆下來了呀?那麼,少擎是不喜歡她的吧!少擎,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嘛!我會感動的!瀟瀟那顆小女人的嫉妒心終於消散了,鼻子酸酸的,心裡突然就好想看到他,去告訴他,其實早上是故意撒嬌的,目的就是想多留他一會兒。一面想着,竟然一溜小跑了起來,嚇得幾個侍女連忙跟上去,前後左右護了個嚴實,就怕她跌到了地上。”瀟瀟,你怎麼跑出來了?你們怎麼做事的?下着雨讓娘娘在外面跑?”少擎有些惱怒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自己要出來的,你別衝他們吼!”瀟瀟衝着聲音響起的方向跑過去,少擎連忙接住了她,瀟瀟抱着他的腰,興奮地說道:”少擎,你瞧我的頭髮好看嗎?我把頭髮挽起來了,我是不是早就應該挽起來?””好看,可我說過不讓你出來,怎麼不聽話?瞧,靴子都溼了!”少擎把她橫抱起來,大步往廳裡走去。廳裡安靜下來,目光全投向了他們。少擎把瀟瀟放在自己坐的椅子上,瀟瀟摸着毛絨絨的墊子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虎皮!”少擎從侍女手裡接過暖爐,塞到她的手裡。”是我的花花!”瀟瀟立刻說道:”你怎麼可以把花花坐在下面?””怎麼是你的花花?”少擎看着她沉下去的臉色,把後面的話吞了進去,把她抱起來讓人換了墊子,這才說:”你坐會兒就回屋去,我們在商量正事!””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是不是有好多人?”瀟瀟立刻害怕了起來,抱着他的腰擡起頭說:”我現在就回去,我不要坐在這裡給你丟臉。””怎麼會是丟臉?”少擎蹲下去,給她把披風繫緊,小聲說:”你想着來看我,我很高興啊!””
我是瞎子。”瀟瀟小聲說道。”不許再說這樣的傻話!很快就會治好的!”少擎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再說我就生氣了!””那我現在回去吧,你辦正事。”
瀟瀟站起來,向侍女伸出了手:”走,我們回去!”侍女連忙上前來扶住她,瀟瀟低着頭快步往外走去,心裡有淡淡的難過,原來自己還是這麼在意眼睛的,站在優秀的他身邊,就更在意!凌宵目送他出了門,這才轉身對屋裡的人說:”你們現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嗎?”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人站了起來,男的一襲黑袍,滿頭銀髮用黑玉冠束起,越發顯得面色蒼白,脣無顏色,這是凌嶽!他緊抿着脣,一言不發,冰冷的灰眸死死地盯着瀟瀟的背影。
女的從袖子裡掏出帕子,開始小聲抽泣,一雙桃花眼已經紅腫不堪了,頭髮隨意挽着,面容憔悴,枯瘦難看,這是曲真真。少擎走近他們,冷冷地說道:”你們把她逼到這個程度,有什麼好處?凌嶽,她根本就沒有錯,若你還想報復,儘管衝着我來,這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情!還有你,曲真真,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人,但是我相信,瀟瀟不會是你的女兒,一切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是我的女兒,真的是我的女兒!”曲真真揪着帕子捂着胸口,急切地辯解道。”陳如海,送客!今天肯放你們過來,不過是看在你們現在總算是瀟瀟的親人的份上,我也不怕你們知道了異色門的位置,我設下的機關,若我不想你們過來,你們就是拼掉整個北郡,也過不來!”少擎一甩袖子,轉過身去,傲氣地說道。”求求你,讓我留下來照顧她,我想她,我想我的女兒!”曲真真衝到他的身後,撲嗵一聲跪下去,拉住了他的袍子,哀求道。”陳如海,送客!”少擎甩開她,不留絲毫情面,自己和瀟瀟成今天這個局面,面前這兩個人就是罪魁禍道,尤其是凌嶽,那副世間人都欠他的表情讓他實在無法忍受,若不是這曲真真在外面跪了兩天,他是絕對不會讓他們踏進異色門半步的。”我來治她的眼睛!”一直默不作聲的凌嶽突然開口了,聲音嘶啞。少擎猛地轉過身盯着他問道:”你會治?””你敢嗎?”凌嶽嘴角一挑,冷冷地笑起來。
少擎凝視着凌嶽的雙眸,心裡打起了鼓,來到異色門之後,瀟瀟怕他操心,所以從來不提要治眼睛的事情,可是他知道她有多麼希望能夠重新看到這個世界,這凌嶽既然能看到,一定有他的辦法,怕就怕他心裡會打別的壞主意。”可以治的!”曲真真爬起來,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雖然他現在還是看不太清,可畢竟已經能看到了,你放心我們絕沒有惡意。”話沒說完,她又哭了起來,那模樣一點也沒有當年第一美人的風采,倒真有了幾份母親的感覺。”怎麼?怕我在你的眼皮底下再把她搶走?南宮少擎,你到底敢不敢?”凌嶽依然傲氣十足地高高擡着他的頭。少擎搖搖頭,說道:”你不孟白我和她之間的感情,還有,你知不知道,這個世間她覺得最內疚的人就是你,她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夠快活起來,這是她的原話,她說你想做壞事就做壞事,想幹嗎就幹嗎,可是希望不要再折磨你自己!”凌嶽的脣依然倔強地上揚着,倔強地冷笑,可是灰眸卻縮緊了,微泛了瑩光。十九年了,自己和瀟瀟之間的感情,面前這個人又怎麼會懂?仗着這一兩年她的愛情他便敢在自己面前這樣驕傲嗎?即使她不愛自己了,自己在她心裡依然會有最重要的位置!”你到底敢不敢?”凌嶽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銀髮,垂下了眼簾,一副不屑的模樣。屋裡的氣氛很緊張,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少擎和凌楨的身上,陳如海的手甚至已經擱在了刀柄之上,怒視着凌嶽,這斯太大膽,竟然敢在這裡如此挑釁!”好,我相信你,因爲,你是她一直信任的二哥!”少擎深吸了一口氣,沉穩地說道。凌嶽挑了挑眉,坐了下去,原以爲還能冷嘲熱諷一番,卻不料他竟然一口應了下來,還應得冠冕堂皇,二哥?哼!只有曲真真的臉上轉爲了喜色,揪着手帕喜悅地看向了外面,似乎是要尋找瀟瀟的身影。
正要說話之時,外面傳來了侍女的尖叫聲。不好,瀟瀟出事了!少擎拔腿就往尖叫聲響起的地方奔去。聲音是從廚房的位置傳過來了,少擎衝進廚房裡一看,一羣人正圍在竈臺那裡,見他進來,大家才連忙跪拜下去,露出了坐在正中間那個糊得一臉黑黑的瀟瀟。她舉着紅腫的右手可憐巴巴地盯着地面,豆大的淚珠兒往下滑落着。”怎麼了?”少擎走過去,蹲下去問道。”我想給你煮東西吃,你天天都那麼累,我卻什麼忙也幫不到,我是個沒用的人!”瀟瀟用腳尖輕輕地踢着地上的柴火,哽咽着說道:”想給你倒杯熱茶都做不到!””傻瓜!”少擎托起她的手,廚娘往上面抹了醬油,紅紅黑黑的一片,他心痛極了,嘆口氣拉着她站起來,輕聲說:”有兩個人來看你了,你想不想見?””誰啊?”瀟瀟抽泣着問道:”巧梅來了嗎?你有沒有幫我去接巧梅?”少擎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是你二哥,還有杜夫人。”
瀟瀟楞住了,放在他手心裡的小手立刻反扣了過來,緊緊地纏住了他的手指,沉默了一會兒,才側過身貼在他的胳膊上,輕聲說:”他們在哪裡。”少擎擡起頭,看着站在門口的凌嶽和杜憶情,輕聲說:”就在門口!”
孟顯的,瀟瀟打了個哆嗦,那鐵鏈鎖腳的滋味現在還在她的心裡揮之不去!”不要怕,他們是來給你瞧眼睛的!我會在你身邊陪着你。”少擎握緊了她的手,牽着她慢慢往門外走去。四人站在門口,曲真真快步上前捧着瀟瀟的臉,喚了聲:”瀟瀟,娘對不起你!”之後,便又開始哭了起來,瀟瀟無措地聽着她哭,對於她的親熱和熟絡總是不習慣,在心裡,她只一個娘,曲真真對她來說,只有美豔和冰冷的印象。
囁嚅了半天,瀟瀟才輕輕叫了一聲:”杜夫人,不要哭了!”杜夫人叫完,曲真真哭得更厲害了,鬆了手拿帕子捂着臉站到了一邊,少擎俯下身在她耳畔輕聲說:”凌嶽在這裡!”瀟瀟往凌宵身上靠了靠,怯怯地叫了一聲:”二哥。””竟然還沒死,很好!”凌嶽冷冷地說道。
少擎緊皺了眉,伸手把開始發抖的瀟瀟摟進懷裡,不悅地說道:”凌嶽你若再如此,別怪我不客氣!”
瀟瀟突然覺得頭暈了起來,眼前孟晃晃的,那亮光非常刺目,扎得眼睛生痛,肚子裡也開始絞痛起來,她咬了脣扯了扯少擎的袖子,輕聲說:”我要回屋去!””好!”少擎溫柔地說道,可話音未完,瀟瀟竟然軟軟地往地上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