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散了吧!反正分家後我們兩家又不是不來往了,你和二柱也依舊是好兄弟,孩子們也可以常常在一塊兒玩。”
“嗯,等阿爹去世滿百日後,我們就找二柱商量此事吧!”
楊大柱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是打定主意要分家了,劉氏自是高高興興的應了他的話。此後雖然劉氏面上沒做出什麼舉動來,但私底下卻是已把家裡的公中賬本翻了出來,打算分家前先好好的把賬目再算一算、以免分家時有什麼遺漏不好交代。
日子一晃就過了三個多月,第四個月的上旬一過完、楊老爺子去世也就滿百日了。這百日一過方氏就又開始把心思放在分家上頭,整天琢磨着怎麼讓楊大柱同意分家,但她怎麼也沒料到她還沒想出法子、楊大柱就主動把他們二房一家喚到了堂屋。
方氏一到堂屋才發現大房一家都在,而楊大柱也不同他們二房說什麼客套話了,當下就開門見山的問了方氏一句:“弟妹,你不是急着想分家嗎?”
見方氏點了點頭,楊大柱才接着往下說道:“那好,那我眼下當着幾個孩子的面再問你一遍———你當真想分家?這家分了後你們不會後悔?”
“大哥,我……”
“當真!大哥,我們當真想分家!二柱也是已經當了阿公的人,該自己當自己的家了!”
楊二柱才一開口起了個頭、方氏就飛快的出聲打斷他的話,而楊二柱覺得方氏雖然有些過分,但後半句話倒也說得在理———這楊二郎都娶了媳婦兒、他都當阿公了,是該自己當自己家的主了。
而楊大柱見楊二柱沒再插話心裡也明白了他的想法,於是一錘定音的說道:“既然你們二房想分,那我們就分吧!”
楊大柱說完也不等楊二柱夫婦發話,直接對劉氏說道:“你且把我們家公中的賬冊拿出來給二柱和弟妹看看。”
劉氏聞言把早就準備好的賬冊遞給了方氏,而方氏大字都不識得一個更別替看賬本了,於是便乾笑着把賬冊遞給了去學堂裡念過幾天書的楊二郎,並催促道:“小二,你識得字也懂算數,快幫阿母看看賬目對不對!”
楊二郎聞言自是趕忙把方氏手中的賬冊接了過去,而方氏鬆了手後卻依舊還是不放心,縱然那賬冊上頭的字她一個都看不懂、卻還是硬湊到楊二郎身邊,一個勁的嘮叨道:“你可得看仔細了,別看錯看漏了,讓大房一家給佔了便宜……”
方氏的話讓楊二郎頭上頓時滿是豆大的汗珠兒,更是趕忙讓他的媳婦兒幫着拿了一架算盤,把算盤放在桌上後便飛快的打了起來,足足打了好一會兒才把賬冊看完……
楊二郎看完賬冊都顧不上擦額頭上的汗珠兒,馬上就答上了方氏的話:“阿爹、阿母,這本公帳上記的賬目都沒錯,賬目每一條也都記得十分仔細,可見大伯母這幾年來很用心記賬。”
劉氏聞言臉上有着滿意的神色,點頭說道:“沒錯就好,我也沒特意用什麼心思記賬,只是照着家裡的實際情況記罷了,力求咱家裡用了什麼、多了什麼都能清清楚楚的記在上頭,既不多一樣也不少一樣。”
方氏眼下可沒耐心聽劉氏表功,當下就一臉急切的問道:“小二,那這公帳上眼下一共還剩下多少兩銀子?”
楊二郎飛快的把賬冊翻到最後一頁看了眼,答道:“這上頭寫着我們家眼下還有五十兩銀子。”
方氏一聽這個數目當下就叫了起來:“才剩下五十兩銀子?這怎麼可能?”
而方氏這質疑的口氣讓劉氏聽了心裡很是不舒坦,當下就冷冷的反問了一句:“怎麼不可能了?咱家就只靠着大柱和二柱出海打漁換回來的那點錢,和幾畝田裡種出來的那點物事來維持生計,這些物事要維持一大家子的生計本就十分不易,能有五十兩餘銀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方氏聞言當下就不服氣的說了句:“老大媳婦兒臨出門前不是給了你五百兩銀子嗎?這不才過了一年,怎可能全花光了?”
方氏這話讓大房一家聽了心裡都十分不舒服,魚兒更是當下就出聲駁了方氏一句:“嬸孃這話是什麼意思?那是我大嫂拿嫁妝錢來孝敬我阿母,同咱這公帳有什麼干係?難不成我大嫂的嫁妝錢,也得入到我們家的公帳上來?”
方氏本就抱着佔便宜的心思,因此當下就厚顏無恥的說了句:“這錢老大媳婦兒既然給了你阿母,那就是你阿母的錢了……”
魚兒聞言一臉不屑的嗤了方氏一句:“就算這錢眼下是我阿母的了,那也是我阿母的嫁妝錢,同我們家的公帳還是一點干係都沒!”
方氏聽了這話雖然沒再大聲的嚷嚷,但卻小聲的嘀咕了句:“你阿母哪還有什麼嫁妝錢啊!”
楊二柱見這家纔開始分、方氏就由犯起了老毛病,連忙上前扯了她一把:“你少說兩句不成嗎?這家就是讓大哥他們一家做主分了,也虧待不了我們!”
“你怎就知道他們不會虧待我們?”方氏毫不示弱的大聲嚷嚷道,似乎生怕魚兒一家聽不到般。
而這李二孃也是個聰明人,見方氏一門心思打那五百兩銀子的主意,乾脆假意說了句:“若是我這個做晚輩的私下孝敬阿母的銀子,反倒讓我們兩房人眼下不好分家,那我把這銀子要回去便是……”
李二孃說着笑吟吟的看向劉氏:“阿母,您不會捨不得把銀子還給媳婦兒我吧?”
方氏見李二孃衝自己偷偷的眨了眨眼、當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馬上一臉爽快的說道:“捨得!我怎麼會捨不得呢?那銀子我拿了一些去辦小三的婚事了,不過還剩下一些就是,剩下的那些我一會兒就取了還給你。”
劉氏和李二孃一唱一和的把那五百兩銀子的事抹去後,方氏也只能訕訕的閉了嘴、沒法再打那筆銀子的主意了,只能把主意打到別的方面上:“那船呢?船怎麼分?”
這楊家眼下的兩條船,一條是楊大柱把舊船賣了後、貼了錢買了新的,這貼的錢是典當珍珠得來的,並不是用公帳上的錢,況且當時公帳上也沒那麼多錢可以用來換船;而另外一條則是原先楊老爺子留下的較新的那一條,但楊大柱也用典當珍珠的錢將它翻修了一番。
所以若真是要分,因那兩條船而出了不少錢的大房、自是最有資格分新買的那條船了,但楊大柱心裡始終念及楊二柱是他唯一的弟弟、有心讓他佔些便宜,因此楊大柱很快就開口說道:“我們大房只要那條舊船。”
楊大柱的話讓方氏聽了心裡十分滿意,當下就笑眯眯的應道:“好,這船就按照大哥您說的這樣分,你們大房要了舊船、那新船就歸我們二房了。”
這個分法楊大柱早就同劉氏和魚兒兄妹說過了,因此劉氏聽了也沒有任何異議,只開口說道:“接下來就剩阿爹留下來的幾畝田地了……”
劉氏說話間已拿出一疊田契來,把田契一張張的展開放到桌案上後,才指着它們說道:“阿爹留下的田地,好的、差的加起來一共有九畝,二柱、弟妹,你們看怎麼個分法合適?”
這好的田地土壤肥沃、每一年的收成都要比差的田地好上幾成,因此方氏自然是想要多分幾塊好田了,但她卻又不願意在數量上吃虧、於是一時有些拿不到主意。
而楊老爺子留下的九畝田當中,好的田地一共只有五畝,剩下的四畝都是些收成差一些的田地。因此最好的分法便是一房分三畝好田、一畝差田,另外一房分兩畝好田、三畝差田。
於是方氏想了想、最終還是目光短淺的看中了數目,只見她很快就搶先說道:“這好田我們二房要兩畝就好,但這差田我們可就要三畝了,這樣分才公平……”
楊大柱和劉氏先是對視了一眼、交換了彼此的意見後,楊大柱纔開口說道:“成,就按弟妹你說的分,這田我們大房要三畝好田、一畝差田。”
方氏見楊大柱答應了,當下就爲自家多分了一畝田而沾沾自喜,伸手就想去拿那擺在案上的田契,魚兒見狀手疾眼快的擋住了方氏的手,道:“嬸孃別急,等我們把里正和老族長請來當個見證人,大傢伙當着兩位見證人的面把字據給立清楚了,立好了嬸孃您再伸手拿這些田契也不遲。”
方氏被魚兒這麼一擋一說、只能怏怏的縮回了手,而一旁的楊大柱見家裡能分的物事都分完了,便對楊四郎說道:“小四,你去把我們村子裡的里正和楊老族長請來,就說我們楊家兩兄弟要分家、想請他們來幫着做個見證人。”
楊四郎聞言應了聲“是”便跑了出去,而魚兒聽了楊大柱的話也沒感到奇怪,因爲她先前就已聽劉氏說過了,知道這小岞村分家也是有分家的規矩的———不但要把本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輩請來、還要把分家之人的孃舅也一併請來,除此之外還要請一位可以代表官府一方的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