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還沒有殭屍、棕子一說,這個只是在“外八行”的人才這麼說或是這麼叫。
“外八行”是指三百六十行以外的行當。
所謂的外八行,就是不在正經營生之列,不屬工農兵學商之屬,一般來說,外八行裡有金點、乞丐、響馬、賊偷、倒鬥、走山、領火、採水,合稱“五行三家”。金點爲算命一行,響馬爲攔路搶劫一行,倒鬥爲盜墓一行。
再說那棺中“咔,咔”的聲音響後不到二十秒的時間,“咣”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一樣,聲音比過年過的二踢角還要響一些。
就看見眼前一股黑煙崩出,雖然現在颳着小風,但是這煙卻直直的盤旋向上,根本沒有隨風飄動的意思,直直的向上飛去,簡直是不可思議。
再看整個棺材剛纔還是直挺挺的擺在那,現在卻灰飛煙盡,變成了碎屑,徹底的坍塌掉了。
這突然的變故,把起墳的那幾個小夥子嚇得呆若木雞,一動不動,遲疑了片刻,這才緩過神來,撒丫子就跑。
這一跑,帶動着圍觀的人也跟着開始往外跑,什麼詐屍了,鬧鬼了的喊叫聲此起彼伏,場面立時就亂了起來,不消片刻,整個墳圈子附近也就剩下了不到六七個人。
我和大牙跟着人羣跑了一段後,我回頭看了一下,也沒見有什麼東西跳出來。
看到爺爺在旁邊一動沒動,還站在原地後,我心裡也就不知道害怕了,就又死拉着大牙跑了回來。
韓叔站在爺爺的身後,也是一直沒有動,也沒有跑。現在想想,才知道親情的偉大,亦或是他看見我爺爺的鎮定,又是在幫他家辦事,所以才能那麼鎮定吧。
爺爺等到那股黑煙散去不見後,纔對旁邊的韓叔說:“沒啥別的玩應兒,估計是棺木露天后就待不住了,塌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這墓穴的風水壞了,但也不是大凶之地,還不會有白兇黑兇。死了多少年了,不會‘詐屍’的,放心吧。剛纔只不過是陰陽二氣相沖,煞氣衝墳而起,見了日光,也就沒啥能耐了。”
爺爺說的白兇和黑兇,是說埋葬之人如若屍體不化,吸得地氣,三月之後,會遍體生毛,生白毛的叫白兇,生黑毛的叫黑兇。這種東西可以攻擊人或牲畜等活物,是天地不容的邪物。
韓叔聽完我爺爺的話後,一知半解的點了點頭後,問道:“他胡家老爹,接下來咋整啊?”
爺爺一邊蹲下來一邊說,“我一會開始‘拾骨’,你把那邊的葦蓆子打開,鋪在正北,就是那邊壓塊石頭做記號的那兒裡,我遞給你骨頭之後,你要按位置,按順序擺好,千萬不能擺錯地方或是給整壞了。”
韓叔聽完後就抄起一旁準備好的蘆葦蓆子,很小心的在地上鋪了起來。
席子寬一米五左右,長度能有二米吧。爺爺見韓叔把席子鋪好了,伸手從隨身帶的包裡摸出一大包香灰,用手沿着葦子的四邊灑了一圈,在西南角處故意留了個豁口,至於爲什麼這樣做,爺爺也沒有解釋什麼。把這些弄完後,這才招呼過來了幾個人,一起幫着韓叔用塑料布支起了一個蓬子,剛好遮住了下面的蘆葦蓆子,聽爺爺說好像是說開棺後的骨骸是不能見天日的。
爺爺開始小心的清理棺木的碎屑,撿掉屍體上的東西。
爺爺一邊清理也一邊在犯嘀咕,看這架勢,這主兒生前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看這棺料,非富即貴啊,可爲什麼只用棺而不用槨呢?是突然死亡還是當時發生了什麼不可預知的情況呢?
棺是盛放屍體的東西,槨則是包在棺外的另一層,而且槨內往往放置較多的隨葬品,棺內一般不放或較少。“棺”,一般指棺材,“槨”指棺材外面的套棺。
使用棺槨形成制度,大概是在周代,但民間的風俗與制度之間卻有一定的差距。按照周代關於喪葬的禮儀規定,天子要用二槨五棺,諸候用一槨三棺,大夫用一槨二棺,士用一槨一棺。棺和槨之間一般都不是緊密的靠在一起的,二者之間要留有一定的空隙,以便存放一些陪葬品。所以槨就成爲一種室,就是平常考古的術語所說的槨室。
棺裡躺着那死人剛開始着實嚇了我一跳,就像死了不久一樣,皮膚還有彈性,看着栩栩如生,像是剛剛下葬。只是皮膚有點發黑,頭上戴着個帽子,身上穿上像是唱戲的衣服,還沒有完全腐爛。但是就在一轉眼之間,肉眼可辨的速度看到,那臉還有裸露的皮膚開始變黑,變瘦,面目表情都在變化,變得呲牙咧嘴,恐怖極了。
不到兩分鐘時間,皮膚都不見了,就像一層黑灰一樣附在骨頭上,整個衣服下面變得空蕩蕩的,怪異的無法想像,要不是大家都眼睜睜的看到了,還會以爲是眼睛出了問題,有了幻覺。
事後多年才知道,那時所謂的戲服正是大清國的時穿的長袍馬褂。
爺爺看到棺中這人突然的變化後,竟然沒有一些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了似的。直等到皮膚化成黑灰後,已然是一具蒙着黑皮的骨架。爺爺這才輕輕的揭下屍骨上的衣服,這種布料用手一碰後輕輕的一拽基本上就成碎片了,布料已經糟透了。
爺爺小心的把罩在骨骸上的衣物整理掉後,先把頭骨取了下來,然後很小心的遞給韓叔,韓叔也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擺在席子的頂部。緊接着左手,身軀,右手,左腳,右腳,很有次序的一一取下再遞過去,不大一會,棺裡只剩下些了破碎的衣料、頭髮、還有一些隨葬物品,隨葬的物品並沒有很多,也沒有看到什麼大件,看着都是些瓶瓶罐罐的器皿。
爺爺把那些隨葬物品整理在一起,然後把細碎的東西統統的塞在一個大的罈子裡,而那些器皿則用黃布捲起來,小心的放在準備好的一個木箱裡。
韓叔那邊已經把骨頭又擺成了人形,這些發黑的骨頭架子在蘆葦蓆上靜靜的躺着,顯着很是怪異,有點瘮人。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緊張,這樣寒冷的天氣,韓叔的腦門卻已經見汗了。
這時剛纔跑了的那些人見沒有什麼別的動靜,也又重新圍了上來。有的指着地上擺好的骨頭和旁邊的人說些什麼,有的人往棺材坑裡撒摸着。
爺爺喘了一會氣,看着韓叔都弄好了之後,又摸出一把銅錢,在席子旁邊剛撒上香灰的內側,按順序在北面放了一枚,西南放了兩枚,東面放了三枚,東南放了四枚,正中放了五枚,西北放了六枚,西面放了七枚,東北放了八枚,南面放了九枚。
待到這些都做完了,慢慢的直起腰來長舒了一口氣,又對着韓叔說:“他韓家侄子,回去把小寶那孩子接過來吧,下面的事得讓那孩子親自做了,咱們插不上手,也真是難爲這孩子,做這種事。”
韓叔聽了後,忙接着說:“難爲啥難爲,還不是爲我們自個的事,倒是真麻煩胡家老爹了,我也不會說啥話,也不說些客套話了,回頭完事了,一定上我家喝酒去。”
說完,就奔着村子走去,因爲小寶還在病着,所以沒有跟我們出來,一直在家躺着。韓叔見這邊忙完了,纔回去接小寶過來。
見這些弄得差不多了,等着韓叔回來的這段時間,我仔細的又看了看墳坑。我也是好奇地轉到墳的背面方向,驚異的發現,在墳坑的正面,就是正對着墓碑的那個方向,有一個洞,一直向前延伸着。
突然的想到小寶的腿陷進去的那個洞,莫不是那個黃皮子竄出來的洞是與這墳內部相通的?可是這洞明顯不是黃皮子自己打的洞。這個洞很平整,有很明顯的人工痕跡,更像是有人特意鑿出來的,可是爲什麼鑿出這個洞呢?這黃皮子是湊巧後鑽進來的還是一直就活在墳裡呢?
越想感覺越不可思議,頭皮發麻,感覺身後冷風直竄,從頭一下子涼到腳。等我捅咕大牙,告訴他我的這些疑問和猜測時,大牙的表情和我一樣,張大了嘴,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爺爺一直忙活着,可能也是有點累了,坐在葦蓆子的旁邊,手裡熟練的卷着旱菸,而略顯渾濁的眼睛卻盯着這個墳坑目不轉睛,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爺爺告訴過我們只能在外面看着不能走得太近,我也不敢去找爺爺,只能和大牙小聲的嘀咕着。
就在現場剛有些安靜下來不多久時,聽到遠處的人羣裡開始騷動起來,擡頭遠遠看去,韓叔已經把小寶背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