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又有人說,餓死的駱駝比馬大。
杜於珊並沒有什麼特別過於別人的東西,她靠的可不就是她背後的實力嗎,那個百計多端的李氏,那個只指望着有一天杜於珊能夠母儀天下,光耀杜家門庭的杜策,這些種種都是自己比不過的。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釜底抽薪,直接讓杜策清楚的明白,讓杜於珊母儀天下不過是他一時的幻想罷了,當然,同時還不忘打擊李氏,當初自己的母親有多麼的風光,今日又是何等的淒涼,既然自己的母親能夠走出這條路來,她也不介意讓李氏走走母親的老路。
母親說到底還是性子的原因,若是母親的性子好些,能夠有李氏的千方百計,更能有李氏會識人心,那麼,今天的李氏再是混的差,也不會淪落幽禁靜思閣的地步。
此番,既然李氏是這麼的無懈可擊了,她 似乎再在李氏的身上動腦經已經是不現實的事情了,可,馬又失前蹄的時候,何況是人。杜於珊永遠是讓李氏愁心的女兒,杜蘇永遠是李氏關愛的兒子,只要在她的一對兒女身上動動手腳,她就不害怕李氏不上鉤的。
“七妹,今日打扮的這般嬌媚,可不是有什麼盤算來的。”耳旁忽然傳來杜於珊的聲音,杜紅箋微微擡頭便是對上了杜於珊的目光,她目光先是一愣,繼而,面上又是一陣甜膩笑容,回道,”五姐今日纔是獨出心裁,即便不用什麼打扮,用這樣的法子出現,也會別具一格,頓時就吸引了別人的眼球了,更何況現在又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說來,五姐這般的打扮比妹妹我的還要複雜很多,若說妹妹我是有盤算的,那五姐你呢?”
杜於珊並沒有如同杜紅箋想象中的那般暴怒,她只是柔柔的笑着,緩緩的靠近了杜紅箋,脣貼在她的耳邊,很是親密的道,“七妹何必這般的垂死抗爭,我告訴你, 就算是給你兩輩子的時間,你還是鬥不過我 的,這杜家嫡女向來只有我一人,即便是你爬的再是高,最後,落的也最是慘,當初,你在那窮鄉僻野中還不曾想明白過這個問題嗎,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杜紅箋,你一生只配活在我的身影之下,就算是有一天你嫁人了,也只能配做別人的妾室,而我則是永遠的正宮。”
杜於珊說着話,目光緊緊的看着杜紅箋,面上還有着挑釁之色,鬥杜紅箋一直都是她內心深處的想法,從小她就見着杜紅箋頂着杜家嫡女的身份,她即便再會討好人,這府邸之上的那些個下人少不得用眼色的,今天,她終於能垂頭俯視杜紅箋,以一個上位者的姿態,故而,她的欣喜也是可想而知了。
杜紅箋拿了一塊上好的胭脂糕放在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又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見的聲音道,”這胭脂糕放在我的嘴裡,我也只是關心它最後的味道,其中經過了什麼人來做,又或者是中途是不是少了一塊料,我都是不關心的,五姐,你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杜於珊的眸光變了變,她即便再是心平氣和的想要炫耀自己的所有,在杜紅箋的面前,她總是能夠感到一股子的無力感。她不得不承認,杜紅箋這個賤人有時候在她的面前總是能夠氣若神閒,無比悠然。
可她偏偏是看不慣杜紅箋的悠然自得之色,她只想要狠狠的撕碎杜紅箋面上的神色,讓杜紅箋瘋狂,讓杜紅箋生不如死!
杜紅箋哪兒是不清楚杜於珊心裡在想些什麼,這會兒,見得杜於珊冷冷的看着她,面上還有着一股子的冷然陰狠之色, 她不竟覺得有些好笑,只悠悠的道,”.五姐姐,我向來看中你是我的姐姐,自來便是 尊重於你的,暗覺你生性俏皮直率,這會子,你怎又能這般的想我?”
杜於珊沒有搞懂她爲何忽然又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只愣愣的看着她,一時之間竟是沒有回過神來,待明白杜紅箋又在與他打太極了,她便是憤憤然的道,”你給我閉嘴,這會兒我們說話也只有兩個人,你犯不着在我面前裝,別說的我們好親一樣,你不過就是一個比庶女還不如的人罷了,哪兒配和我相提並論,又哪兒配和我姐妹情深,你自己不覺得丟臉,我倒是覺得丟臉的。”
杜紅箋還是一臉的笑意,不錯,她是故意的,現在的杜於珊纔是杜於珊本身,永遠都是那麼的沉不住氣,永遠都是那麼的傲嬌討厭。傲嬌的人,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早晚都會成爲李氏扶不起的阿斗。她只要好好的保護住自己,終於一天,杜於珊還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
“父親,七妹說我剛纔的古琴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七妹想要和我一較高下,爲大家當庭獻藝,我已經說了不可,姊妹之間應該是互相關愛的,獻藝可以,若是當真的那般存了心思的去鬥爭,那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可是七妹依舊是不知悔改,他依然是下了心思要上臺獻藝,既然我也說不過了,就讓七妹獻藝吧,就着父親平日裡生意繁忙,竟也沒聽過七妹的曲子。”杜於珊說了話,又扭頭看向杜紅箋,她的面上還有着得意之色,明顯的是要給杜紅箋穿小鞋,讓杜紅箋下不了臺。這府邸裡誰又不知道,她杜於珊的琴藝是最爲高超的,莫說這杜紅箋不會,就算是會,只要和她比起來,都是一個天一個是地的。
重點是,杜於珊和李氏都很清楚,這杜紅箋根本就是不會彈琴的。
這杜於珊忽然開口,杜紅箋就已經覺得不妙了,只覺得杜於珊一定是要整她的,不曾想,這杜於珊說了一通,果真還是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杜紅箋嘴角帶笑,只看着杜於珊,面上並沒有憤怒之色,只是柔柔的笑道,”姐姐又何必說這些個掃興的事情,你我都是清楚的很,我並沒有那心思,更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希望父親別放心上,五姐不過是說着玩兒罷了,先下,她讓我上臺獻藝,我只推脫我本身就是才疏學淺,若是真的上臺了,也恐怕是污了大家的耳朵,五姐的好意我是心領了,可,我是當真不能去的啊,我也要爲了大家的着想。”
杜紅箋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是笑吟吟的,再加上先前杜紅箋和杜於珊在交頭接耳的說了些什麼,杜策原本也是有注意的,這會兒聽得杜紅箋和杜於珊說出了這些個話語,方纔明白她們先前的話題是怎樣的。
“父親,你別信她的話,她根本就是在我面前挑釁,她說,若是我不敢和她比,我便是不配做這杜家嫡女,父親,你要相信我。”杜於珊據理力爭,根本沒有放過杜紅箋的打算,她今天還真是要杜紅箋登臺獻藝一次,她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掃了杜紅箋的面子,她要讓杜紅箋落入可舌,成爲衆人茶餘飯後的笑料和話柄。
一旁原本看着杜於珊成功挽回她在杜策心目中的形象,原本想着過一陣子,只要杜於珊乖一點,少惹點事兒,定然也能重新豎起她在杜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此時,確是完全不想,這杜於珊竟然一點也不安分,纔剛剛走完了一步險棋,這會兒,便是又開始生事兒了,就算是她有一顆比七竅玲瓏之心還要完美的心,有一天,終究還是會無力迴天的!
這會兒,她由不得杜於珊再次和別人起爭執,只憤憤然的道,”於珊!你給我過來,這好端端的一個家宴,兩姐妹之間的感情也是極好的,這會兒,又鬧騰些什麼,你父親平日裡便是爲這個家操心不已了,這會兒,你還偏生的不讓你父親放寬心是不是,你們姊妹再是感情好,言語之上還是好注意點,若是別人聽了去,還只道你們是在爭鋒相對!”
李氏這話說完,那如同冰錐子的目光便是劃過了杜於珊,直接轉向了站在杜於珊身旁的杜紅箋身上。杜紅箋一愣,這下已然明白了先前李氏話語中的含義了,李氏可不就是諷刺她,可不就是在斥責於她嗎,只是,她是過繼給李氏的嫡女,若是她當着大家的面,指名道姓的罵人,勢必會讓人說閒話去,不得不說,這李氏還當真是一個聰明之極的人,只是可惜了,她的女兒杜於珊和她的兒子杜蘇一點都是不及她。
“母親,哪兒是你說的那樣,根本就是杜紅箋想要當庭獻藝,和我比試比試,這並不影響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的。”
杜於珊向來就是這樣的 好強的人,即便是李氏再三的斥責於她,她依舊是長不了記性,她只要覺得自己的話說出去是有道理的,她就會直接說,也根本就不管李氏再不斷的衝着她使眼色。
李氏這會兒的臉已經被杜於珊給氣的慘白了,她這會兒也是沒了多餘的話語,她只覺得這時候,若是繼續斥責杜於珊下去,杜於珊非但不知道錯,最後,反而會越加囂張的說些不中聽的話來,到時候,這府邸裡的人一定又會在背後偷偷的議論杜於珊。杜於珊可是要當皇后的人,這顏面一定要很是小心的注意着,若是讓人說三道四,添油加醋的傳開了去,那還哪兒能得了。索性便是道,”既然你們兩姊妹並沒有記恨對方, 今天也是閤家歡樂的家宴,一年才得一次,先前於珊也是當庭獻藝了,這會兒讓紅箋獻藝,也是說的過去的事情,那就莫要拖延, 紅箋準備準備上臺便可。”
杜紅箋的嘴角有過一陣子的僵硬,這會兒,便是完全體現了後臺背景的時候,她越加的確定了,若是杜於珊的背後再沒有其他的人,她到了最後,一定是會死的很慘的。
“紅箋的古箏也是極好的,既然大家都提出讓紅箋獻藝,那不如紅箋就來彈奏一曲吧,就那日在涼亭當中所彈的曲子也是極好的,我們幾個婦人倒是聽過了,只是二弟和父親還不曾聽過,今天,你們可算是有耳福了。”杜氏忽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幫着杜紅箋的話語,杜紅箋心裡一動,看向杜氏,見杜氏正在向她點頭,兩人目光相對,杜紅箋笑了笑,也附帶着感激的衝杜氏點了點頭。
在場的女人中,李氏和杜於珊是聽聞古箏便都是變了顏色。說來,那日在涼亭當中,杜紅箋的古箏技法當真是高超到了無人能夠比擬的地步,今日,杜於珊原本就是想要讓杜紅箋出醜的,這哪兒又能容得來秀風姿?
杜於珊想也不想,連忙道,”那可不行,爹爹,姑母,絕對不行,既然她是要和我比試的,我彈的是什麼,她就得彈什麼,哪兒能我用一樣樂器,她用一樣樂器,這根本便是不公平。”
“於珊!”李氏又是開口呵斥了一句,見得杜於珊努嘴不在開口,方纔是放下心去,緩緩的衝着杜紅箋道,”紅箋,既然你五姐想要看看你的琴技,不如,你就滿足一下她,上次我們已經聽過你的古箏了,這會兒,給換換樂器,我們也是圖個新鮮。”
杜氏乾咳了一陣,頓時,所有人的目光統統的看向了杜氏,杜氏緩緩道,”那如何得行,我們雖是聽過了,也不過是一個曲子罷了,若是讓紅箋換上一首曲子,我們自然也是樂意去聽的,還有便是父親和二弟都是沒有聽過的,我們算是有了耳福,卻也得要父親和二弟他們也聽聽纔是。”
杜紅箋看看李氏,又看看杜氏,這會兒,她已經很是明顯了,這杜氏根本就是在幫助她的,說實話,她的琴技還當真是差到了極致的,這會兒,若是當真上臺去表演彈琴,定然也會貽笑大方。她想,以前的杜紅箋定然也是不懂這些的,也幸虧了杜氏願意幫助自己,否則,今兒個,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纔是。
她轉眸看向老侯爺,見老侯爺正緩緩的攬着鬍鬚,心知他已經是聽了杜氏的話了,索性,又連忙開口道,”既然祖父和父親都是不曾聽過我的古箏的,而我也是早早的就想要找個機會再父親和祖父面前獻醜的,只是,一直都是沒有機會的,既然今兒個有着機會了,我也就不多說了,就彈上一曲古箏吧。”
老侯爺大笑,”你這丫頭,自來都是鬼靈的很,若不是今天她們提了出來,我還以爲你並不會那些個樂器的。”
老侯爺的話語纔剛剛落定,門外已經有小廝走了進來,只稟報國公夫人和世子金洛來了。
老侯爺連忙讓人擺席加座,不多時,幹事的聲音便是傳了過來,”今兒個算是來晚了,大家莫要責怪,晚些時候自罰三杯纔是。”
國公府算是老侯爺夫人的孃家,故而,國公府和侯爺府自來也是走的很近的,就連着家宴,很多時候都是一起的。此番,國公夫人帶着金洛進了宴席當中,國公夫人問候了老侯爺,方纔坐下。
老侯爺見自家侄兒倒是不曾來的,少不得又問了一番,得知是在外地忙公務了,方纔作罷,幹事聽得了先前發生的事兒,知道杜紅箋晚些會上臺表演古箏了,更是欣喜,只道,”這可是好的,那日我從侯爺府回去,尋遍了古箏師傅,也不見得有一個古箏師傅能夠比的上紅箋的,今日來的還真是妙,幸好沒有晚來一步。”
衆人都是大笑,只有李氏和杜於珊面色陰沉的緊。
杜紅箋感覺到一個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她困惑的迎着那目光看去,頓時又是一驚,那可不是金洛嗎,記得上次趙普還有警告過她,少和這趙普有上牽連的,她也是好一陣子不見金洛了,只道這廝和她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這會兒金洛看着她的目光爲什麼又是那般的奇怪。
有人捧了古箏來,杜紅箋氣定神閒的坐於古箏旁,回憶着腦海裡的曲子,索性就彈奏了一去但願人長久。
這一曲終了,又是一陣鼓掌聲。杜紅箋推了回去,老侯爺道,”你這丫頭,有點能力也是藏着掖着的,生怕別人就知道了去,倒是不同於別的姑娘,會一樣,會說十樣的,今兒個可算是讓我們大開眼見了,往後,得多往我屋子裡來走動,我年紀大了,還偏生是喜歡聽一些東西的。”
馬氏不冷不熱的道,”,這府邸裡的樂師多的很的是,你若是喜歡,便也可以天天通傳的。”
老侯爺的話被她打斷,老侯爺自然是不高興的,當下,不竟怒道,”你懂個什麼。”
馬氏自覺面子上是掛不住了,當下,又是一堵,而一旁的柳氏則是笑道,”四姐大可以讓自己家的女兒彈給你聽聽,繼而,又回味回味紅箋剛纔彈的曲子,你的心中,大致也是有了個比劃。”
馬氏面上的神色更是冷然了,那柳氏竟將她的纖纖比作是杜府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