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沈氏生了孩子,還是個兒子後,錢婆子便更看的重了。竟然不論農忙,都讓沈氏閒賦在家帶孩子。
如今沈氏的孩子都大半歲了,依舊日日讓孃親帶着,這樣的生活,在普通的農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氏回想自己當年,就連月子裡頭都在幫着家裡家外的幹活,所以前面兩個孩子纔會那般早的夭折。
周氏想到此處,又見女兒如今這般模樣,雙目也不禁涌上了淚水。
“謝謝娘。”李小梅接過飯碗,瞧着周氏滿臉心疼她的樣子,不再言語。
“快喂孩子吃吧!米糊糊有點涼,但總比沒吃的要好。這麼小的人兒,可別餓壞了他。”
李小梅點點頭。只可惜迷糊糊還未送入孩子的口中,門口便傳來了錢婆子的怒罵。
“好啊!我說你這大賠錢貨怎麼這麼久也不出門幹活,原來是在家偷着養兩個小賠錢啊!”
李小梅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手指間一空,那半碗迷糊糊就被錢婆子搶了過去。
“哇哇哇哇……”孩子嘴巴舔了半天,沒有吃到東西,立即餓的大哭了起來。
李小梅立即跪在了地上。“阿奶,你行行好,就給孩子先吃點吧!”
周氏也在一邊幫襯道:“是啊,娘。這孩子餓謊了,小梅又沒有奶水餵養,媳婦這才舀了半碗米糊出來。左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您就當施捨她孃兒倆吧!”
然錢婆子卻冷哼一聲。“我們老李家自己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哪裡有東西施捨給外人。”
“娘,小梅怎麼說也是您的孫女,您怎麼能說他是外人呢!”
“她既然嫁出去了,那就是別人家的了,怎麼不是外人?難不成你還想養她個賠錢貨一輩子嗎?”錢婆子絲毫不講情面。
“可,可小梅這是第一回回孃家,我也沒請她留下來用飯。就這半碗米糊糊,那也是您的曾外孫餓壞了,媳婦才……”
“呵,你倒好意思替她說話。什麼回孃家,你見過回孃家不帶禮,光蹭飯吃嗎?要不是來福告訴我,我這個當家的還不知道有客人這回事呢!周氏,老孃看你如今是越發大膽了。我要是不在家,我看你能將家裡的糧食都偷吃完。”
周氏忙喊冤枉,可錢婆子哪裡會聽。本來一個沈氏忤逆她便夠可惡了,奈何她還拿沈氏沒辦法。現在倒好,連周氏這個不長眼的也敢跟着一起忤逆她了,傳出去她都沒臉見人,又哪裡肯就此算了。
李小梅見二人這般相爭,便知道那米糊糊是吃不了。她欲起身離開,卻被錢婆子猛的一後退,險些將她和孩子絆倒。不過錢婆子手中的那碗米糊糊便沒有她那般幸運了,當即掉在了地上,灑的滿地都是,連同碗也一塊摔的四分五裂。
“哎喲,你這小孽障是要造反了嗎?”錢婆子大怒,當即揚手朝李小梅打了一巴掌。
李小梅耳朵被打的生痛,甚至有些短暫性耳鳴。
她恨恨的瞪着錢婆子,有那麼一刻甚至恨不能殺了對方。當初要不是錢婆子嫌她在家裡浪費糧食,總想着早點將她嫁出去,好得些聘禮錢,她能那般急着出於下冊,勾引司馬越不成,還被範氏那傻兒子佔了清白嗎?
錢婆子被李小梅陰狠的目光瞪的心口莫名一顫,卻極力的掩飾道:“你個賠錢貨還敢瞪我,今日老孃打死你,看你還有沒有臉再上門。”說罷。錢婆子再次揚手招呼了上去。
周氏見此,立即上前去抓住了錢婆子的手,並大呼。“小梅,你快走,不然你阿奶會打死你的,快走啊!”
李小梅見此,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她知道今日即便是自己走了,她娘爲了維護她,也一定會被阿奶責罰,奈何阿弟又是個沒心沒肺的日子,她和她娘這輩子都註定是苦命人。
李小梅抱着孩子跑了。剛跨出房門時,就碰到了抱着兒子前來看熱鬧的三嬸沈氏。
沈氏的兒子長的白白胖胖,穿的也乾乾淨淨,一看就養的很好,奶水也夠吃飽。哪像她的兒子,不足月便要跟着娘一起捱餓。
李小梅本以爲沈氏會嘲笑她,卻見沈氏只是看着她懷中的孩子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嘆氣道:“你且放心回去吧!我會勸勸你阿奶的。”
李小梅怔了一下,眼中的水霧更重,難得的對沈氏道了聲謝,離開了老李家的家門。
這個曾經的家,她只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氏看着李小梅消失在院門口的身影,又望了一眼屋裡發出的打鬧聲,有些無奈的搖頭。
若是以前的她定然不會管這種閒事,甚至有可能會拿張板凳坐在門口看戲。但是自從李清歡冒着生命危險醫好了她丈夫讓她有做母親的機會後,她便對一些事有了新的看法和認識,也不再像以往那般自私自利了。
這還要多虧了自己當年的一時興起,給了李清歡十文錢。
李小梅狼狽的回到家,不但沒有給孩子取到名字,飯也沒吃,還被打了一巴掌。這讓範氏很不高興,甚至覺得李小梅給她們家丟了臉,於是對李小梅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破口大罵。
李小梅早已習慣這些不痛不癢的辱罵之詞,她早已對自己今後的日子絕望頭頂,之所以還活着,那是因爲她還沒找到去死的理由。
而李小梅的平靜面對,也讓範氏愈加惱火。
“你是死了嗎?連吱一聲都不會了?還是被錢婆子打聾了?”
打聾了?這倒是個好理由,起碼她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說錯話被範氏動不動就打罵。她若是聾了,範氏罵久了是不是救護覺得沒勁了?
李小梅念此,便決定了裝聾,反正她的日子再差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範氏見李小梅依舊不語,氣的上前去就將李小梅一頓打罵,也不管李小梅是否在坐月子。可李小梅不管她怎麼打罵,都始終好似什麼也聽不到一樣,抱着孩子捲縮在牆角。
李老漢見此,心中有些不忍,又見李小梅不像是裝的,便上前勸道:“算了,你別打了。她像是真被打聾耳朵,你罵她也沒用。”
範氏不滿。“怎麼?你倒是心疼起這小娼婦了不成?”
李老漢無語。雖然他從李小梅第一次來他家光着身子摔下牀時看到的那抹春光念念不忘,也對李小梅在破爛的柴房裡洗澡時的嬌嫩身子有些下作的心思,但他卻從未想過要搶兒子的媳婦。再加上範氏的野蠻性子,他更加不敢有那想法。
範氏見老漢不語,心中更是氣惱。一把上前去揪住李老漢的耳朵,大罵:“看來老孃是猜中了。你這老不死的老混蛋,竟然敢想這種事,你別忘了她是你兒媳婦!”
李老漢被揪的耳朵生疼,忙大呼。“沒有,沒有這回事。你可別瞎冤枉了我,我都多大年紀了,即便是想也做不了什麼不是。哎喲!疼死我了,你快放開。”
範氏的潑辣勁一上來,哪裡管的了這麼多。不依不饒道:“你以爲老孃會相信你的話?你做不了什麼,夜裡還摸你那玩意作甚?你個老不羞,今日不說清楚,老孃便廢了你們之中一個。”
李老幹連連叫苦喊冤。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只好用李小梅被錢婆子打聾的事轉移範氏視線。
“老漢真的沒那心思,我都這麼大的年紀了,怎麼會跟兒子搶媳婦呢!再說,我這不是還有你嗎?我之所以怕你打死了這小娼婦,是想着她既然已經嫁進了我們家,那便是我們家的人了。可錢婆子卻無緣無故的打聾了這小娼婦的耳朵,這不明擺着不給我們家面子嗎?這便不說了,她錢婆子既然打了我們家的人,還給打出毛病了,那我們是不是理所應當的該上門要他們家賠償醫藥錢和損失?”
“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事呢?”範氏欣喜道。又還是有點不太相信李老漢。“你當真是這般想的?”
李老漢就差跪地發誓了。“哎呀,娘子,你要老漢我說多少遍才肯相信嘛?除了你,我這輩子也沒多瞧那個女人一眼,又怎會跟我們的兒子搶媳婦呢!”
範氏看着對方,見李老漢的確不像是在撒謊,心中微微好過。不過她一直以來對李小梅的印象都不好,又加上李小梅是因那種事來到她家來,所以她總覺得這妮子不老實。
看來,她還是對李小梅太好了。從明天起,以後一個月才準她洗一次澡,一個星期才準她梳一次頭,看她還能迷惑誰?
範氏聽了自家老漢的建議,當天下午便拉着李小梅再次站在了老李家的門口。由於錢婆子家人多勢衆,她這纔沒有直接衝進去。
錢婆子聽聞了範氏的來意後,忍不住大笑。“範氏,老孃看你是窮瘋了吧!老孃打自己親孫女怎麼了?即便打死那也是活該,還想讓老孃賠錢?我呸!你回家做夢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