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語已經將事情始末都告之了孟解放,後者其實也有些懊惱,畢竟嚴語早先就提出了“他殺”的意見,只是他們傾向於蔣慧潔的結論,並沒有嚴語的話當成一回事。
“手術室”裡還在忙忙碌碌,本來夜間值班的醫務人員就少得可憐,如今全都抽調過去了,嚴語這邊雖然渾身血跡,但也“無人問津”。
“你沒事吧?要不要叫個人幫你看看?”
嚴語也知道孟解放是表達一下關心,畢竟他又能找誰來給自己看診?
“沒事的,我去洗洗就行,身上沒大礙。”
與那神秘人一番交手,若不是神秘人手下留情,嚴語只怕也回不來了。
由於乾旱,這裡的用水都是定額配給的,到了洗手間,嚴語發現洗手池裡都是灰塵,也只能搖頭苦笑。
走到了清創室來,嚴語用酒精擦了擦,自己檢查了一番,也是慶幸萬分。
孟解放還在外頭守着,趁着無人,嚴語便從口袋裡取出那條繩鐲,細細觀察了起來。
這繩鐲編織得很精細,穿着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玉石珠子,這玉石珠子有點像貓眼石,但又是黃色的,看得細了,彷彿能將人的眼光吸入其中一般。
除此之外,也就再沒其他特別之處了。
嚴語還在檢查繩鐲,希望能夠從中找到一些線索,以確認神秘人的身份。
然而此時,外頭的孟解放卻傳來了聲音:“怎麼樣了?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嚴語趕忙快步走了出去,發現蔣慧潔已經走出了“手術室”,一邊摘下口罩,正要給孟解放彙報情況,見得嚴語走出清創室,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別再瞎摻和!要不是送回來及時,關銳可就沒命了!”
蔣慧潔的眼中充滿了憤怒,但憤怒之中又帶着心疼的淚光,很顯然,關銳的受傷,似乎喚醒了她對關銳曾經的那份關愛。
嚴語也不知該如何迴應,他也沒想到神秘人會藏在孫立行的家中。
而且技術科的同志們裡裡外外全都搜查過,可謂是掘地三尺,誰知道神秘人藏身在何處?
嚴語也只是抱着懷疑的心態,本想回去看看現場,誰能想到神秘人會在這個節骨眼遭遇上?
“怎麼?心虛了?往後你敢再多管閒事,我饒不了你!秦鐘被傷一案,技術科還在檢測證物,讓我發現是你搞鬼,你就死定了!”
嚴語雖然心中有愧疚,但絕不是爲了神秘人的出現而愧疚,只是因爲自己拋下關銳,獨自上山,才感到抱歉。
他能體諒蔣慧潔的心情,但也不能因此,就隨便讓蔣慧潔扣帽子,遲疑了片刻,還是朝蔣慧潔說。
“發生這樣的事情,是誰都沒能預想得到的,如果我們沒有留下來,這個神秘人就會順利逃走,咱們就會定性孫立行爲自殺,會將案件的偵破帶上一條絕路。”
“雖說關銳同志光榮負傷,但並未沒有任何價值,起碼我們知道,孫立行的現場,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只要能找到這個人,距離案件偵破也就不遠了……”
蔣慧潔將口罩丟到了嚴語的身上:“你還說!一口一個案件案件,你是什麼身份!”
“孟隊,我是負責刑偵分析技術的,對於具體的案情,我也不好提意見,但人事方面,我還是要強烈建議你考慮考慮,不要再讓這種無關人士來妨礙公務,以免辜負了同志們的辛勤付出,一旦出了事情,誰負責!”
“這……”孟解放也很是尷尬,正要開口緩和一下氣氛,蔣慧潔又連珠炮一般質問了起來。
“還有,孫立行的屋子裡裡外外,同志們全都搜查過了,他嚴語又怎麼知道有人藏在裡面?這個問題很可疑,孟隊你要留個心眼了!”
“再讓這個人蔘與調查,往後還不知道會發生多少怪事!”
孟解放也苦笑:“慧潔同志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凡事還是要講證據的嘛,沒有調查之前,給嚴老師下這樣的定論,不客觀,也不公平的。”
見得蔣慧潔要反駁,孟解放趕忙搶在前頭說:“眼下還是小關的救治比較要緊,接下來的安排,我們再討論,你看行不行?”
蔣慧潔最看不慣的就是孟解放這種圓滑的處事態度,藉着這個機會,將心頭悶氣全都撒了出來。
“我不管,總之他不是我們的同志,往後就不能再讓他參與進來!”
“我雖然只是技術分析,但也是從省隊抽調下來的顧問,你們再這麼胡搞,我就請示上級來處理!”
孟解放也是無奈:“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先歇息歇息,嚴老師也是關心孩子。”
“這樣吧,嚴老師你也聽着,我安排一個同志對林小余的孩子進行保護,這段時間你就不要牽扯這個案子了。”
“這樣一來,你也能夠協助考古隊做些事情,算是皆大歡喜了。”
“孟隊長,那個神秘人應該沒有離開太遠,咱們如果能夠組織人手,及時搜查,或許能找到線索……”
嚴語還要堅持,但孟解放卻擡起手來阻止了他:“行了行了,我說過,你不要再糾纏這個案子,我說話算數的!”
話已至此,嚴語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蔣慧潔也算比較滿意,但仍舊是一臉厭煩。
“他剛剛打了麻藥的,估計明天中午或者下午才能醒過來,你們就別守在這裡了,都回去吧。”
對於嚴語,她似乎想要眼不見爲淨,嚴語本想進去看看關銳,但眼下這個情況,自己還是暫時離開比較好,也就不再與蔣慧潔多說什麼。
“嚴語啊,天也晚了,不然你跟我回派出所,在值班室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此時的狀況,派出所這邊是沒法派車送嚴語回去的,嚴語看着也狼狽,總不能讓他走幾十裡夜路回家去。
嚴語想了想,也只好點頭答應下來:“那就麻煩孟隊長了。”
孟解放拍了拍他的肩頭:“我知道你心裡也不好受,雖然你不是咱們派出所的同志,但你腦子活絡,心思靈敏,也爲案件偵破提供了不少幫助,我都看在眼裡的。”
“蔣慧潔同志心直口快,但也是爲了大局着想,你的身份也確實不適合參與案件的偵查,即便是協查,那也是有個限度的,直接參與偵查任務,這是誰都說不過去的……”
嚴語也理解:“給孟隊長添麻煩了,我……”
“行了,就不必多說什麼了,我知道你是關心孩子,往後啊,你就多往林小余家走走,也算是分擔咱們的人手壓力,這才最實在……”
“哦,還有,考古隊那些專家都是文化人,咱們協助一下安保工作還成,但沒法子給他們提供更多的幫助,有時候溝通起來都不容易,你還得替我多分擔,那我老孟才真是感激不盡了……”
嚴語也是搖頭苦笑,自嘲說:“我就是個教書的,哪裡懂什麼,他們要那本地方誌,我明天就給他們送去,至於協助什麼的,我也是無能爲力。”
孟解放似乎也感受到嚴語不像自謙,此時卻是有些着急了。
“你可別這麼說啊,考古隊的人可是點了你的名,要你協助他們的,關鍵時刻,你可不能因爲剛纔的事,就不幫我這個忙了!”
“點名要我協助他們?”嚴語也有些疑惑了。
“不是張教授跟他們提起我那本地方誌麼?怎麼又成了他們點名要我協助?”
孟解放也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張教授說你有地方誌之後,他們就嘀嘀咕咕商量起來,具體說些什麼,我臉皮薄,也不好湊上去聽……”
“哦對了,看起來他們對這本地方誌很是重視,嚴老師你是從哪裡得到這本書的?”
“這本書是父親留給我的……”嚴語也沒多想,便脫口而出了。
這話一說出口,嚴語的心頭又是突然發緊,想起父親的事情,或許又有些明白,爲何考古隊指名道姓要找他了。
但這麼一來,可就有些不妙了。
“孟隊長,這個事情我確實愛莫能助,明天我把地方誌交給你,你能不能替我轉交給考古隊?就說我受傷了,需要休息……”
孟解放也想繼續勸說,但見得嚴語的神色,也就點頭應承了下來。
“好,我明天讓王國慶送你回去,順便把地方誌給拿回來,你安心休息吧,這段時間也確實辛苦你了,畢竟你身上還帶傷的……”
這麼定下來,嚴語也稍稍放寬心了一些,跟着孟解放回到派出所,就在值班室睡下,準備明天一早就回去。
然而這天還沒亮,外頭就熱鬧了起來,汽車的轟鳴聲震得值班室的玻璃都要碎了似的。
值班室的小盧從外頭走進來,嚴語趕忙拉住:“外頭怎麼這麼熱鬧?”
小盧“哦”了一聲:“是考古隊的領導和專家過來了。”
“考古隊的人過來了?”嚴語得了這個消息,心中隱隱升涌出一股子不安來,雖然有些擔憂,但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