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易鬆開手,還沒有開口說話,先打了一個嗝,然後說道:“這裡是刑徒墓。”
刑徒,秦漢時被判處剝奪一定時期自由的徒刑罪犯。徒本是指服徭役的平民﹐由於長期被囚拘的犯人也要服役﹐故當時人以刑徒或罪徒﹑徒隸來稱呼他們,徒刑在秦漢時是較死刑爲輕的一種重罰。秦律根據犯人罪行的輕重,將刑徒分爲黥、劓、城旦舂、完城旦、鬼薪、白粲、﹑隸臣、司寇幾等。
秦漢時期把判決爲刑徒的犯人押解到工地服役,秦始皇時﹐曾派三千刑徒伐盡湘山的樹木﹔在咸陽修建阿房宮和在驪山修築陵墓的刑徒達七十多萬人,其中一部分接觸到秦陵核心的刑徒,必然是沒有生路的,這裡才一百多具刑徒的屍骸,難保在別處就沒有了。
楊硯卿走過去打開其中一具棺蓋,連子孫釘都沒有釘上,裡頭沒有隨葬品,棺上都放着一塊或兩塊青磚,磚上鐫刻死者姓名、刑名、郡縣獄所名,以及死亡日期等。
裡面的屍骸連一丁點皮肉也沒有了,只餘下骨架,骨骸上留有被器械刺殺、砍擊造成的創傷,主要集中在脊椎骨,這具屍骸的主人生前一定遭受過酷型,而且進行過高強度的勞作。接連翻了好幾具棺蓋,裡面的屍骨情況都是相似,最大的共同之處就是脊椎骨處的損傷,至於其它部位的損傷,倒是略有不同,棺裡沒有星點的陪葬物。
“這些人是刑犯。”楊硯卿說道:“這地方定然不是秦皇地宮,堂堂的始皇帝怎麼會將自己與這些刑徒葬在一處?”
吳老六點頭道:“沒錯,難怪鵬飛前輩說是僞陵了。”
舒易說道:“差不多我們就要往另外一條道走了,火把拿出來。”
衆人一人拿着一個火把,並沒有點着,吳老六說道:“三爺爺,另一邊有些什麼東西?”
舒易解釋道:“另一邊的墓道上面全是屍鱉,所幸現在並不是屍鱉的繁殖期,它們的活動不是很活躍,它們怕光,會朝人體最軟的腹部攻擊,一旦進入人的肚子裡,就會讓人大出血死亡,進去後,凡是有水的地方,潮溼的地方,都不要伸手去觸摸!”
齊石與吳老六都是老手,自然知道屍鱉這東西有多可怕,這種大蟲子的行動非常迅捷,而且水陸兩棲。以腐屍和誤入水中的小型生物爲食,常常積聚在浮水屍的四周,聚集成堆,且互相捕食同類。越軟的部位,就越容易被攻擊,因爲它們難以突破厚厚的殼,也擁有它們的軟脅——怕光,怕火,屍鱉的生命力極強,哪怕是沒水,沒食物,也可以活過百年,但是在這墓穴中,它們有最好的食物——腐肉!
“墓道過去是個池子,池子裡頭全是屍鱉,我們要到對面纔算進入真正的墓室。”舒易說道:“好在頂上沒有,現在的屍鱉都陷入沉睡狀態,只要不驚到它們就沒事,火把以防萬一,它們怕火。”
吳老六與齊石走在最前面打頭陣,楊硯卿在最後面,舒易與楊世間走在中間,一行人回到墓道中央,往右的墓道上昏暗無比,僅靠着齊石手上一個點燃的火把照明,馬上他們就看到了牆上密密麻麻的屍鱉,它們趴在牆上,看似沒有用力,身子卻粘得緊緊地,絲毫沒有掉下來的樣子,果真如舒易所說,它們正處於安眠期,一行人走過去時,它們一動不動……
前面的吳老六突然停下來了,身邊的齊石問道:“怎麼了?”
吳老六的臉比這裡的光線還暗,他猶豫着盯上自己的手,然後緩緩的擡起來,他的手指上一隻屍鱉緊緊地纏在上面,尾端還在一動一動地,眼看就要鑽進老六的皮肉裡!
楊硯卿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將手裹在裡面,上去撲打咬住吳老六手指的屍鱉,任憑他怎麼拍打,那隻屍鱉就像被強力膠粘在了他的手指上一樣,無論如何也是固守陣地,血從手指裡滲了出來,緩緩地流在地上,吳老六的一張臉變成了紫紅色!
眼看那隻小東西就要鑽進皮肉裡,楊硯卿毅然掏出刀,一隻手抓住吳老六的手,另一隻手拿着刀直接挖下去:“老六,忍一忍。”
吳老六是錚錚鐵骨,咬牙忍住,楊硯卿用最快的速度將那塊皮肉挖出來,屍鱉還鑽在皮肉裡上下襬動着身子,新鮮的血液讓它興奮莫名,見那隻屍鱉挖出來了,齊石將火把伸過去,那隻屍鱉燒得“啪啪”作響,馬上就變成黑黑的一團,空氣中飄浮着一股詭異莫名的香味……
楊世間過來替吳老六包紮手指,吳老六的嘴都變白了,一直上下打着哆嗦,楊硯卿最擔心的是剛纔的動靜驚動更多沉睡中的屍鱉,待包裝完畢,馬上說道:“我們還是趕緊往前吧,老六,能忍住嗎?”
“我沒事,這只是手指頭而已。”吳老六說道:“大哥,往前走吧。”
衆人迅速收拾行李往前趕,往前走了約五十米,墓道變得越來越開闊,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水池子,舒易點頭:“和以前一樣,幾十年了,好像裡頭的水從來不會動一樣。”
池子裡的水幽綠幽綠地,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則是黑漆漆地,十分陰森,放眼看過去,這池子足足寬六米,石頭扔下去都不見底,半天聽不到響動,齊石擔心道:“怎麼回事,好歹也要沉到底啊。”
“下面全是屍鱉。”舒易說道:“滿池子都是,石頭掉下去也是砸在它們身上,沒聲音挺正常,你們看吧,從下面過穩定不行,只能從上面過,我讓你們在西城準備的東西就是當年我們用過的,咱一個人晃過去,前後六米,起跑點遠一點,蕩過去絕對沒問題。”
那工具是一條繩索加上一個腰帶,繩索的前端是一個尖利的刺,腰帶上裝了一個動力設置,這工具是以力打力,讓前端的尖鉤刺進最頂端,而這裡的頂端是用一條條的白色石塊砌成的,那白色石巖是屬於哪一類的岩石不得而知,但若屬於秦陵部分,以秦始皇當年的興師動衆來看,必定是十分堅硬的岩石,假如沒有其它的因素,安全過渡過來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楊硯卿率先行動起來,他知道過程必須要快,固定好繩子,楊硯卿馬上將身子蕩了過去,平穩地落在對岸,他衝對面打着手勢,看到楊世間準備好,便將繩子用力地扔過去,看到楊世間穩穩地抓在手裡,楊硯卿馬上鬆了一口氣,看着大家一個接一個地過來,心便慢慢放下去,齊石是最後一個過來的,本以爲沒啥問題了,沒想到齊石就要過來的時候,身子突然往下一垮,雙腳落到池子裡,然後雙腳在水裡划動着,一直往前,腳上沾着水來到衆人面前,此時,舒易與吳老六的臉已經變了!
齊石一下子撲到吳老六的懷裡:“糟了,剛纔不知道怎麼回事身子沒力,手一鬆身子就往下掉了,會不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大家的臉“唰”地一下變白了,齊石的身子僵住,小心翼翼地回頭,這一看,嚇得他趕緊解下腰帶,嘴裡“媽呀”一聲,池子裡的屍鱉已經源源不斷地朝岸上爬上來,它們的身子互相蹭動時發出的聲音就像戰場上金戈鐵馬一般,緊硬的雙足支掌着它們的身體,迅速地朝他們涌動過來,這些屍鱉比起剛纔攀附在牆上的,足足大了十多倍!
楊硯卿見衆人有些發矇,大喝一聲:“還不快跑!”
大家一起拔開步子往前跑,最後面的齊石忍不住回頭去看,這一回頭,看到身後鋪天蓋地的屍鱉追過來,雙腿就抖個不停,動作反而慢了下來,他的嘴巴張得老大,頭還來得及扭過來,腳上就被一塊石頭絆住了,他整個人摔了下去,多虧楊硯卿扯了他一把,顧不得讓齊石自己站直身子了,楊硯卿直接拖着齊石的身子往前跑,齊石自己的雙腳在地上不停地蹬着,讓自己的身子更快地往前,與那些鋪天蓋地的屍鱉拉開距離……
好不容易遠了,齊石剛鬆了一口氣,楊硯卿與楊世間突然同時開槍,兩槍都打在齊石的腳邊上,兩人的槍法神準,硝煙過後,齊石看着腳下兩隻屍鱉的屍體,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險,好險!”
楊世間一把將齊石拉過去:“打起精神來,老六已經很幸運,但你未必有他幸運。”
齊石已經是一頭冷汗,倒鬥這麼久,像今天提心吊膽還是頭一回,齊石拿出水壺“咕咚咚”地喝了好幾口,然後惡狠狠地對自己說道:“我一定沒事的!”
楊硯卿看着左右,腦子裡的地圖迅速聚攏:“氣運錄裡藏着的地圖是這裡,但是,存放東西的地方在哪裡呢?”
“有問題嗎?硯卿。”楊世間問道。
“依地圖顯示,那裡應該是一間雜物室,接下來是兩間墓室,一間備註車馬室,一間沒有備註,而再往前,還有一堵牆。”楊硯卿說道:“而標註的地方就在這牆與車馬室的中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