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恍然點了點頭,心裡面疑竇卻是更深了,長遠這小子生活歷來是兩點一線,不是在家便是在國子監課堂,既然國子監沒有女學生,那他剛纔怎麼會是一副爲情所困的模樣?莫非在大街上看到別家小姐便記掛上了心,一直念念不忘,若是這般一見鍾情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正在他心念電閃間,餘長致已是燙了一壺燒酒而回,拿起三個酒杯放在桌上邊斟酒邊笑道:“這一壺可是大哥珍藏的好酒,今日咱們三兄弟高興,一定要將它全部喝光。”
餘長寧給了餘長致一個讚許的眼神,只要幾杯酒下肚,難保餘長致不說真話。
誰料餘長致慌忙搖手道:“大哥二哥,我可不像你們已經成家立業,隨便喝酒姨娘會罵我的。”
餘長寧滿不在乎地開口道:“不用怕,有我們替你撐腰,姨娘也奈何不了你,今日高興,一定要陪我們喝一杯,來,我先乾爲敬。”說罷他端起酒杯已是一飲而盡。
餘長遠犟不過他倆,只能陪着他倆將杯子之酒飲幹,不料餘長寧餘長致兩人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喝完一杯又倒一杯,十餘杯酒下肚,餘長遠俊臉已是一片血紅。
見他眼神有些飄忽了起來,餘長寧看了餘長致一眼,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表情,突然開口問道:“長遠,我們剛纔聽你在那裡唸誦《洛神賦》,世間真有洛神那般美麗的女子?”
“那,那是當然!”餘長遠打了一個酒嗝,晃着腦袋又是一陣唸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瓌姿豔逸,儀靜體閒……”
聽他又開始唸誦《洛神賦》,餘長寧哭笑不得地打斷了他,臉上故作不信道:“相傳洛神之貌美若天仙,世間女子哪能與之匹配?三弟你一定是看走了眼吧?”
餘長遠有些不高興地一拍桌案道:“二哥你真是太沒見識了,杜博士之貌便可與洛神比擬。”
餘長寧與餘長致對視了一眼,問道:“杜博士是誰?”
“她是我們國子監的博士,年方雙十容貌絕麗,不僅有着洛神那般的美貌,更有洛神沒有的絕世智慧,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博士,而且還是女子之身,可以說是前無古人也!”
“糟糕,這個笨蛋該不會是暗戀上自己的老師吧?雖然聽起來很刺激,不過在唐朝可是離經叛道的啊!”
餘長寧憂心忡忡地想了一句,又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杜博士叫什麼名字?可有婚配?”
“唔,杜博士她的閨名叫……叫……”一言未了,餘長遠喉頭一哽,腦袋一歪已是醉倒在案上,片刻之後便是鼾聲大起了。
“擦,關鍵時候怎能醉倒?”餘長寧哭笑不得地說了一句,責怪道:“大哥,你這酒也未免灌得他太多了?”
餘長致拍着額頭不好意思地微笑道:“三弟從來沒喝過酒,我怎麼能把握到他的酒量,好在知道那女子姓杜,並且是國子監的博士,要查她的身份也應該查得出來。”
餘長寧緩緩頷首,正欲起身將餘長遠扶到屋裡去睡,不料餘長靜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人還未到涼亭,聲音已是傳了過來:“大哥二哥,公主駕臨餘府,姨娘讓你們快點過去。咦,三哥呢?”
話音落點,她剛好跨入涼亭,卻見餘長遠已經醉得不醒人事,俏臉不由大是驚奇。
餘長寧皺眉問道:“長樂公主她來咱們餘府幹什麼?哼,肯定準沒好事。”
餘長致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公主乃是咱們餘家的媳婦,過府一敘有什麼奇怪的?咱們還是快點去吧。”
餘長寧點了點頭,吩咐家丁將醉醺醺的餘長遠送回屋裡,向着大廳而去。
大廳內,長樂公主正在羅凝的陪同下悠然品茶,婉平抱着一個木匣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當看見餘長寧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長樂公主雙目不由一亮,緩緩地放下了茶盞。
羅凝微笑開口道:“公主今天能來我們餘府,我們真是蓬蓽生輝,不如今晚就在這裡吃飯如何?”
長樂公主輕輕一笑正欲開口,餘長寧已是陰陽怪氣地揶揄道:“姨娘,人家可是公主,金枝玉葉,身份高貴,吃飯都是用的金碗銀筷,豈會與我們這種商人家庭同桌而食?”
長樂公主柳眉倒豎,咬着紅脣含怒似怨,冷哼一聲道:“本宮也沒心思留在你們餘家吃飯,今日前來,是有一件事等着你們解釋。”
羅凝狠狠地盯了餘長寧一眼,這纔對着長樂公主微笑道:“公主不要聽長寧胡說,若是你能留在這裡吃飯,我們全家都是非常高興。”
“好聽的話不需要說了,本宮這次前來主要是想問問餘長致,以前本宮送給他的‘麒麟玉獸’所在何處?”
羅凝聞言愣怔了一下,一雙美目立即向餘長致望了過來。
餘長寧畢恭畢敬地拱手道:“公主送與小民之物,小民自然視若珍寶地保管着,一直放在寢室之內。”
長樂公主冷笑開口道:“那好,就請你將‘麒麟玉獸’拿出來給本宮看看。”
餘長致點了點頭,對着站在身邊的樑彩萍吩咐道:“彩萍妻,還不快去將‘麒麟玉獸’拿出來。”
樑彩萍霎那間臉色慘白,身子竟不可遏止地抖動了起來,愣在那裡不言不動,仿若木雕石俑。
餘長致見狀大是奇怪,暗暗地推了她一下,驚得樑彩萍一個激靈跳了起來,這才慌里慌張的去了。
餘長寧眼見大嫂神色有異,心裡不由爲之一沉,鐵青着臉道:“公主,你這到底是何意思?”
長樂公主揶揄冷笑道:“着什麼急,待會你不就知道了。”
見公主眉宇間隱隱有得意之色,餘長寧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臉色更顯陰沉,憤怒地看着她竟是說不出話來。
不消片刻,樑彩萍拿着一個木匣走了進來,吶吶低聲道:“公主,‘麒麟玉獸’便在這裡面。”
“好,那你打開看看。”
聞言,樑彩萍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捧着木匣的雙手竟是顫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