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定要喝。”蘇西洛堅持,寧白笙看了他一眼,“這是什麼?”
蘇西洛解釋,“這是我讓劉太醫開得補藥,夫人要好好調理調理身子,否則將來怎麼給我生寶寶?”
寧白笙嚇得手一抖擻,差點將藥蓋到他臉上去。
蘇西洛看在眼裡,深邃的眼睛裡閃過異樣的光芒,委屈的問道:“難道阿笙不想爲我生孩子嗎?”
寧白笙擡頭,見他還在開玩笑,便甩開他的手,說道:“當然不想。”
說完就跑出去了,只留下蘇西洛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寧白笙隨意的跑了出來,反正人也丟光了,也不怕這一會,便穿着蘇西洛的衣服開始洗漱,也不知道人都跑哪去了,這一會兒就全都沒見了。
她想找些開水,便獨自來到廚房,陳秀蓮正在燒水,她跑去問她要熱水,陳秀蓮則怪異的看着她。
寧白笙總是被她盯着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開口解釋道:“大娘,我的衣服破了,所以暫時只能穿這個了,你要笑就笑吧!”
她以爲阿秀蓮是笑她,誰想她說完便見她一臉的錯愕,她便知道是其他事,便小心的問道:“大娘,我看你似乎有什麼話要問我是嗎?”
蘇西洛並沒有過多的怪罪劉太醫,畢竟那個時候他們又不認識,別人爲了自保放棄他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對這一點,寧白笙也不知道該說他大度還是說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放開了。
阿秀蓮看了看外面,隨後拉着她往裡面走了走,竈上的火燒得正旺,不用人管,噼裡啪啦的倒是很有節奏。
“王妃,你們也不小了,爲何不要個孩子呢?”
寧白笙一愣,不知道她爲何這樣問,不過她又不是什麼小姑娘,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便開口說道:“我現在年紀還小,不想……”
她還沒說完,陳秀蓮就說道:“難怪,我就說我家老頭子怎麼在熬那種藥……不過這藥還是少喝,否則……”
這一次,她還沒說完,寧白笙的人就不見了。
她突然醒悟也許自己說錯什麼了……
寧白笙快步走在院子裡,這時衆人都回來了,白宴和九黎他們與她打招呼,她就跟沒聽到似的,徑直從他們面前走過,向着屋裡走去。
“咦?小姐怎麼了?”白宴不解的問九黎,剛纔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不對勁了。
九黎同樣茫然的搖頭,白宴暗歎,果然昨天覺得九黎很靠譜是錯覺,便扭頭不理他了。
九黎更加茫然了,看向木凌和左玄,兩人聳了聳肩,小聲說道:“女人就是這樣,習慣就好。”
於是各忙各的事去了。
來到內室,蘇西洛正在那裡疊被子,寧白笙突然覺得有些違和,他一個王爺是做這種事的人嗎?
隨後想到他是有武功之人,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到來,便裝作很忙的樣子。
“阿笙回來了,先把藥喝了,等下該涼了。”蘇西洛轉身看向寧白笙,從他的笑容裡看不出半點的虛假。
寧白笙靜靜的走來,端起碗來到他面前,與他相對而立,她問道:“你真的想讓我喝嗎?”
蘇西洛一愣,點頭說道:“對阿笙有用的東西當然要喝了,乖,不會很苦的。”
他笑眯眯的,依如往日,看不出半點虛假,寧白笙卻心痛到無法自已,他竟然讓她喝這種藥,他是真的知道了嗎?
寧白笙依然緊緊的盯着他,將碗放到嘴邊,難聞的味道順着她的鼻腔進入胃裡,她一陣反胃難受,卻難以緩解心中的痛……
她的脣角突然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自語道:“原來我也有這麼一天。”
“你在說什麼?”蘇西洛突然感覺不對勁,連忙攔住她的手,問道。
可一抓住她的手,他就害怕了,她的手在顫抖,不停的抖,最重要的是,碗的後面,是一張佈滿淚水的笑臉。
他突然感覺一陣心悸,捂着胸口倒退,一屁股坐到了牀上。
寧白笙沒有抹掉眼淚,而是來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問道:“這真是你所希望的嗎?”
她撫上自己的肚子,卻又一陣自嘲,隨後仰面大笑,臉上沒過兩行清淚,蘊着深深的悲痛。
有人曾說過,有一種感情是讓你,笑着笑着就想哭,哭着哭着又笑出聲,悲傷中蘊着快樂,歡笑中亦有淚水,到底是誰的寫照,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蘇西洛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擡眸望向她,那一行行的淚水控訴着他的無情,那一抹抹笑意嘲笑着他的懦弱,可就是這樣一個讓他感覺到失敗的女子,他卻深深的愛着她,無論愛也好,恨也罷,她會更好,這樣就好……
他深吸了兩口氣,緩了緩,才說道:“沒錯,這就是我希望的。”
他口氣冷硬,說不出的冷酷,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也沒有一個解釋。
寧白笙瘋狂的大笑,手裡的碗幾乎端不住,她卻沒有放下,身子不停的顫抖,笑得幾乎背過氣去。
“蘇西洛,你再說一遍,把你要說的話再說一遍。”寧白笙大笑,眼淚矇住了雙眼,她將它抹掉,說道:“你知道的,我一點也不聰明,在你眼裡我一直都是一個笑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
蘇西洛蹙眉,卻沒有攔她。
寧白笙大喜大悲之後,突然噴出一口血,那豔麗的顏色將蘇西洛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想走過去,寧白笙卻快速倒退,她的步伐凌亂,差點摔倒在地。
“不要過來……”
她大吼了一聲,將外面正在閒逛的幾人嚇了一跳,皆望向內室。
寧白笙緊緊的盯着自己手裡的藥碗,她的血和黑色的藥融爲一體,很快便消失不見,她抹掉嘴角的血跡,眼睛盯住蘇西洛,低語道:“從今天開始,你沒有資格再決定我的命運。”
她說着就將手裡的藥碗摔向一旁的地上,啪的一聲,藥水飛濺,她的一身白衣上梅花點點,看起來有些怪異。
“小姐,出什麼事了?”白宴在屋外,差點衝進去,卻被九黎緊緊的拉住,憑她拳打腳踢都無濟於事。
寧白笙冷冷的看着蘇西洛,笑道:“你不是武功很好嗎?怎麼不餵我?你餵我喝,我就會喝的,真的。”
“阿笙……”
蘇西洛神色痛苦的看着她,寧白笙突然大喊:“白宴,把所有人都給我趕出去,在我開口之前,任何接近這裡的人都給我殺了。”
她瘋了,這是包括白宴在內所有人的心聲,白宴擔憂的看着裡屋,卻沒有進去,她一向最聽寧白笙的話,只要不是讓她離開她,她都會無條件執行。
她轉身看向木凌和左玄,兩個大男人轉身就走,隨後她又看向九黎,九黎無奈的說道:“我們都出去吧,我和你一起守着小姐。”
白宴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兩人相攜而去,來到門外,卻見劉太醫和劉強還有陳秀蓮都在外面,她狐疑的問道:“你們怎麼沒在屋裡?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劉太醫聞言說道:“老夫準備重新做人,要去幹活了,幾位請自便。”
說着,他便和陳秀蓮一起帶着自己的兒子向着村西頭走去。
白宴總覺得這人怪怪的,卻不敢離開院子半步。
走出去很遠的陳秀蓮支開兒子,終於忍不住問出聲,“當家的,這真沒事嗎?我怎麼感覺那郡王妃比我難對付多了。”
劉太醫嘆了口氣,道:“愛之深、情之切,有些事情若要等到無法挽回,再去後悔就遲了。”
雖然不知自家男人說的是啥,便陳秀蓮還是不放心的說道:“你沒聽到剛纔郡王妃那聲音,那麼厲害,郡王還受着傷呢,沒事吧?”
“你呀,就別瞎操心了,幹活去。”他拉了自家女人一把,陳秀蓮也笑着說道:“對,幹活去。”
這件事的確是劉太醫的主意,當蘇西洛找上他時,他就知道了他的打算,蘇西洛自知自己活不過一年,不想讓寧白笙懷上他的孩子,所以問他來拿藥。
作爲大夫,劉太醫當然不樂意,可這是誰?王爺啊,還是一個他心有愧疚的王爺,他能不給嗎?
而且就算他不給,蘇西洛就沒辦法了嗎?
所以,他表面上將藥給了他,背後卻讓自家女人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郡王妃。
他也看出這兩人情深意重,郡王妃定然不會因爲郡王只剩一年的壽命,就離他而去,或者認命,她不是一個認命的女人。
希望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們能真正的走到一起。
這世界上最瞭解男人的是男人,而非女人,這句話一點都沒錯,所以劉太醫知道了蘇西洛的想法後,想讓寧白笙去解這個結。
至於結果,也只能聽天由命了,現在揭開,總好過以後知道吧?
他堅信,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像他躲了二十年,竟然意外的碰到了當事人,這就叫做天意弄人。
屋子裡,晨光灑下,地面上一片狼籍。
寧白笙站在窗口,陽光照在她的背上,暖暖的,她卻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蘇西洛,你到底想怎麼樣?”
“到底怎麼樣,你才滿意?你想讓我死,明說就好了,爲什麼要一遍一遍的折磨我,爲什麼?”
她大聲吼道,淚灑滿襟,聲聲帶着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