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傻瓜。”瑤瑤只覺心頭一股熱流涌動,不知不覺溼了眼眶,“瑤瑤一個人死不足惜,長樂姐姐還在行轅等你回去,你爲何卻分不清輕重?”
餘長寧輕嘆一聲,突然又淡淡笑道:“並非是我分不清輕重,而是我懂得珍惜,如果少了你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瑤瑤心絃震顫,一句“相公”還未落點,已是淚如雨下。
司徒驁冷笑插言道:“兩位果然是夫妻情深,也罷,那老夫就送你們一併歸西。”
“相公讓開。”
瑤瑤嬌叱一聲提劍上前,身體如鳳凰一般騰昇而起,躍至半空手臂一振,劍芒暴出,拖起一道玄奧無比的幻虹乍現空中,直攻司徒驁。
司徒驁高聲說得一句“來得好”,不退反進迎上前來,揮動的大袖迎風擺動如同黑色蒼鷹般臨空飛躍,眨眼便與瑤瑤戰在了一起。
瑤瑤爲了護衛餘長寧的周全,此刻已經拼勁了全力,劍勢展開旋來回去,招式大開大闔凌厲無匹,一時間盡是劍氣破空的尖嘯。
司徒驁並沒有用兵刃,就靠着一雙揮動的大袖應戰瑤瑤,也不知他這是什麼功法,軟綿綿的大袖竟能抵擋住凌厲的劍鋒,而且從局勢開來,還佔據着上風。
餘長寧卻看越是心急,卻絲毫想不到辦法幫助瑤瑤,只盼司徒驁這老匹夫不小心試手,被瑤瑤一劍殺死纔好。
瑤瑤心知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心念閃動間嬌叱一聲舞動劍器,劍勢大展一下接一下,每一劍都沒有多餘的花巧,劍與劍間招式連綿不絕,如同排山倒海地向司徒驁攻去,竟採用了完全不顧防禦,以命博命的方法。
司徒驁吃虧在不敢硬接寶劍,只能揮動大袖以巧妙的手法來化解瑤瑤的凌厲劍招,一時間又進入了守勢。
便在此時,瑤瑤一劍刺來直攻司徒驁面門,司徒驁冷冷一笑,臨危不亂地仰頭避開這一擊,伸指一彈正中劍身。
這一彈指包含了兇猛的勁道,彈擊在劍身上頓時發出了一陣清脆的振音,瑤瑤本就已經到了艱難支撐的邊緣,手臂一振,寶劍立即失手飛出拋落他處,插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沒了兵器,瑤瑤更是落於下風,沒過幾招便被司徒驁一掌集中了肩頭,從半空中飄落而下。
“娘子。”餘長寧驚聲一句,急忙朝着瑤瑤落地之處飛奔而去。
瑤瑤胸口血氣涌動,在下落的一瞬間咬緊銀牙,單手抓住餘長寧便跑。
“哼,還想逃走,真是寧頑不寧。”司徒驁冷冷一句,身形一動便朝着瑤瑤追去。
跑得沒多遠,餘長寧便感覺到瑤瑤的速度越來越慢,沉重的呼吸聲聽起來竟是說不出的難受。
然而逃命之時又偏逢絕路,這片樹林的盡頭竟是一處無路可走的斜坡,坡面上亂石嶙峋,雜草叢生,摔下去一定非死即傷。
瑤瑤眼眸中閃過一絲絕望,氣血在胸口翻涌不止,停下腳步“哇”地一聲,便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餘長寧知道她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正在手足無措當兒,司徒驁猶如附骨之蛆般追到了。
他冷冷地打量着餘長寧和瑤瑤,淡淡道:“瑤瑤姑娘,你我昔日也算有一段交情,只要你現在離開,本尊既往不咎。”
餘長寧一聽司徒驁準備放過瑤瑤,不由大喜過望,對着她正色道:“娘子,你先走,我一定會沒事的。”
瑤瑤堅決地搖了搖頭:“相公不忍心丟下我獨自逃生,難道你就認爲我狠得下心腸麼?我也不走。”
餘長寧面色複雜地嘆息了一聲,突然大笑道:“那好,黃泉路上能有娘子陪伴,只怕也不會寂寞,娘子,你去對敵,我替你吶喊助威。”
瑤瑤點了點頭,提起僅存的一口真氣前去應戰司徒驁。
望着她虛弱的身影,餘長寧嘴角勾勒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想也不想便飛身跳下了斜坡。
聽見身後傳來的異響,瑤瑤錯愕回頭,正好看見餘長寧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悲聲一句“相公”,飛步而至趕來斜劈邊緣,山下黑沉沉一片朦朧,哪裡還有餘長寧的身影。
瑤瑤心知餘長寧跳下山崖是爲了不想拖累自己,畢竟司徒驁想要對付的人是他,只要他一死,那麼兩人就再戰的理由,心念及此,一時間不禁淚如雨下。
哭得一陣,她突然站起身來拭乾眼淚,看也不看一直默默矗立在旁邊的司徒驁一眼,轉身朝着山下跑去。
司徒驁也沒有攔截瑤瑤,就這麼任由她離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發出了一聲輕嘆,人影消失在了樹林深處。
……
餘長寧沿着陡峭的山坡翻滾而下,渾身疼痛視線天昏地轉,全身疼得得幾乎快要散架了一般。
不知滾了多久,陡坡已到盡頭,那是一處陡峭的斷崖,餘長寧的身子由於慣性的作用根本停不下來,翻出崖邊向着下方凌空跌落。
心頭默默唸叨一句“吾命休矣”,他便覺感覺到耳畔哄嗡一聲大響,整個人竟落入了水中,拼命掙扎想要浮出水面,卻發覺自己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道,竟連手都無法舉得起來。
餘長寧深知必定是剛纔跌落翻滾之時傷了手臂,一顆心直往下沉,慌忙中嗆了幾口水,再也憋不住呼吸。
“難道我就這麼死去?”
霎那間,這個念頭閃過餘長寧的心海,頓時讓他心頭冰涼一片,由於缺氧和嗆水,腦海中的眩暈感也是愈來愈重,若非他緊咬牙關努力支持,說不定就此便要暈過去。
然而不管他再怎麼堅持,都是無濟於事,無法呼吸之下肺部疼痛,胸口憋悶,已是命懸一線。
正在餘長寧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一個東西圈上了自己的腰際,還未等他反映過來,身子已是輕飄飄地浮出了水面,渴望已久的空氣鑽入了鼻端,使得他立即貪婪地大口呼吸了起來。
朦朦朧朧中,餘長寧感覺到自己正靠在一具軟綿綿的身體上,耳畔響起了一個好聽的女聲:”別怕,有我在這裡,已經沒事了。“聲音若遠若近聽起來飄飄忽忽,然而卻讓餘長寧說不出的安心,他艱難地喚了一句“瑤瑤”,便暈了過去。女聲的主人聽見他的呼喊嬌軀微微一顫,隨即嘴角掠出了一絲自嘲的苦笑,她緊緊地摟着餘長寧隨波逐流,順着這條深溪向着遠方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