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如意已經出了月子,蜀地的戰事卻還在膠着着。
賢王似是發了狠,帶領十萬精銳不要命的對峙朝廷二十萬大軍。
而且最近賢王似是調整了戰略。每每總能讓他搶佔了先機。
慕容御雖指揮有方,卻先機盡失,十分被動。
他懷疑是己方軍隊裡,出了奸細。且在軍中位置頗高,否則賢王不可能連他們的排兵佈陣都能獲知。
慕容御懷疑身邊副將之時,嚴新也有所感。
當初慕容御要他斬殺賢王派來的使者之時,那使者卻擡著頭看着他說:“你跟在慕容御之後,能得到什麼,即便平定了叛軍。功勞也全是他的。你又能給你的家人帶來什麼?如今賢王可以給你一半的金礦,你和你的家人十輩子也花用不完。”
嚴新將那使者帶入自己的營帳中,但他覺得自己並不是被那金礦所誘惑。
或是因爲那使者提到了家人,是他思念家中才使得自己被那使者一時蠱惑。
當他放走那使者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心裡彷彿被人種下了一顆種子,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向着賢王的方向瘋長。
如今嚴新感覺到慕容御已經對自己起了懷疑,但他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若想要活命,必須做出抉擇!
嚴新連夜偷偷給京中皇帝送去密信。呆有尤扛。
就在這天夜裡,慕容御抓住嚴新派去向蜀軍送情報的兵吏。嚴審之下那兵吏供出副將嚴新。
嚴新給皇上的密信已經送出,但阻擋不了慕容御的雷厲風行。
慕容御派人將他綁出營帳,並於大軍之前,敘述他通敵罪行。
“將軍。我乃是皇帝派來的親信,你若殺我。就不怕皇上追究你的責任麼?”嚴新看着臉色冰冷的慕容御,色厲內荏的質問。
慕容御轉過臉來看他,眼神中坦蕩清明,“我爲皇帝征討叛軍,你身爲皇帝親信,卻背叛皇上,勾結叛軍。透露我軍情報,我斬殺你理所應當,有何可畏?”
慕容御氣勢剛正,嚴新在他的目光中,愧不能語。
在大軍“殺了這叛徒!殺!殺!殺!”的呼喊聲中,慕容御親自舉刀,手起刀落。
鮮血噴濺,嚴新的腦袋咕嚕嚕的滾到慕容御的腳邊。
慕容御撿起他的腦袋,面對大軍,高聲冷喝:“再有通敵之人,這,就是下場!”
嚴新被斬數日之後,一封密信被送進宮中。
皇帝打開信箋,濃眉緊蹙。
待看完書信怒拍御岸。
嚴新信中寫到,慕容御私下見了賢王使者,賢王以半數江山,及蜀地全部金礦誘之,慕容御已有動搖。最近幾次對戰不利,就是慕容御故意爲之。
“好你個壽王,朕當你是親兄弟,一向帶你不薄,對你委以重任,乃是朕信任你,不曾想,你竟如此背叛於朕!”皇帝對着信箋,憤怒的說道。
忽然想起曾經被自己燒掉的先皇手諭,封蜀地爲壽王封地。
皇帝冷哼一聲,想要封地,想要瓜分平南朝?做夢!平南朝只有他一人爲尊,平南朝的江山誰也不能染指!
“來人,傳朕旨意,命平順大將軍速速歸朝,着嚴副將統領大軍剿滅叛軍。”皇帝吩咐道。
旨意還爲傳下,皇帝謀士徐定樊覲見。
“皇上不可!”
徐定樊在御書房外聽聞皇帝旨意,趕緊跪地進言。
“外面是誰?”皇上不悅的問道。
“回皇上,是徐定樊。”張淼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回過頭來,躬身向皇帝稟道。
一聽是徐定樊,皇帝的臉色好了一些,“讓他進來!”
徐定樊忙不得的進了御書房,還爲開口,皇帝就將嚴新的密信扔在他面前。他看了看皇帝陰沉的臉色,撿起信箋,迅速看過。
“皇上,兩軍正在對峙,陣前換將,恐對士氣不利。平順大將軍捷報頻傳,使得蜀軍連連潰敗,僅憑嚴副將一封密信,恐怕……”
皇帝聞言,陰沉的眸子盯着徐定樊,“恐怕如何?”
“皇上,嚴副將在京中之時,對皇上您忠心耿耿,可是如今乃是千里之外,嚴副將所言是否屬實,是否會有偏頗,還未可知。若僅憑這一封信就調回平順大將軍,恐難以服衆啊。”徐定樊低頭,頂住皇帝的威壓,勸道。
皇帝不做聲。
御書房裡忽然就陷入靜謐,只聽聞徐定樊和皇帝兩人的呼吸之聲。
如此沉默的環境,使得徐定樊十分緊張,後背都微微冒汗。皇帝不會遷怒與他吧?
過了些時候,皇帝才嘆了一聲,“徐大人說的對,是朕杯弓蛇影了。”
徐定樊這才長出一口氣,道:“微臣不敢當,皇上乃是爲平南朝的繁榮穩定着想。”
有了徐定樊的勸誡,皇帝終於沒有頒下那道命慕容御回京的指令。
靜觀後效。
廉如意此時卻收到了慕容御的一封家書。
家書並不很長,只有一張,蠅頭小楷格外雋秀,力透紙背的字跡不難看出他每字每句都是反覆捉摸過的。
看着他的字跡,彷彿是看到了他的人一般,看到他又在自己面前笑着哄自己開心,笑着說想她。
他信中沒有說一句思念,她卻看到了滿篇的牽掛。
他說感念愧疚夫人爲他生下雙子,他卻不能在夫人最是辛苦脆弱之時陪在夫人身邊,只盼能快些大獲全勝,讓他得以歸京,陪在夫人身邊,再不離開。
廉如意緊緊的拿着信紙,眼淚撲簌而落,她卻咬着下脣,不讓自己哭出聲。
好似唯恐更添寫信之人的牽掛。
“王妃……”新來的奶孃,念君站在內書房門口喊道。
廉如意擦乾臉上淚痕,將信紙鋪平,沿着原來的摺痕收好,並用碧玉鎮紙壓平,這才轉過臉來,“進來吧。”
站在門口的小陶打起簾子,卻發現自己個子太矮,念君又高又胖,她打的簾子,念君卻是進不來。
小陶臉兒微微一紅,念君自己掀了簾子進了屋。
“王妃,奴婢有件事,覺得奇怪,想稟於王妃,請王妃決斷。”念君皺着眉頭,高高壯壯,天生說話嗓音靠後,聽來格外憨實。
廉如意點點頭,“說來我聽聽。”
“哦,就是近來,那位三小姐總往奴婢身邊湊,有時給奴婢些小東西,有時則說上幾句話。奴婢不知那位三小姐是何用意,奴婢身無長處,唯一點就是伺候在少爺身邊,她這樣刻意接近,定不是爲了奴婢,那便是爲了少爺了,奴婢不知該如何做,特來請明王妃。”念君老老實實的說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廉如意已經知道,念君確實是十分老實憨厚之人,但卻並不像外表那般粗笨,她伺候孩子時,十分小心,動作輕緩精心,雖經驗不如杜蘭豐富,卻謙卑好學,杜蘭說過的話,她總是一次就記住,絕不需要杜蘭再囑咐第二遍。
一開始大兒子不願吃她母乳,餓了兩頓之後,就吃的很香了。
如今也和她十分親近,倘若哭鬧之時,除了自己和念君,旁人都哄不住。
廉如意對念君之分讚賞。
廉葭葭刻意接近念君,定是覺得她粗笨好騙,卻怎麼也料不到,她所做的會被念君如此直白的告訴廉如意。
廉如意垂眸想了想,“她若刻意接近你,你也不必躲她,她送你什麼,跟你說了什麼,你只需回來盡數告訴我知道就好。一次兩次不讓人省心,我放過她,她倒還上癮了?若是她再不收斂,心懷惡念,我倒要讓她知道,什麼叫悔不該當初。”
“是!”念君躬身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