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人赫然是鐵男,見到楊硯卿,他雙眼通紅,撲通一聲跪在楊硯卿面前,然後一頭紮在地上,給楊硯卿磕了一個結實的響頭!
“你這是做什麼?”楊硯卿掃到鐵男的胳膊,發現他身上有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何大夫的死是怎麼回事?”
曲老大一把將鐵男拽起來,將他按在椅子上,轉身對楊硯卿說道:“楊老闆,說來話長,我們坐下來再說。”
曲老大說道:“我與這位鐵男兄弟以前素昧蒙面,大概是半個月前我的手下發現他受傷栽進河裡,傷勢很重,身中數槍,可是他大難不死,居然被救活了。”
鐵男默默無語,曲老大說道:“初開始他一言不發,死活不說自己是什麼人,後來終於講了實話,我們才知道我們有個共同的交集——就是你楊老闆。”
“你來十里洋場爲了什麼?”楊硯卿說道:“難不成何大夫的死……”
“何大夫一定是爲了找我纔回來的。”鐵男說道:“十里洋場地下黨遭遇血洗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那傢伙手上有一份地下黨名單,名單泄露才讓我們遭受重大損失,我這次回來是鋤奸,沒想到計劃敗露,被人追殺,死裡逃生。”
想到謝七的話,楊硯卿說道:“鋤奸計劃也被通知,所以你的計劃失敗。”
鐵男點頭:“一定是如此,我沒有按時與組織聯繫,相信他們也知道內部還有內奸,至少何大夫知道,他回來十里洋場是爲了我……”
“我問你,爲什麼不想辦法給何大夫發電報?”楊硯卿問道:“只要及時取得聯繫,何大夫就不會隻身犯險了。”
“電臺頻率消失了。”鐵男說道:“那是何大夫與我單線聯繫的電臺,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楊硯卿明白了:“何大夫身邊有內奸,你受傷昏迷期間與何大夫失去聯繫,就是他搞的鬼,因爲等不到你的電報,何大夫無可奈何,只有進城。”
鐵男一拳打在桌子上:“那個傢伙我非要把他揪出來不可,楊老闆,你可以幫我嗎?”
“我?”楊硯卿說道:“這是你們內部的事情吧?”
“不,與楊老闆也有關係。”曲老大激動道:“最近十里洋場有些消息,楊老闆不久前去南城見老頭子,老頭子表面上沒有爲難你,但背地裡成立了一個秘密小組,這個秘密小組裡都是一些死刑犯,馬上要被處以極刑的人被放了出來,換了身份,楊老闆,我驗證過了,帶着這支小組的人正是當初給軍統提供地下黨名單的傢伙。”
楊硯卿說道:“這個秘密小組的目標是我。”
江老爺子點頭道:“沒錯,就是你啊,曲老大打聽到我和你有些交情,所以才讓我一起過來的,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那些傢伙現在只是觀察,將來會如何?都是些死刑犯啊。”
楊硯卿說道:“你們希望我怎麼做?”
“離開,離開十里洋場。”江老爺子說道:“順便帶着鐵手一起離開。”
鐵手激動道:“剛開始不是這麼講的,你們說找楊老闆來幫我查出另一名內奸,這和開始講的完全不同!”
“不這麼說你會死心嗎?”曲老大說道:“再冒險也要有個度,你的同伴……”
“何大夫,大家都這麼叫他,”鐵手喃喃道。
“他已經讓人殺害,就說明情況有多棘手,今天手下去現場看了,一羣人守在那裡等着抓餘黨。”曲老大說道:“你現在還想拉人下水?”
鐵男看着楊硯卿:“楊老闆,你走吧,我不走。”
楊硯卿只覺得好笑,自己是如何落到現在的境地的?南城之行,四本《氣運錄》泡在水裡的後果?還是自己隱瞞秦僞陵裡一切的報應?楊硯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這一切只因爲一個人——老頭子,楊硯卿站起來:“三天之後,我再來,曲老大,看好他。”
江老爺子猶豫地站起來,楊硯卿說道:“您年紀大了,這些事情不要再參與了,馬上離開十里洋場找個鄉下地方生活,爺爺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馬鍋頭的恩報了。”
江老爺子點頭道:“有理,我馬上就走。”
終於有人肯好好聽勸了,楊硯卿終於笑出聲來:“還是江老爺子識大體。”
江老爺子畢竟是過來人,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聽了楊硯卿的話馬上回家收拾細軟連 夜離開,他去了馬鍋頭的老家,帶着馬鍋頭的骨灰一起離開……
楊硯卿回家,各種信息交織在一起,鐵男奉命鋤奸,回來後行動還未正式展開,自己先被暗算,險些丟了性命,他與組織失去聯繫的重要原因是何大夫的電臺頻率消失,定是讓人做了手腳,那之後鐵男在曲老大的庇護下活過來了,但是何大夫卻……
這個過程中,曲老大獲知重要信息,老頭子從未想過放過自己,還讓背叛了何大夫等人的傢伙帶着那羣亡命之徒暗中盯着自己,楊硯卿擡眼看着面前的衆人:“都清楚了?”
“清楚,當然清楚。”齊石恨恨地說道:“老頭子壓根沒想放過咱們。”
“這些天的安逸日子只是暫時而已。”吳老六說道:“大哥,看來咱們是註定飄泊的命。”
舒易說道:“事不宜遲,咱們找個機會溜,難道要坐在家裡等他們殺上門不成?”
楊硯卿笑道:“三日之後,宜出行。”
“好小子,你又在盤算什麼?”舒易問道。
“不可說。”楊硯卿笑着說道:“我想來個一箭三鵰。”
三日之後,楊硯卿再次出現在曲老大的家中,臨來之前,他還去了江老爺子的家中,見家裡已經清理乾淨,再無人居住的痕跡,心下安然,楊硯卿並非以本來面目出現,中途換裝甩掉了身後的傢伙,又讓齊石與吳老六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來到曲老大的家中,還讓他的手下攔住了:“什麼人?”
楊硯卿擡眼道:“我是曲老大約來的,就說三天期限到了。”
一名手下馬上進去通告,片刻後曲老大站在院子裡衝着楊硯卿微微點頭,他便抱着手裡的東西走進去,跟在曲老大的身後進了一間房,推開,鐵手正雙手抱着後腦勺,躺在牀上發呆,見曲老大帶着一名陌生人進來,沒好氣地坐起來:“曲大哥,楊老闆什麼時候過來?他是誰?”
楊硯卿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這是電臺,試着與原來的電臺聯繫。”
聽到楊硯卿的聲音,鐵手頓時來了精神:“楊老闆,是你!”
“是我,不要沮喪了,快點起來。”楊硯卿說道:“如果想讓我幫你,就按我說的做。”
鐵手應了一聲,馬上從牀上爬起來,曲老大說道:“楊老闆,這我就不懂了,對方電臺的頻率已經消失,現在聯繫有用嗎?”
“對方掐斷頻率只是想讓鐵手與何大夫斷開聯繫。 楊硯卿說道:“何大夫被他們暗算,現在還在十里洋場的就只有下落不明的鐵手,鐵手,你和何大夫是十里洋場地下黨裡的中堅力量吧?”
“沒錯,在我們上面還有一位,但是……犧牲了。”鐵手說道:“剩下的人你們也見過一些。”
“是的,有過幾面之緣。”楊硯卿說道:“繼續剛纔的話,假如他們的目標是將你們一個個抓住,現在最重要的目標就是鐵手,將何大夫的屍首公開示衆是爲了引鐵手出來,鐵手沒有出現,只有我們到了現場,可是我們對他們無用,一切都將回到原點。”
曲老大說道:“是了,他們會進行推測,如果鐵手還活着,還在十里洋場,不管何大夫是死是活,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與何大夫聯繫,必須重新恢復電臺頻率,等待鐵手出現。”
“沒錯,我們需要這個時候。”楊硯卿說道:“鐵手恢復與對方的聯繫,對方會試探鐵手是否知道何大夫的死訊,斷絕電臺頻率的人是內奸,那麼電臺一定落在此人手裡,這一點毫無疑問。”
鐵手有些明白了:“我裝作不知道,同時請求幫助,要求撤離十里洋場。”
曲老大連連點頭:“不愧是幹秘密工作的,一點就通,可是之後要怎麼做?”
“鐵手與對方約定離開的時間與接應的方法。”楊硯卿說道:“但是來的人一定會將鐵手滅口,那時候我們不會出現,鐵手,那是你與對方的較量。”
鐵手聽完計劃已經興奮莫名:“他要敢來,我一定要殺了他替何大夫報仇。”
楊硯卿點頭:“我離開十里洋場的事情也會暴露出去,那個所謂的秘密小組會盯着我,秘密小組的頭頭不是那個傢伙嗎?到時候一樣能夠引出來,我們就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曲老大說道:“好計,楊老闆,真是好計策啊。”
楊硯卿苦笑道:“一切如何,只有開始才知道。”
鐵手明白了,馬上實施聯繫,楊硯卿單手扶着頭,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曲老大看着楊硯卿,冷不防楊硯卿突然轉身,兩人的眼神正好對上,觸上楊硯卿的眼神,曲老大脫口而出:“你不問我爲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