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心,有人要讓退之,斷子絕孫!”沈寧咬着牙說出這一句話,語氣狠戾。這樣的事情,她只是說一說,都覺得心如火燒。
這話一出,就讓沈華善和沈則敬大驚失色,沈俞氏是坐都坐不住了,差點暈了過去,沈餘憲和沈餘宏等人,周身怒氣勃發,像門煞一樣。
沈寧已經出嫁,現在有人要讓應南圖斷子絕孫,這等於是要讓沈寧斷子絕孫!這樣的事情,一向護短的沈家人,怎麼可能忍受?怎麼會不怒氣沖天?
“這是怎麼回事?且詳細道來!”在讓秋風急速趕去孫伯揚那裡之後,沈華善沉鬱着臉色,開口問道。
本是歡喜迎接孫女回門的,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這超出了他的預計範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早膳之時,小廚房送上來的粥品,有棉子粉和棉子油!這兩樣東西,聞着像是堅果香氣,能夠增添菜品的味道,卻實是狠毒之物!若是食了,就算不多,也定不會有子嗣!”沈寧說了事情的經過。
這兩樣東西,是應南圖聞所未聞,自然就不清楚之前是否用過了,所以沈寧纔會着急要請孫伯揚來。他只須一把脈,應南圖是否子嗣有礙,就一清二楚了。
這個,纔是當下最重要的。
至於誰下的狠手,那是接下來的事情。不管是誰,我都絕對不會讓其好過!沈寧再次咬了咬牙,心中誓言道。
前一世,正昭元年,京兆五侯之一的昌文侯府,發生了一件醜聞,以致聲名掃地,上官長治,則是趁機褫奪了昌文侯府的爵位,輕巧就完成了削爵的目標。
這件醜聞的起因,乃是昌文侯世子妃有孕。可是隨後,尚藥局的太醫診斷,昌文侯世子不可能有子嗣,因爲他喜好以棉子油入菜。那個時候,尚藥局的太醫剛剛發現,棉子粉和棉子油,竟有殺精止嗣的效用。
沈寧其時,乃是後宮之主,聽得那樣的事情,驚異不已。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那樣的事物。想到宮中艱險。她還讓人去尚藥局那裡。拿來了這兩樣東西,以作辨別。
那類似堅果的淡淡香氣,只是聞了一次,沈寧就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以爲。這一生,那樣的味道不會再出現,她早就查探過了,京兆的人,根本就不曾知道棉子粉和棉子油這兩樣東西,又怎麼會用它們入菜呢?
卻沒有想到,在她新婚的第三日,這股淡淡的堅果香氣就出現了,而且謀的。竟然是自己相公的子嗣!不知道他之前是否食用過了,也不知道那狠毒的東西,是不是已經對他造成了影響……
想到這裡,沈寧沈寧擔憂地看了一眼應南圖,他一直黑沉着臉色。雖然有說話,也是嘶啞低沉。顯然,那樣的事情,真的讓人難以接受,尤其是對一個男人而言。
事實上,應南圖此刻心中,真的難以接受這個事情。他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謀算自己的子嗣!看來,府中的那些人,真是逍遙得太久了,他對他們,也太過放縱了!
自己志在江湖之遠,卻沒有想到,這些人,卻硬要將他拉入這骯髒污濁的府門之中。既然他們想讓自己斷子絕孫,那麼就先讓他們斷子絕孫好了!
想到這裡,應南圖黑沉的臉,有一種奇異的笑意。
孫伯揚很快就來到了,他一頭大汗,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他是跟在秋風後面,死命趕來的。沈華善給他的帖子上,只寫了四個字:速來救命!送帖子的人,又是沈華善身邊的一等大管事,這就讓孫伯揚也心急了。
到了沈家,他才見到沈華善不像是需要救命的樣子,還正疑惑呢,就聽見沈華善開口讓他把脈的了,那需要把脈的,竟然是成親才三日的清平侯大公子應南圖。
房中之事,可生人立屍,年輕人,是不是過度了?可是看樣子,也不像是盡精縱慾的樣子呀。——孫伯揚隨意地想着,搭上了應南圖的手腕。
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時又大而有力,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還健康得很,讓我來把脈做什麼?還救命似的那麼急!
“脈象沉實流利,沒有病症。精泄尤多,宜守靜爲上,不過,倒也不拘。”又再細細把了脈,孫伯揚最後說道。
他的話,對於沈家衆人和應南圖來說,不啻天大福音,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只覺得慶幸。
沈寧,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就連聽到孫伯揚說的“精泄尤多”,也不覺得尷尬了。
“呃……子嗣上是否有礙?”對於孫伯揚的醫術,沈華善還是很放心的。但是涉及到孫女兒,關係她一生幸福,沈華善還是多問了這一句。
“詹事大人,這才成親三天,子嗣一事,不用急的。若是真的那麼趕的話,我也可以開個增補氣血的方子,包保應公子火氣不絕。”聽了沈華善的問話,孫伯揚似笑非笑地來了這麼一句,語氣中的揶揄盡露無遺。
他和沈華善,算得上是老知交了。知道沈華善讓他把脈是有原因的,可是把脈之後,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想到自己趕得這麼辛苦,他肯定要拿沈華善開涮了。
沈華善當然是沒有被涮到的,反倒是應南圖和沈寧這一對夫妻,羞紅了臉。在最深的擔憂過去之後,他們開始有了正常的新婚反應。
隨即,沈華善拉着孫伯揚說了幾句話,說的,當然是棉子粉和棉子油的事情。既然現在知道了這兩樣狠毒之物,當然是要告訴尚藥局之首的孫伯揚了。
“棉子粉和棉子油?這個,我還真沒有察覺到。我且回去看一看。”孫伯揚的臉色也慎重起來,如果沈華善說的是真的,那麼尚藥局就要重視了,事關每個人的子嗣,往大了說,攸關國祚,這可馬虎不得。
孫伯揚走了之後,沈家的氣氛一時冷寂下來。確認了應南圖沒有事,他們本該歡喜慶幸纔是。但是想到這個下作手段,以棉子粉和棉子油入菜的狠毒心思,沈家人就高興不起來,沈餘憲等人預備的灌酒節目,也臨時取消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沈寧三朝回門的重點,就轉移了。在完成了祭拜祖先這樣的回門程序之後,其餘的事情就可以略過不計了。當前,比起三朝回門,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他們面前。
“你且去吧。你母親在和鳴軒等着你。這裡的事情。就放心吧。”前院大廳。沈則敬對沈寧說道。
適才沈俞氏差點暈倒,已經回和鳴軒歇着了,沈寧三朝回門,當然要和沈俞氏說說體己話。沈則敬知道沈寧的本事。但她既嫁了人,又是新婚,自當嬌養着,況且她前面還有夫婿呢!
沈寧點點頭,知道父兄不欲她操心,便乖巧地順承了。只是離開前院之時,她說了一句:“此事,必定和李氏、世子妃有關!”
她想起了前世的醜聞,是在昌文侯府發生的。世子妃傅氏正是來自昌文侯府,這其中,有沒有關聯?沈寧不知道,但是沈寧知道,會對應南圖下這樣的毒手。又有本事將那粥品放到她面前的,偌大的清平侯府之中,沒有多少個人。
應南圖笑着對沈寧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是爲了讓她放心。既然確認了自己身體沒有損傷,那麼,該有損傷的,就是別人了。
“我原本以爲,應平川只是糊塗,清平侯府只是混亂,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的。反正你們,也不打算長居侯府。卻沒有想到,差點就讓人在頭上拉屎了!”
沈寧走了之後,沈華善就不再掩飾自己的憤怒了。想到有可能發生的最壞後果,想到自己的兒孫輩有可能會孤寂終老,膝下竟無擔幡買水之人,沈華善就氣得渾身發抖!
越是年老,就越容不得這惡毒事,更何況,這事還差點發生在兒孫輩身上!
“是孫婿大意了。總以爲,一班繩營鼠輩,是翻不起什麼風浪的。我對他們也縱容得夠久了。祖父請放心,府中的事,我定會辦妥了,絕對不會讓寧兒受到半點傷害!”應南圖低着頭說道,眼裡的狠厲一閃而過。他太久沒在府中了,久到他們忘記了,誰纔是真正的侯府主人。
“下毒者,中間勾連,府外勢力,這些都要摸清了。李氏一介婦人,怎麼會知道這兩樣狠毒之物?要將下毒者背後的勢力,連根拔起。”沈則敬沉沉說道。對付李氏一個婦人,根本就沒有難度,他想的是,這背後,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若不能弄清楚這些,那麼危險就沒有真正過去,自己的女兒,還有可能會遭受傷害。沈寧乃是他的掌珠,這才嫁去清平侯府沒幾天,就有那樣的事情,他怎麼放心?
“別人既然想在我們頭上拉屎,那麼,就讓他們把這些屎吃下去好了……”沈餘憲微微笑着開口了,雖然說着屎尿這樣粗鄙的話語,卻彷彿在說着最風雅之物一樣。
“這事,我倒有個主意……”說完屎尿,沈餘憲又笑着補充了一大段話語,聽得沈華善等人是不住地點頭。
這些話語,聽得應南圖冷汗直冒,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想這些大小舅爺們,真是不能得罪!不然,怎麼死,都不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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