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嘯虎眉間一皺,目光立即循聲看去。
此時廚房中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筷碗相碰之聲。
我給秦嘯虎使了個眼色,讓他守住廚房門窗,旋即我快步邁入門中。
廚房中一片黑暗,四下掃視間我發現一個人影正蹲在竈臺前,手中好像捧着一碗飯。
此人渾身散發着一股惡臭難聞的氣味,由於視線昏暗並不能看清他的面貌,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此人是活人,絕非邪祟厲鬼。
站立數秒後我見此人沒有發現我依舊在狼吞虎嚥吃着食物,於是將懾靈刀收起移至牆邊打開電燈。
燈光亮起瞬間此人渾身一抖,嚇得連手中的飯碗都落在了地上,裡面的殘羹剩飯散落一地。
藉着光亮仔細看去,眼前是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由於長髮遮擋面貌所以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子。
他身上的衣衫破舊不堪,就像是在泥沼中翻滾數圈似的,而最令我詫異的是他的衣衫上還沾有暗紅色的血跡,從衣衫完整程度來看這些血跡並非是他的。
“你是什麼人,爲何擅闖是非堂!”我看着眼前男子問道。
男子聽到這話連忙擺手辯解道:“我……我不是小……小偷,我……我肚子餓,想……想吃東西……”
聽到屋中叱喝聲秦嘯虎邁步門中,他朝着蹲在地上的男子看了一眼,嘆口氣道:“哥,看樣子他應該是附近流浪的乞丐,給他點吃的打發走算了。”
“乞丐?我看沒這麼簡單,他身上沾染的可是人血,而且這血不是他的!”我斬釘截鐵道。
此言一出秦嘯虎登時行至男子身前,低頭仔細查看一番後猛然撩起面前長髮,當男子真容顯現後我和秦嘯虎皆是陡然一驚,此人竟然是白衣詭劍江雪眠!
雖說江雪眠面部沾染泥土污垢,但我依舊可以分辨出他的樣貌。
初次相見時他曾白衣長劍迎空而下何其威風,如今衣衫破舊滿身塵土,哪裡還有半點先前的影子,跟街上那些流浪的乞丐再無半點差別。
“江雪眠?你怎麼會在這!”秦嘯虎說話間後退兩步做出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江雪眠聽到這話並未理睬秦嘯虎,趴下身子就開始吃地上散落的剩飯,那模樣狼狽不堪,甚至有些可憐。
“哥,江雪眠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秦嘯虎望着趴在地上的江雪眠詫異問道。
“先前他的一魂被你收入乾坤口袋,三魂不全便導致靈智不全,所以他纔會落得如此境地,真沒想到一個如此孤傲清冷之人竟然會趴在地上吃剩飯,真是世事無常。”我有些無奈說道。
“那咱們怎麼辦,他可是索命門弟子,雖說現在已經失去一魂,但咱們不能不防,依我之見咱們還是把他趕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吧。”秦嘯虎沉聲道。
聞言我擡手一擺:“不行,江雪眠身爲索命門弟子在江湖上必然仇家衆多,一旦將他趕出去恐怕他很快就會死在敵人手中,而且他現在手中的長劍也已經不知去向,現在讓他出去就是讓他送死,咱們之間先前的確有恩怨,可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者他已經變成這模樣,咱們決計不能再落井下石。”
“這樣吧,你趕緊去附近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些吃喝用物,最起碼能夠撐過三天,我現在去沈叔房中尋找引魂法器,等你回來之後咱們就離開是非堂。”
秦嘯虎聽我瞪大眼睛看着我,詫異道:“哥,你想把江雪眠留在是非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江雪眠身爲索命門弟子,目的就是將我們幾人斬殺,雖說留着他確實有危險,但我想賭一把。
從江雪眠不濫殺無辜這一點來看他並非冷血之人,加之他本領高強,要真能加入是非堂對我們來說絕對是如虎添翼,所以我不能讓他死。
就算暫時無法歸還魂魄我也不能任由其在外面闖蕩,江湖上他樹敵太多,一旦要是再遇敵人必死無疑,所以將他留在是非堂纔是最好的選擇。
“咱們相處這麼久我心中想什麼你肯定清楚,若真當我是兄弟就別問這麼多,按我說的去做。”我看着秦嘯虎沉聲道。
秦嘯虎聞言轉頭看了一眼江雪眠,隨即點頭應承後便朝着門外走去。
見秦嘯虎離開後我蹲下身子看着江雪眠道:“江大哥,這些食物已經不能吃了,你在這裡等着,很快就會給你送來吃喝之物,我現在有事,你留在這裡千萬別動,一會兒我就回來找你!”
江雪眠聽後木訥的點點頭,隨即不再吃食地上掉落的食物,見狀我立即轉身朝着廳堂方向走去。
進入廳堂後我直接來到沈御樓臥室,行至書櫃前拿起其中一本書,書後連接一道繩索,待我用力一拉吱嘎一聲木櫃直接開啓,一道暗門顯現其間。
這道暗門內部除了放置着一些道法孤本以外還有一些道家用的法器。
平日沈御樓很少進來,我也是在十四歲時才知道他的臥室中還有另外一處暗室。
從衆多法器中挑選了一尊香爐後我便尋一塊黃布將其包裹,放在懷中後便將暗室關閉,隨即快步朝着廚房方向走去。
原以爲江雪眠會在廚房中耐心等待,可沒想到當我進入廚房時屋中已經空空如也,先前掉落在地上的飯菜也全部吃的乾淨。
見狀我心道不好,連忙轉身朝着大門方向跑去,行至門前我朝着左右張望一眼,兩側衚衕中此時沒有半個人影,只有清冷的燈光閃爍其間。
“顧兄弟,剛纔秦兄弟着急忙慌幹什麼去了?”左右掃視之際柳墨白的聲音從一旁車中響起。
“柳大哥,除了嘯虎之外你們剛纔有沒有見到另外一個人從門中跑出去?”我看着柳墨白問道。
柳墨白聞言朝着車內的安九臣和韓敬雪看了一眼,隨後搖頭道:“沒有,是非堂不就只有你們兩個人嗎,到底怎麼回事?”
見柳墨白等人沒注意到江雪眠的行蹤我只得就此放棄,現在還未曾查明陳恨水的下落,我沒有辦法再去尋找江雪眠蹤跡,看樣子只能等解決完此事之後再說。
上車之後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柳墨白等人,柳墨白聽後面色一驚,隨即說靈調科早就已經盯上了江雪眠。
他是索命門弟子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而且他與一般的殺手不同,從不濫殺無辜,所以靈調科早就有心想要將其納入其中,只是一直苦無機會。
如果我要當真能夠讓他進入是非堂,那對於靈調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柳大哥,你當真覺得留下江雪眠是一件對的事情?”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我心中沒底,江雪眠出身索命門,手上沾染鮮血無數,而且秦嘯虎和沈雨晴都有些排斥江雪眠進入是非堂,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所以我想求個答案,能夠讓自己心安。
“常言道道不同不相爲謀,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咱們進入這一行是爲了救人,江雪眠進入這一行則是爲了殺人,不過你能保證日後救人者不殺人,殺人者不救人嗎?”
“凡事皆有陰陽之道,江雪眠在索命門手中或許是殺人利器,但在咱們手中或許就能夠拯救蒼生,這全靠咱們如何引導,江雪眠本領不弱,真要是改邪歸正那對天下百姓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所以目前你做的事情是對的,但至於最後結果如何還要看江雪眠能否改過自新。”柳墨白看着我笑道。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柳墨白說完之後我茅塞頓開。
江雪眠本領高強,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與其讓他身首異處還不如再給他一次機會,說不定他會給我們一個驚喜。
“我明白了柳大哥,多謝你開導。”我看着柳墨白說道。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窗外傳來,我探頭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秦嘯虎正氣喘吁吁的提着兩袋食物朝着是非堂方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