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樓下踱來踱去,走了好幾圈。樓上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窗戶外面已經開始泛白,我開始越來越焦急。距離我把馬思哲送進去已經幾個小時了,如果赫奢解決不了的話估計這會已經毒發身亡了。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快要天亮了。這時,從房門裡突然傳出來了一聲吼叫,聽起來像是馬思哲的聲音。我立馬快步兩下跑到了樓上,猛拍着那扇門。
‘赫奢,什麼情況?’我叫了兩下門,裡面沒人理我,只是裡面依舊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好像是打鬥的聲音。不是在看病嗎?怎麼就打起來了?我轉念一想,別是馬思哲蠱毒發作了。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量,邊拍着門邊衝裡面喊‘赫奢,沒事吧,出聲!’
‘離遠點!’赫奢果然出了一聲,開口就是呵斥我上一邊去。可赫奢這麼說我心裡更沒底,到底是什麼情況。不過鑑於對赫奢之前的瞭解,我還是聽話乖乖上一邊呆着去得了。
張詩佳明顯也被嚇到了,愣愣的看着樓上。大概看了一會,轉頭對我說‘我第一次聽見板子這麼大聲的說話。。。’
我本來只是心裡不安,聽赫奢這麼說完之後心裡更慌了。樓上叮叮咣咣的聲音並沒有消失,而是變本加厲。嘶吼聲裡還夾雜着東西被摔碎的聲音。我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只能靠着自己的猜測。聽聲音馬思哲被修理的不輕。
接着就是咚的一聲,好像有東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屋子裡一片安靜,我聽了一會也沒傳來其他聲音。
嘎吱一聲,門開了。赫奢從門裡走了出來,一隻手上滿是血污。我順着樓梯跑了上去,等跑到赫奢旁邊的時候纔看清,他手裡竟然拎着一條小蛇。好像剛孵出來沒多久,蛇身都是透明的。
‘這,這是什麼?’我指着赫奢手上的東西問。
赫奢低頭看了一眼‘他沒事了,但是需要在清雨軒靜養一段時間。’赫奢站在樓梯上,把手裡的幼蛇扔到了地板上,淡淡的對張詩佳說‘燒了它。’張詩佳點頭,赫奢接着說‘樓上那個人在這裡的事不要外傳。’
‘我明白。’張詩佳點頭以後,去找東西把地上的蛇弄走。
我上去走到房門前,看見赫奢安穩的躺在屋子裡,就是腳踝地方的褲子被剪下來一塊,上面纏着紗布。我回頭問赫奢‘剛纔怎麼了?那麼大動靜。’
赫奢沒回頭順着樓梯走了下去‘總之他就是沒事了,你這些日子就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好。’
‘那他什麼時候會醒?’
‘七天之後。’
爲了讓馬思哲靜養,赫奢讓我和張詩佳把馬思哲擡到後院假山後的地牢裡,同時也爲了掩人耳目。我每天都會下去看一次。
馬思哲的狀態很奇怪,之前身體冰冷,現在這幾天體溫有回升的意思,慢慢的變得像是有了活氣一樣。看來這蛇行蠱還真是夠厲害,能讓馬思哲昏迷這麼多天。赫奢那天手上拿着的幼蛇可能就是白蛇腰上馬思哲時留在馬思哲身上的蠱。馬思哲被蠱毒控制,在與宿主分離時纔會產生那麼大的反應。
張出這幾天一直沒來過清雨軒,自然也不知道馬思哲的行蹤。赫奢那天交代張詩佳不要泄露馬思哲的行蹤,看來他也知道張出現在在找馬思哲。
這讓我越來越糊塗,馬家跟這件事到底存在着什麼樣微妙的關係?
就像赫奢說的,馬思哲在一個禮拜之後果然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張詩佳,這讓馬思哲很是驚恐。加上又是那個像地府一樣的地方,讓馬思哲誤認爲自己已經死了。據佳哥回憶,馬思哲醒過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張詩佳去打掃地牢。馬思哲坐起來看見在掃地的佳哥,悠悠的嘆了口氣。
‘孫乙這愣子對我還真不薄,還記得給我燒個僕人。’
張詩佳聽馬思哲一個人嘟嘟囔囔的有點奇怪,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擡頭看了一眼,接着低頭繼續幹自己的事。
‘這個呆子,怎麼就不說燒個女的來呢?’
張詩佳越聽越覺得奇怪,沒忍住問了馬思哲一句‘你在跟我說話嗎?’
這一問明顯把馬思哲嚇了一跳‘我天,這玩意還會說話?’這往後躲的時候就撞到了自己包着紗布的腳踝,疼的嘶了一下。馬思哲低頭順着看見了自己的腳,正裹着厚厚的紗布,往牆上撞幾下,還能感覺到疼。馬思哲驚喜的說‘原來我沒死?’
張詩佳咧了一下嘴‘你在逗我嗎?’
馬思哲喜形於色,擺手招呼張詩佳過去‘來來來,小兄弟,說說這是哪裡?’
張詩佳站在原地,拄着笤帚‘這是清雨軒的後院。’
‘我的乖乖,我咋進來的額?’
‘我擡進來的。’
馬思哲想了一下‘那孫乙呢?’
‘我們老闆?’清雨軒上上下下早就已經對外改口管我叫老闆,但馬思哲是第一次聽。
馬思哲聽有人這麼喊我,一時還覺得有點不適應‘對,你們老闆。’
‘一會下午就應該來,你再等一會,快了。’張詩佳收拾了下面,又上來給馬思哲搞了點吃的送下去。
馬思哲雖然納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也沒多問張詩佳什麼。只等着我去問我。等我下午到地牢裡的時候,馬思哲已經躺在石牀上睡着了。我咋一看以爲他又昏死了過去,我躡手躡腳的過去,馬思哲騰的一下坐起來,把我嚇得往後一跳。
‘你沒事了?’我上前拍了拍馬思哲的臉。
馬思哲把我的手打掉‘你先跟我說我是怎麼來這的?’
我把他被蛇咬之後的事都跟他講了一遍,包括赫奢是如何神勇的救了他,怎麼替他解得蠱也講了一遍。馬思哲盯着自己腳上的傷口,發了會呆。
‘那條蛇,是那面癱從我腿裡挖出去的?’
‘據我猜測是這樣的。’
馬思哲扶着牀邊乾嘔了一下‘那爲什麼把我塞在這裡?’
‘可能是怕張出找到你吧,暫時藏起來。’
馬思哲聽我這麼說來了精神,往我旁邊蹭了蹭‘哎,那你說這赫奢是什麼意思呢?既然他跟那個張出都是一夥的,他爲什麼要藏着我不讓張出發現?’
我搖頭‘這你可說錯了,赫奢跟張出非但不是一夥的,他們倆之間的淵源比馬四野跟張出還深。’
馬思哲一臉震驚‘這麼樣?’
‘說穿了就是野心的事。’
‘廢話,這世間的事,哪一件說穿了不是野心的事。’
‘哎呦哎呦,你這一天淨說那倫理上的話了。’
這是赫奢和張出之間的事,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如果這件事跟馬思哲有關的話,那還有告訴他的必要,萬一只是個人恩怨的話,那我就不應該多嘴了。慶幸的是馬思哲也沒追問,我才發現馬思哲是如此的明白事。
馬思哲自己蹭到地下去給自己倒水,我就坐在牀沿上看着他沒動。我想起來張詩佳之前給我說的事,關於馬思哲的那些經歷,到底不是有根據的,還是隻是捕風捉影而已。如果是真的,馬思哲既然能孤身一人獨闖戰國墓,那在帽兒山下他爲什麼一點都沒顯露出來?難道是在刻意隱瞞?
‘馬思哲。’我開口喊道。
‘嗯?’在他回頭的一瞬間,我把手裡一直拿着的小石頭扔了過去。這石頭是我在進來之前從後院的地上撿的,不知道爲什麼,就鬼使神差的撿起來了。可能我在進來之前就打好了想試探他的注意。
馬思哲正好轉身,我這一下正好砸在了馬思哲的眉骨上。
馬思哲被砸的往後仰了一下頭‘你有病吧孫乙?’
在我想象中,如果馬思哲真的有什麼事在隱瞞我,他此刻應該像一個大俠一樣,徒手接住朝他飛速襲來的石子,用兩隻手指穩穩夾住。但我想象的畫面並沒有發生,此刻的馬思哲正捂着眉骨對我破口大罵。
可能真的是我多慮了。。。
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跟馬思哲解釋的時候,地牢的樓梯傳來腳步聲,赫奢慢慢悠悠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馬思哲捂着眉骨,又一瘸一拐的跳回了牀上,非常戒備的看着赫奢。赫奢並沒理他,只是從桌子下拿出一個小盒子,從裡面翻出了一根蠟燭,用打火機點燃。一陣幽香的氣味慢慢飄滿整個地下。
這算是馬思哲和赫奢第一次打照面,不知怎麼的,氣氛尷尬的讓我想把腦袋插在鞋裡。一陣安靜以後,馬思哲開口了。
‘謝謝了啊。’
赫奢沒應答,低頭撥弄着燭火。這是我預料之中的答案。我只好哈哈的打圓場‘沒事沒事。’
‘我並沒打算救你。’一陣安靜以後,赫奢終於開口了。
‘這是,什麼意思?’馬思哲問道。
赫奢確實有一種讓人不得不問爲什麼的氣場,他的每一次陳述句,都要以你的問句開始纔可以。
‘順路。’赫奢蹦出了這麼兩個字。地下室裡又重新陷入了安靜,我好像能聽見蠟燭燃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