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歡看清楚了,那是幾隻花色的小野雞。
面色一喜,她悄悄的走了過去,果然有一堆小野雞躲在木樁後面,大概有十幾只。而木樁下面的銀耳有些已經被小野雞啄了一些了。也有些銀耳已經開始枯黃,快過了採摘的時候。不過上面還陸陸續續的長出一些小朵的銀耳。
看來,她得快點採摘,否則過了便不能食用了。就算不拿去賣,曬乾了留着自己吃也是可以的。
念此,她採摘了十幾朵還可以食用的拿出去曬乾,剩下新鮮的她打算到時候拿去鎮子上的藥店和酒樓賣,看有沒有人要。
這時,李青兄妹也來了。這是李清歡提前跟他們說好的,免得錢婆子發起瘋來找他們兩的麻煩。
看到一堆小野雞,兄妹兩都十分的高興,眸子裡亮晶晶的。這是他們第一次期待接下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這些新生的小野雞也給他們帶來了新生的希望。
爲了讓小野雞快快長大,姐妹三人沒有動木樁底下的幾朵銀耳,又一起去院中挖了一些蚯蚓,掐了一些嫩的野菜餵給小野雞吃,還整理了房子,因爲他們很快就可以擁有這個新家了。
看着弟妹歡喜的樣子,李清歡也對自己今後的人生有了憧憬。
三人忙活了一天,已是下午。
李清歡走的時候從李家拿了些食物,又用新鮮的銀耳打了一鍋湯。吃飽後,天色已暮,這才向村子裡走去。
陳家的人已經走了,不過村民們卻還在,只因楊寡婦和錢婆子這一架還沒打完。有些甚至回去做了飯吃,又接着來看。
李清歡不得不說,這二人精力太過旺盛!
阿桃有些害怕,錢婆子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自從爹孃去世後,他們受盡錢婆子的辱罵和責打。“阿姐,我們不回去了好不好。”
李清歡搖頭。“不行。錢婆子和周氏都是難纏的主,要是我們不明不白的離開李家,以後我們日子好了,他們一定會來糾纏不清的。這些事要當機立斷纔好。”
李青擡首看了自己阿姐一眼,琥珀色的眸子中散發着細碎的星光。
他從前的阿姐溫柔善良,卻太過軟弱。而現在的阿姐對生活充滿希望,強悍的讓他心底莫名的相信,她能保護他們,也是他們的依靠和希望。
他也希望變成這樣的人。
錢婆子一見李清歡回來了,立即停住了手,卻冷不丁的被楊寡婦一腳踹在屁股上,撲成狗吃屎,但還不忘命令周氏前去抓住李清歡。
此刻的錢婆子狼狽不堪,頭髮被抓的像一團雞窩,臉和衣裳也都被扯爛了,腳下的草鞋也不見了一隻。肥胖的身體趴在地上喘着粗氣,像只癩蛤蟆一樣。
楊寡婦也好不到哪裡去,鼻青臉腫的,頭頂還被活生生的扯掉了一塊頭皮,留着污血,可見錢婆子的厲害之處。
一場鬧劇,因李清歡逃出家門而起,又因李清歡回來而結束。
周氏想要抓住李清歡,卻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給嚇回去了。
錢婆子大罵。“廢物!”
李清歡不急不慢的對身邊的阿桃道:“阿桃,你去請里正來。”後又對錢婆子道:“我要分家!”
簡單的四個字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驚住了,包括錢婆子。身邊的周氏聽聞,也是神色複雜。
她也希望李清歡分出去,反正鬧騰了幾次也從她身上得不到什麼好處。卻也知道李家就這麼一處房子,怎麼分?而且李清歡要分家,現在她霸佔這李清歡家的那兩間屋子無疑就要讓出來,這是在挖她的心,她怎麼肯將到嘴的肥肉再吐出來。
“我不同意!”周氏第一個反對!
李清歡懶得去看周氏,她要的是當家的錢婆子同意。
錢婆子自然不同意。不可能白養了李清歡這麼多年,不撈點好處。鬧到這一步,李清歡也不怕錢婆子不同意。
這時,李小梅上前道:“阿奶,你藏牀底下的糧食都被李清歡偷吃完了,你還留她作甚?”
錢婆子她們沒撈着好處不想放走李清歡,可李小梅卻巴不得李清歡快點走。
“什麼?”錢婆子臉色一變,不淡定了。肥胖的身體爬起來就往屋裡跑,那速度簡直可以參加馬拉松比賽了。
不一會兒,屋裡便傳來錢婆子哭天搶地的哭嚎聲。
“哎喲喂,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竟養了這麼幾個好吃懶做,手腳不乾淨的家賊。這日子沒法過了,沒法過了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將目光停在了站在屋門口的李清歡身上。有些難以置信,李清歡看似老實,卻會偷吃家裡的糧食。
李清歡也不解釋什麼,冰冷的臉色帶着幾分決絕。
她是故意讓李小梅發現自己偷了糧食,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錢婆子徹底的死心,同意分家。
錢婆子氣急,哭嚷一陣後,直接從竈房裡拿了一把菜刀出來,氣勢洶洶。本來還議論紛紛的衆人,一見錢婆子這架勢,當即便退讓開來。
李清歡一改之前決絕,漆黑的眸子一眨一眨的泛着水霧。一邊躲閃,語氣悲痛的道:“阿奶,清歡並非有意偷吃糧食的。”
錢婆子哪裡肯聽李清歡的解釋,手中揚着菜刀,目光凌厲的追着李清歡砍,那樣子活像個瘋婆子。
“你這個賠錢貨,掃把星,連家中的存糧你也敢偷吃,這是不想讓全家人活啊!今日我老婆子非得剁了你這個賠錢貨不可!”
衆人聽錢婆子如此一說,不但不覺得錢婆子惡毒,反而認爲是李清歡太過分了。
如今正值青黃不接的時候,人人家中都食不果腹,有點糧食更是小心翼翼的存放着,一點點的計劃着,以防災年餓死。偷吃糧食這種事,就相當於斷了一家子的生計,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任誰也不會再幫李清歡說話了。
然李清歡卻是十分委屈的道:“阿奶,清歡自知害了父母,讓你痛恨不已。如今偷吃糧食更是該死,已無臉面再活着。可清歡爹孃去世,丟下了我們姐妹三人。清歡身爲長姐,又怎能辜負父母的養育之恩,眼睜睜的看着弟妹活活餓死。
清歡苟延殘喘到了今日,不過是想留下照拂年幼的弟妹罷了!若阿奶一定要逼迫清歡做妾,爲了弟妹,清歡不得不從。若阿奶一定要趕走我們,我們離開便是,房子田地我們也都不要了,只求阿奶看在我們爹孃的份上,能留下清歡一條小命,繼續照顧二弟和三妹長大成人。”
李清歡說的聲淚俱下,自責不已。令在場的人又不由的心軟起來,再加上她這段哭訴的內容,讓衆人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風向頓時又倒向了李清歡。
“哎!這二丫頭偷吃了糧食固然可恨,但卻是爲了弟妹才偷的,倒也情有可原。”有人出言道。
又立即有人應和。“可不是嗎?你看二丫頭那自責的模樣,想必是錢婆子把她爹孃的死都怪在了她的身上。再加上錢婆子本就不喜女孩兒,定然是虐待了他們,不給飯吃,二丫頭迫於無奈,纔不得不偷吃了糧食的。”
“我看是。你看錢婆子那要殺人的模樣,即便偷吃了些,也不至於讓自己親孫女拿命填吧!”
“你方纔沒聽到啊!是錢婆子逼她嫁去做妾,二丫頭定是不同意,所以才惹惱了錢婆子。村裡誰不知道錢婆子愛財如命?八成是沒得逞,才這麼惱恨的。”
“這錢婆子怎麼這麼心狠啊!這二丫頭好歹是她親孫女,怎麼忍心送去做妾啊!這和賣到窯子裡有什麼區別?真是沒人性啊!”
“可不是嗎?你看都逼着二丫頭提出分家了。”
“不分家能怎麼辦?難不成等着餓的餓死,買的賣窯子裡去?”有人憤憤不平道。
“嘖嘖嘖,這老李家可真是缺良心!”
……
“你,你們別聽那丫頭胡說……”
周氏猶豫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面對相鄰的諸多指責,一向巧舌如簧的她竟然無言以對。因爲她和錢婆子確實經常餓他們三姐妹,讓李清歡嫁去做妾的主意還是她給出的呢!
有人冷哼,更本不理會周氏。
這時,李青兄妹已經帶着理正前來了。而眼前的一幕把三人都給嚇壞了,還是李青最先反應過來,跑上前去想要阻止錢婆子。
“啊啊啊……”李青不能說話阻止,只能從喉嚨裡發出尖銳的嘶啞聲。
他擡手緊緊的抓住錢婆子手中的刀背,瘦黑的手臂青筋凸起,可見他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阻止了錢婆子繼續追殺李清歡。
錢婆子抽不出刀,不由惱怒,大罵道:“你個小啞巴滾一邊去,要不然連你這個賠錢貨一塊砍了!”
李青不放,錢婆子又抽不出,只好一腳朝李青的肚子上踢去。李青被迫放手,手掌也被刀背劃出了一絲血痕。
“阿青。”李清歡跑了過去,一把抱住被錢婆子踢出好幾米遠的李青,眼淚真實的流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