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命運是一把無規律的梭子,趁悲傷還未成章,改變還未晚,讓我們永爲素絲的經緯線;永遠皎潔,不受俗愛的污染。 ——聞一多《相遇已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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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梭失蹤了,在他們婚禮的前夕,準確地說,等若初發現的時候是婚禮的前夕,前一晚。

其實也不能說失蹤,因爲盧梭在臨離開之前有給若初發了一封E-MAIL,並且還短信告知若初去收這封信。

若初仔仔細細地將這封信讀了兩遍,然後淡定地拖入了回收站,在結婚的前夕遭遇新郎逃婚,這對每一個準新娘來說無疑都是一個滅頂之災,可是對若初來說,不但沒有震驚,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她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心理準備,讀了這封信忽然覺得解脫了,卻也有一種因爲失重產生的無力感,這是不是意味着,連盧梭都已經不要她了,她已經成了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

盧梭、夏天、亨伯特,全部都離她而去,自己的未婚夫追隨了自己的好朋友,她不知道他們還能否坦然地面對她,或者說她還能擁有這份友誼。

在黑暗中靜靜地坐了兩個小時,若初突然站了起來,從曉晴的衣櫃裡翻出來一條暴‘露’尺度比較大的超短連衣裙,面無表情地化了一個濃妝,看着自己鮮紅的嘴‘脣’,濃黑的眼圈,起身出了‘門’。

若初來到了全市最大的一家酒吧,在‘門’口站了許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現將盧梭的那封信抄錄如下:

親愛的若若:

“見字如面。這次要變成我負你了,對不起,我知道這是最不負責任的三個字,也彌補不了你受到的傷害,但還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將這封信看完。

選擇這樣的一個時間離開,確實不是我故意的,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我想因爲我自己的舉動,讓你我的家族還有你‘蒙’羞了,等我回去一定當面向兩方的家長請罪,尤其是要取得老師的原諒。

我不得不暫時離開,因爲夏天走了,我必須要去找到她,如果不去,我怕我會後悔一輩子。

你說過,如果我遇到了真愛,就給我自由,那我就當真了,我想我已經愛上夏天了,對不起,若初,我一直以爲自己愛的是你,如果你認爲我欺騙了你,那也是因爲我先欺騙了我自己,所以,我不是故意的,這樣說,你能否好過一點?

我從來都是相信一見鍾情的,所以我認定了你就是我的一見鍾情,我想象中的愛情,我夢中的少‘女’全都是按照你的形象塑造的,所以當你將夏天安排到我身邊時,我對自己是有信心的,儘管我還曾經因爲你這個安排小傷心了一下。但是後來,慢慢的,我就要感謝你這個安排了,每一次你拒絕我的時候,如果不是夏天,我想我現在還很難走出來,有一段時間我非常消沉,就因爲你愛上了你的教父。

我覺得我的夢想被擊成了碎片,是夏天,她將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拼接起來,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和力量,是他塑造了一個全新的我,而這個我已經不再屬於你了,只是我一直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不管怎麼說,那次向你求婚是出自我的真心,因爲我真的是想要好好的呵護你,哪怕你不愛我,我也要努力給你幸福,這種想法到現在都沒變,可是這段時間我自己也想了很多,只有單方面的愛的婚姻,會長久嗎?好吧,就算你我都會忠實於這段婚姻,那麼你我會快樂嗎?不過我相信我是會快樂的,畢竟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那麼你呢?

我看到的是,在你答應嫁給我的這段時間內,你是完完全全的不快樂,這就讓我動搖了,我到底有沒有給你幸福的能力,看到你連笑都那麼勉強,我覺得我們似乎是錯了,而徹底讓我認識到這個錯誤的,恰恰還是你,或者說還有夏天。

說一句沒良心的話吧,我覺得夏天病的很是時候,不然我永遠也發現不了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之前我一直認定,你不愛我沒關係,只要我愛你就夠了,可是如果我連我對你的愛都不敢篤定的話,我們再繼續走進這場婚姻就是自掘墳墓了,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掙扎,相信你也看到了我的異常,儘管你什麼都沒有說。

讓我下決定在我們之間徹底做個了斷的還是夏天,我昨天才知道她離開了,據說是回了她家所在的那個小城市,我一夜沒睡,今早才決定給你寫這封信,寫完了我就要出發去找她,因爲我不想眼睜睜地看着這段愛還沒開始就結束,哪怕夏天不會接受我,我也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給她一個‘交’代。

別怪夏天好嗎?若若,要怪你就怪我,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她從來都是希望我們兩個幸福,這也是我能無條件信任上她的原因,我不想因爲我破壞你們兩個的友誼,哪怕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若若,我們都還年輕,都還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以前我總覺得我的幸福全部都在你那裡,現在看,什麼都不會永遠,那麼我們就互相給彼此自由吧。

其實我看的出,曉川叔也是愛你的,儘管他找過我幾次,希望我們能夠在一起,這就更讓我覺得他愛的無‘私’,也就更覺得自己的渺小,我愛你,只是想着要佔有你,而他愛你的方式卻是給你自由,那麼也這樣的讓我愛你一回,放手,給你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們一同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雖然是各自的幸福,但是我確定,你的幸福也是我的,你會不會也這麼祝福我呢?

說了這麼多,可能你會覺得我是在推卸責任或者是始‘亂’終棄,你恨我吧,只要你能舒服一點,可是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十二歲那一年第一眼見到就再也忘不掉的那個小公主,如果我以後不能再愛你,我也會像個哥哥那樣守護你,只要你能給我補償的機會。

這次是我要離開的,所以他們不會難爲你,只是害你丟人了,不過也別往心裡去,和我們一生的幸福相比,一些流言蜚語根本算不得什麼。等我找到夏天,把我的心裡話告訴她,把她找回來,畢竟網站也離不了她,我就回來收拾這個爛攤子,明天委屈你了,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知道嗎?——盧梭”

……

若初一個人坐在吧檯那裡喝酒,一杯又一杯,她還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麼驚人的酒量,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關鍵是在於發掘。腦子裡回‘蕩’着盧梭那封信的內容。她不怪盧梭,也不怪夏天,可是她卻不想再提這件事,所以會把它刪除。其實她當務之急最應該考慮的是明天如何給雙方家長、給親朋好友和那麼多來賓‘交’代,甚至秦氏的員工都需要她的‘交’代,可是,偏這時,她覺得她的腦子超級不夠用,一點想法都沒有,盧梭信裡說將所有事情推給他就好,可是,若初又不想這麼做。

於是酒喝的越發沒有節制。

“小姐,一個人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坐了一個男人,因爲若初感到耳邊傳來一股熱氣,她本能地往另一側移了移上半身,沒有搭理那人的問話,也沒有看他。

“呵,還‘挺’清高,我就喜歡這樣的,跟我走吧,虧待不了你。”那個男人非但沒有知難而退,反而得寸進尺。

若初仍然理都沒理,獨自喝着自己杯裡的酒。

那個男人見若初不理他,竟然放肆地將手臂搭上了若初的肩膀,試圖將若初往他的懷裡攬。

若初厭惡地推了他一把。

“不就出個臺嗎,你裝什麼裝?”男人放肆地伸手試圖去捏若初的下巴,若初一偏頭,卻感覺自己落入了另一個懷抱裡。她心裡一驚,要是對方是兩個人的話,那她今晚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好在身後那個人及時說話,讓她終於將心放回了肚子裡。

“他是我的‘女’人,你請自重。”雖然沒有回頭,若初聽出這是爹地的聲音,難怪那個懷抱有點熟悉呢。

那人斜睨了一眼曉川,誰都知道曉川是這裡的常客,和老闆還是好朋友,作爲全市最大的酒吧,沒有點背景是‘混’不到這個份上的。

於是也只是哼了一句“不早說”,然後知趣地離開。

若初暗自鬆了口氣,伸手去拿還剩半杯酒的杯子,卻被曉川搶先拿走。

“你怎麼會在這裡?”曉川皺着眉問,地球人都知道她明天婚禮,哪有準新娘結婚前一天來酒吧酗酒的,還差點被調戲,說出去不成天方夜譚也差不多了,至於曉川爲什麼會在這裡,這就很好理解了。

他方纔進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孩子的背影看起來很眼熟,也很落寞,於是就不自覺地坐到了離她不遠處,後來看到她被人糾纏,本來不想管閒事,但是他看出來她應該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都沒有什麼經驗應付這些人,尤其是她動手推那個男人時,讓她看到了一側的臉,曉川一驚,不過也只是覺得長得酷似若初而已,因爲他知道她不會來這種地方,也不會這樣子打扮,何況她還是明天婚禮。

於是他再次出自本能地走過去,等他看清楚這就是若初時,他纔出手幫了她,心裡也後怕得不行,要不是遇到了他,要不是他今天好奇心勝,後果不堪設想,他一定要她一個解釋。

若初沒說話。

“走吧,我送你回去。”曉川不容置疑地說。

若初動也沒動。

“怎麼?要我把你抱出去嗎?”曉川見若初不搭腔,繼續說道。

若初終於擡頭看了看他,曉川霸道地牽起了她的一隻手,不由分說將她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