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了曼陀麗莊園。——達夫妮·杜穆裡埃《蝴蝶夢》
——
曉川的突然出現將本來就已經熱鬧非凡的秦宅的氣氛又推向了一個高潮。
連曉晴都沒想到他會回來,大家都抱怨他背棄創業聯盟,自己跑回去不回來,將國內的事情都丟給若初一個人,對於所有的指責,曉川全盤接受,並且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追尋若初的影子,而他沒有發覺,還有兩個人一直在觀察他,自從他進到這個房間開始,就一直沒有間斷過。
這兩個人是夏天和盧梭。
盧梭已經好久沒有來秦宅了,自從上次知道若初的秘密後,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並不是放棄,他從來不是肯輕易放棄的人,他只是還沒有想好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他不會打無把握之仗,而且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讓傷口癒合好繼續投入戰鬥,夏天給他營造了一個這樣的環境,並且,盧梭不得不承認,夏天給了他很多的安撫和慰藉,他才能很快地從這次打擊中走出來。
可以說,夏天已經成爲他不折不扣的紅顏知己和心理理療師,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離不開她了,
這次還是夏天勸他來的,因爲盧梭很久沒有來秦宅了,秦北都問過他是不是和若初吵架了,再不來的話,一定會讓大家懷疑的,所以今天就來了,況且他也想若初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而若初的生日,自從認識她後,他還沒有缺席過,這次的禮物還是讓夏天陪他一起選的。
若初很高興夏天和盧梭能來,但是盧梭看到曉川來了後若初更高興,幾乎就要當場離開了,還是夏天偷偷拉住了他,於是硬着頭皮在這陪着大家,心裡卻在不斷地煎熬着,他不是故意要觀察曉川的,只是他忍不住。
盧梭現在心裡非常矛盾,曉川本來就是他的偶像,現在又變成了情敵,你讓他這種簡單陽光的孩子要怎麼面對這樣複雜的關係呢?
若初滿心歡喜地回房間去試曉川給她的禮物,因爲當年的一句承諾,若初每年都會得到這樣的一件禮物,她並不覺得單調和沒創意,而是每年都滿心期待着。
雖然每年都是衣服,但今年的款式明顯和以往不同,如果說之前曉川送給若初的都是偏可愛俏皮的款式,那麼今年的則是側重成熟嫵媚了,若初將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來比去,眼眶慢慢就溼潤了,他也知道自己長大了不是嗎?他終於不再將他當小孩子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接受自己了呢?
任重而道遠,不過這似乎是一個好的兆頭,若初的信心更加堅定了起來。
雖然若祺想出了比較新穎的小節目來活躍氣氛逗大家開心,但是若初什麼都不在意了,她能感覺到來自他的關注,若有若無的關注,這就夠了,哪怕當兩人不小心目光相碰時,他會馬上不動聲色地移開,但是隻要他在,就比什麼都好,比什麼禮物都重要,整個晚上,若初一直是帶着笑,是發自內心的笑。
看得出曉川的表情也是很輕鬆,儘管要接受大家的埋怨,總好過一個人在外面孤孤單單的,他都想念死這裡了,幾次衝動想要回來,哪怕只是和秦北喝喝酒吹吹牛,對他都是誘惑。
何況,還有一個他迫切想見到的人,他現在可以確定,若初說的是對的,他已經明白了他自己的感情了,只是,他不能承認,不能給她幻想,活了這麼多年,他知道還有很多東西比愛情更爲重要,比如友情——他和南北的友情,再比如親情——和曉晴的親情,等等,他還不會衝動到爲了愛情去犧牲這一切,即使有朝一日他們之間的愛真的會濃烈到需要拋棄所有的地步,他也要再仔細的考慮一下,何況,他現在還不想。
只是回來看一看她,呆幾天就好,以慰藉一下思念之苦,這是曉川對自己的告誡,就當是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吧,何況,袁靜淑生病,自己很想來探望一下,怎麼說都是看着自己長大的,就像媽媽一樣。
曉川覺得他在回國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可是回來後就由不得他了,他就是放不下她,看到她就想一直看着,她上樓回房間,他恨不得跟上去,她只有重新回到他視線裡的時候他才安心,這真應了那句話“當你在我眼中時,你是一切,當你不在我眼中時,一切是你”。
晚上聚會要散的時候,曉晴問曉川要去哪裡住,是回父母家還是去她和伯納德的別墅,或者還是留在秦宅,曉晴這個問題一出,大家全部都將注意力轉到曉川身上,曉川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我有住處啊,好久沒回去了。”
說完看了一眼穿好大衣準備出門的若初,原來她沒有住在秦宅。
若初也一下子站住,迷茫地望着曉川,待明白過來他是要和她一起回家時,簡直是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呃,那正好,你搭我的車吧。”若初已經學會了掩藏情緒,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變化,平靜異常,讓曉川覺得她似乎不會很歡迎他。
“啊,也好,可是你不住這裡嗎?”曉川想象不出若初一個人還守着那個房子,要是在平時可以理解,現在可是過年啊。
“爹地,我姐從來不在家裡住的,說是替你看房子,還說什麼不住人就荒廢了可惜……”站在旁邊送大家的若祺插言道,若初瞪了他一眼,若初回瞪。
“若若,曉川哥,你們這幾天晚飯就不要做了,回家裡來吃吧,年貨準備得多了,你們也省得弄。”秦南免不了囑咐道。
曉川笑着答應。
兩個人這纔出了秦宅。
若初駕車,開出去了好久,兩個人都沒說話。
“才下飛機直接過來的吧,累了就閉上眼睛眯一會,到了我叫你。”若初說道。
曉川直了直腰,若初這麼說他才發現有點僵,“沒事,不累。”
若初也沒有再說什麼,等紅燈的時候,“我還以爲你不會回來呢?”若初又說了一句。
“這個日子我還不會忘的。”曉川淡淡地答道。
“這麼說,很重要嘍?”若初心裡一陣感動,她現在沒把這天當成自己的生日,而是當成了情人節,不管怎麼說,現在他們在一起,而且是單獨在一起,忽然很慶幸老媽在這天生下她,這樣她以後就可以一直以過生日的名義在情人節和他在一起。
這個時候有人敲曉川一側的車窗,曉川打開。
“先生,爲您的愛人買一支花吧,祝你們永遠幸福。”是一個穿得很單薄的女孩子,小臉凍得煞白,嘴脣抖得勉強將話講清楚,手裡提着一個籃子,籃子裡的花還有很多,也就20出頭的年紀,看打扮應該是出來勤工儉學的,並且說話的時候很羞澀,看得出是鼓起勇氣的。
曉川二話沒說就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紙幣遞給她,那個女孩子看了看,沒有接。
“我全要了,可以嗎?”曉川看了一眼手裡的紙幣,“哦,對不起,我現在身上沒有人民幣,這個可以嗎?”
“不是,先生,這太多了,即使是一張,我也找不開,我送您一支吧。”那個女孩子抽出一支花順着車窗遞了進去,然後笑了笑,轉身就要走開。
“等下。”曉川叫了一聲,女孩子停住,曉川將手裡的錢塞到了她的籃子裡,然後關上了車窗,這時綠燈亮起,“走吧。”
若初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什麼也沒說,將車子開了出去。
“這個,送你吧。”曉川將那支花橫着放在了若初的面前。
“謝謝。”若初點了點頭,半晌:“知道嗎,這還是第一個有人送花給我的情人節,我會記住的。”
曉川沒有出聲,他已經不記得這輩子給多少個女人送過多少束花,對他來說花已經代表不了什麼,可是自己的一個無意中的舉動就能對她有這麼大的意義,讓他忽然感到很有存在感,也多少有些愧疚。
“沒什麼的,以後會有人送給你的。”曉川爲了消除尷尬,接口道。
若初沒有出聲,她並不想要別人的花,她不喜歡他故意這麼說,不過這也絲毫破壞不了她的心情。
終於到了家,若初走在前面開門,進來後,直接從鞋架上拿出一雙乾淨的男士拖鞋給曉川,曉川愣了一下,也沒說什麼。
若初換好鞋子,將從家裡拿的吃的東西先拎去廚房的冰箱放好,出來的時候對着曉川說道:“睡衣和浴袍在衣櫃裡,都是乾淨的,浴巾你用搭在右邊的那一條,剛消好毒,你先去洗吧。”邊說邊往自己的房間走。
“那個,這裡有男人在住嗎?”曉川不得不這樣問,不然怎麼會一直備着男人的東西,還是隨時可以用的,自己回來誰也沒告訴,若初現準備是來不及的,況且再聯想到她得知自己要回來時的冷漠態度,就難免會發出這樣的疑問了。
若初停了一下,看着曉川了皺一下眉,“有。”直接回答了他一個字。
曉川的面色一沉,“誰?”
“你。”若初扔下這個字徑自回自己的房間,留下曉川瞠目結舌了好久才推開了屬於自己的那扇門。
一切都未變,他忽然很想告訴若初:這裡就是他夢中的家的樣子,他無數次在夢中回來的地方,他感謝她,一直給他留着,讓一切美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