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七幾乎是脫口而出:“是個女人嗎?”
洪三的眼睛瞪得像煮熟了的雞蛋:“你怎麼知道?”
“難道是她?”謝七想到那個東瀛女人灼人的眼神,不禁說道:“宮田誠的臉上也有一絲戾氣,我本以爲找到了漏洞,但後來發現可能找錯了方向,宮田誠與此事無關,但是,他可能感覺到了什麼,不然表情不可能那樣,三姐,你繼續講。”
“那個女人在宴會開始後突然離開使館,往城北走,我們的兄弟跟了過去,發現她進了一處宅院,在裡頭呆了一柱香的時間就出來了。”洪三說道:“她走之後兄弟們進去發現了電臺,還記得之前孔少爺帶來的精通電臺的人吧,那次曾說發現了秘密頻率,但無法進行反追蹤?七妹,我們還要再請這位兄弟了。”
“你們把電臺弄來了?”謝七大駭:“這樣豈不是打草驚蛇。”
洪三氣惱道:“我怎麼會如此大意,東西還在原處,我們準備這樣,一隊人馬在使館繼續盯着,另一隊人馬去證實電臺的頻率,看看這個女人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如果是,二姐的死會不會與她有關?”
“能否描述一下那女子的長相?”謝七的拳頭不知不覺中捏了起來:“有何特徵?”
洪三自信滿滿地將那女人的長相一一講出來,就連走路的姿態也不放過,謝七馬上將兩人的印象重疊起來:“錯不了,就是宮田誠的未婚妻,那位崛北小姐。”
“宮田誠有未婚妻?”洪三氣道:“他既然有了未婚妻,爲什麼還要和二姐牽扯,二姐死得真冤啊。”
謝七說道:“那位崛北小姐的眼光很不一般,雖然不敢下定論,但若是證實她就是刺青連的最高頭領,二姐的死或者就與她有關,我馬上找令錚聯繫那位先生。”
孔令錚接到電話,即刻帶着那位電臺專家劉申過來,用孔令錚的話說,不敢說是全華夏最好的,但一定是十里洋場最好的電臺專家,上次追捕電臺頻率未果,居然也成了劉申的一樁心事,他聽說找到電臺,迫不及待地就趕過來。
謝七上前:“多謝您能來。”
“這次一定要逮到。”劉申說道:“你們這裡也有電臺吧?一會兒我往這裡發電報,接收的過程中我就能驗證是否我們上次追蹤的頻率。”
“知道了。”謝七說道:“我們等您的消息,令錚,辛苦了。”
謝一站起來:“孔少爺不能出面,洪三,你和兄弟們帶劉先生過去,一定要注意劉先生的安全,驗證結束,現場恢復,迅速返回。”
孔令錚欲言又止,謝七扯着他的袖子:“聽大姐的吧,你現在的立場不便出面,以免生出更多事端。”
孔令錚只有留下來等,再說洪三帶着兄弟們領着劉申迅速前往電臺所在地,而陳六則帶着另一隊人繼續守在使館附近,以免那女人再度出現……
洪三輕車熟路,領着劉申來到那處宅子,越過圍牆,推開東廂房的門,洪三用手指着牀角:“就藏在那裡,劉先生隨我來。”
劉申已經迫不及待,洪三掀開牀板,小心地將電臺抱出來,劉申說道:“開始吧。”
劉申戴上耳機開始操作,洪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外面有人殺進來,不放心的她身子緊緊地貼在牆壁上,緊張地盯着外面,劉申初開始手指都在抖動,作爲軍方的電臺專家,他更像個科學家,充滿熱忱地破解一切難題,而後他現在遇上了最大的難題。
在劉申緊張破解的同時,謝七等人正在房間裡焦急等待着,電報發來的一刻,所有人都雀躍出聲:“終於來了。”
謝七熟練地接收電報,謝一說道:“終於來了,希望劉先生可以儘快破解。”
“大姐!”謝七突然站了起來:“劉先生髮來的電報內容譯過來了,那女人就是幕後首腦,大姐,那個叫崛北的,我們不能留,她和宮田誠一樣任期將滿,馬上就要回東瀛了!”
“我們必須想辦法引她出來。”謝一說道。
“大姐,雖然只是我的直覺,但我感覺得到那個東瀛女人對宮田誠有非同一般固執的感情,而且嫉妒心重,如果我以身作餌,如何?”謝七說道:“今天晚上我進了宮田誠的房間,她的眼光就如刀般尖利,恨不得捅進我的心臟裡,要是我與宮田誠進一步接觸,她就會上當了,我會一步步引她入陷阱,就算她不是殺死二姐的兇手,也是害死三姐夫的幕後黑手,此仇必報。”
洪三讓謝七的一番話惹得心內有如江河翻騰,謝七知道時間不多,匆忙收拾一下就入睡,第二天一早便打扮得比平時豔麗一些,提前約宮田誠在使館門口見面,借言有二姐的遺物交給他保管,自然,謝七在許二的房間裡找到她平時佩戴的飾物,此舉的確出自真心,宮田誠與二姐的這段回憶是純粹的,幸事一件。
謝七站在使館門口不久就感覺頭頂有道灼人的目光,她馬上判斷這目光來自二樓,卻裝作不知,提着手袋盯着自己的腳尖。
使館的大門打開了,“謝七小姐,勞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宮田誠一如既往地紳士,看到謝七,許是又想到許二,神情憂傷起來:“我馬上就要離開十里洋場,若是能夠帶走她的遺物,甚好。”
謝七從手袋裡拿出那隻玉鐲:“這是二姐最喜歡的玉鐲,本是一對,另一隻碎了,只剩這一隻,我聽人說,玉器最認主人的氣味,長時間戴在身上,就沾了人的氣息,見玉如見人,宮田先生,它若是在你的手裡,想必也是二姐最希望見到的事情,請您務必珍惜。”
宮田誠伸手撫摸着那隻玉鐲,心內強壓下去的憂傷悉數涌出來,兩行清淚奔涌而出:“許二,許二……”
頭頂灼熱的目光越加明顯,謝七索性將心一橫,一步邁過去,離宮田誠更近了一些:“宮田先生,有件事情我要申明,我將二姐的遺物交給你並未給你負擔,若你回到東瀛可以找到喜歡的女孩子,務必給她幸福,只要你過得好,二姐在天之靈定會倍感欣慰。”
宮田誠想要開口,謝七笑道:“到那時候,你只要間隙裡仍能想到二姐,便已足夠。”
“你們姐妹真的很相似,洪門七姝,不同凡響。”宮田收了臉上的憂傷,平靜下來:“方便的話,我想請謝七小姐吃飯,謝謝你交給我這麼珍貴的玉鐲。”
這正合謝七的心意,她欣然同意,與宮田誠一起離開,感覺到頭頂灼人的目光消失了,謝七猛地回頭,什麼也沒有看到,“老天爺若有眼,一定保佑那個女人應計。”謝七心裡想着,不敢流露半分,身後已經有兄弟看着,確保無誤。
謝七安心與宮田誠去飯店用餐,結束後又刻意去了百貨公司,刻意將時間拖到傍晚,謝七坐在賣茶湯的鋪子裡,男裝打扮的洪三默默地坐到隔壁桌上:“七妹,放心,蛇已出洞。”
“那女人果然沉不住氣。”謝七說道:“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能耐。”
“放心吧,網張得這麼大,她跑不了。”洪三說道:“七妹,我先走了,隨機應變。”
謝七沉着地喝着茶湯,洪三走開,謝七仍舊慢悠悠地喝着茶湯,她並不知道,孔令錚坐在不遠處的汽車裡,默默地盯着她的側臉,手裡的槍已經上膛,“就算洪門有那麼多人,你不在我的眼睛裡,就不是安全的。”
謝七放下碗,是時候往江邊去了,那裡是二姐喪命的地方,二姐,你好好看着吧……
站在江邊,謝七看着滾涌的江水,心內百感交集,就算人與物全非,黃浦江的水仍會如此奔涌,就算百年也不會變吧,謝七展開手心,盯着自己手心的紋路,楊老闆曾說過,掌紋可窺測一斑,自己的命數又是如何?
楊老闆,你如今在何方,又處於如何的困境之中,他日我二人還能否再見面?
看着自己的手心,謝七又想到送自己懷錶的人,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同於孔令錚,也不同於楊硯卿,那種感覺就像熟識自己許久,久後重逢時的激情曾在他眼裡一閃即逝,若是因爲眼緣送自己一塊懷錶,理由便過了……
謝七想心事想得有些入神,當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時,爲時已晚,她猛地轉身:“誰?”
身後的人在想象之中,離槍拔出來的時間已經不夠,對面的女人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是我。”
她話音剛落,就將謝七推了出去,身後不設防,謝七直接墜入江中,崛北嘴角浮起笑容:“洪門七姝也不過如此,連招架的能力都沒有……”
她的話音剛落,一聲槍響,她猝不及防,左腿已經中槍,她的身子直接栽下去,正想拔槍,又是一槍射中了她的另一條腿,與此同時,一個人影跑過來,縱身一躍 ,直接躍入江水中,一口氣將沉入水底的謝七抱住,將她提到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