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謎蹤卷一 偏臉古城 九十六章 何和理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我們在鎮上買了點水果直接去了何大爺的家裡。
剛走不到一週就又回來了,讓何川國一家人都很吃驚,趕忙把我們熱情的讓進了屋裡。
我們把帶來的好幾包東西都直接放到了外屋地上,何大娘一看我們帶這麼多東西過來,說什麼也不收,一個勁的讓我們拿回去自己吃,大牙衝我們一使眼色,讓我們先回屋,就見他比比劃劃的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最後何大娘樂呵呵的去給我們洗水果去了。
我們坐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何大爺聊着天,家長裡短,種地秋收,聊來聊去,話題終於扯到了偏臉古城上,這何大爺估計也是很少有人陪他聊天,談興越來越濃,一說到偏臉城,眼睛就是一亮,真像嗑了藥似的,精神頭十足。
何大爺點着了煙,一邊噴去吐霧,一邊給我們講了一個水淹偏臉城的故事,說是從前在偏臉城的南門口有個姓趙的財主,家有有一個使喚的小孩兒,才七八歲,叫“麻二”。這家人對下人很苛刻,而對麻二更是非打即罵。
有一次就因爲一點小事,三天都沒給麻二飯吃,等到了晚上,麻二也沒有回來,這家人也不理不睬。有人說白天看見那孩子去小河沿了,下人中有個好心人叫“大年子”,聽說後就不放心,連夜去河邊找,結果也沒有找到。
等到晚上大年子做了一個夢,就夢見了小麻二,麻二告訴大年子說他受不了趙財主的虐待,已經跳河自殺了,還說他看見河神爺了,河神爺告訴他說七月二十五要水淹偏臉城。等大年子醒來後,覺得應該是麻二好心的給他報信兒,於是就和夥計們商量後都悄悄的逃走了。
結果到了七月二十五那天,大水果真來了,說來也怪,就在偏臉城裡打了個旋就回去了,城裡城外到處是水,而那趙財主的一家都被大水給淹死了。
何老頭看我們聽得很認真,就笑了笑對我們說,水淹偏臉城的事都是老一輩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不過據說偏臉城很多年以前的確是發過一次大水。當時附近的那條昭蘇太河的水又急又深,比現在的水面寬了很多倍,浩浩蕩蕩,據說也沒有什麼預兆,夜裡大水就進了城,天不亮水就退了,死了不少人,都說是河神爺發怒了,這才淹了偏臉城。
梨樹古城原名昭蘇城,傳說有一位蒙古太子名字就叫昭蘇,死在了這裡,爲了紀念他,就將這條大河命名爲昭蘇太子河。“昭蘇”爲蒙語,意思爲“富有”,後來昭蘇太子河就被稱爲昭蘇太河,就離偏臉古城不遠,狐狸洞溝以前的那條小河就是這條大河的支流。
大牙見何老爺子的煙抽到煙屁了,趕緊又給點上了一支,何老爺子狠狠的吸了一口後,閉上眼睛,很享受似的又把煙從鼻孔中徐徐噴出,這才輕哼了一聲:“你們可不知道偏臉古城下埋藏着多少寶貝,以前老鼻子人都在古城內挖金子,當時那城裡被挖的是亂七八糟。就僞滿那陣子,還興起過一場挖金風,也不知道是誰最先在偏臉城東北角挖了些土,打算回去抹牆,結果挑回家後一過篩子,竟然就篩出了金子。”
大牙一聽“金子”,立刻就坐直了身子,看老頭的眼神都直了,有些好奇的問:“何大爺,多大的金子?現在還有嗎?”
老爺子歪頭看了看大牙,一咧嘴,露出一排發黑的碎牙,笑了笑,這才告訴大牙,他那時也還小,也是聽村裡別的老人講的,說是當時從城裡挖出來的土是灰色的,篩出的金子顆粒都比較小,不過大一點的也差不多有黃豆粒那麼大。一“土籃子”土(用柳條編織的筐,有彎樑),估計會篩出一分(10分等於1錢)的金子,當時村民都把篩出來的金子賣了,然後換成糧食了。自打有金子出土後,附近的人便在古城內開始亂挖亂掘,到處是坑,差點把城給翻了過來。
大牙掰着手指頭算計了一會,瞪大了眼睛:“媽了個巴子的,一筐是一分金子,十筐是一錢金子,一百筐就是一兩金子,那就是50克,按現在的黃金市值,就是1萬塊錢啊!”說完後,看了一眼老爺子,嘿嘿一笑,問道:“何大爺,現在這土還有沒有了?”
何老爺子以爲大牙是在開玩笑,也沒有當真,沒有多想,嘆了口氣:“唉,現在還有啥了,該挖的早就讓人挖沒了。這偏臉城一直就是個有‘錢’的地方,就像聚寶盆一樣,誰也不知道地下埋了多少東西。就說文革那陣子,這裡挖出的古銅錢那可是老鼻子了,堆成小山一樣,都用一米多高的大缸裝着,一缸古銅錢就重一千斤左右,那經常是一缸一缸地被挖出來,都被農民當廢銅賣了,這事後來還上過報紙呢。”
沒想到這何老爺子肚子裡還真有故事,對偏臉古城更是如數家珍,從解放前到改革後,說的是滔滔不絕,聽得我們三個是呆若木雞,都張着大嘴,愣眼看着這老爺子,被這老爺子給侃暈了。
這老爺子也不管有用沒用的,說個沒完沒了,一不留神就說跑題了,也不知道怎麼繞又能給繞回來,大牙一向自詡巧舌如簧,口吐蓮花,但現在和這何老爺子相比,還是略遜一籌。真想不到這麼能說的一個人竟然生了個結結巴巴,說話掛不上檔的兒子,也真是不可思議,用老一輩的人的話說是當爹的話太多,把兒子的話給說沒了。
不過,好像這老爺子前幾天也沒這麼能說,怎麼嘮起這偏臉古城就說起來沒完呢?
正在這時,屋門被推開了,何大娘從外屋拾掇完家務進來了,看了一眼還在白話的何老爺子,哼了一聲:“這死老頭子是不是又要說那些故事了?一輩子了竟顯擺這個了,有什麼用啊,那城也不是你家的了。”
何大爺一聽這話,臉一沉,衝何大娘吼了一聲:“你個老孃們瞎嘰嘰什麼,幹你的活得了,是誰家的又能咋的。”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空當,我聽到這話頭不對,就試探的問了句:“何大爺,我怎麼聽糊塗了,這城和你家還有啥關係?”
何大爺一聽我問他這個,臉上馬上又是多雲轉晴了,衝我憨憨的一笑:“嗨,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們老何家在這片也是賊出名的,你們知道大清朝開國時有個大將叫何和理不?那可是我們家族的先人,這城以前就是皇上賞賜給他的,要不是大清國亡國了,我們這一大家子都在這城裡住,這偏臉城還得姓何。”
我聽的感覺雲山霧罩,不知道這老爺子是不是糊塗了,還是白日做夢呢,怎麼偏臉城就姓何了呢?
旁邊的柳葉卻是吃了一驚,臉色很驚詫的問:“何大爺,您說的是誰?是何和理?”
何大爺點了點頭,反問柳葉:“丫頭你知道?”
柳葉下意識的點點頭,明顯還沒有從驚愕中轉過勁來,看了看旁邊大眼瞪小眼的我和大牙後,緩緩的說道:“何和理是滿人,原姓覺羅氏,自爲一部,稱爲棟鄂部,是棟鄂部的部長。努爾哈赤當年統一女真時,也與棟鄂部之間互有爭戰,當時的棟鄂部實力很強,兵馬精壯,雄踞一方。因此,努爾哈赤一心想把棟鄂部招納在自己的勢力之下。
“在後來的不斷的接觸中,何和理與努爾哈赤也算是惺惺相惜,英雄敬英雄,相互愛慕。而努爾哈赤便把自己的女兒東果格格嫁給了何和理爲妻,做了親戚,分掌兵權。何和理後來被授予爲一等大臣,分管正紅旗,深受努爾哈赤所倚重,後來封爲清初開國五大功臣之一,這五大功臣可是與當年的四大貝勒齊名的,被稱爲‘外姓王’。”
不僅是我和大牙,就連何老爺子聽完柳葉的話後都有些驚呆了,我和大牙驚呆是因爲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如此尿性,最主要的是又牽扯到了努爾哈赤。而何大爺驚呆則是因爲沒想到柳葉會知道的這麼多,瞭解的如此透徹,於是一個勁的誇讚柳葉有文化,說是他這個後代子孫還沒有一個外人瞭解自己的祖宗,有些愧對祖先,說着說着,竟然有些動情。
大牙一看,趕緊勸老爺子說:“大爺,你不用爲這個上火,你不知道,柳葉本來就是我們協會裡有名的清史專家,大清朝的那些事沒有她不知道的,就比如每個皇帝活了多大?都有多少個媳婦?有多少個孩子?每個孩子都叫啥?誰的老丈人有錢?誰的小舅子貪污?人家都明鏡似的,工作就是幹這個的,就像你啥時候種地,啥時候施肥一樣,也不用別人提醒,其實術業有專攻,各幹各的事。”
何老爺子一聽大牙就麼說,也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忍不住的多看了這個清史專家幾眼,倒把柳葉弄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圍繞着何和理,我們又聊了好一陣子何老爺子家族的風光歷史,在大牙的一陣吹捧中,這老頭子明顯有些亢奮了,滿臉通紅,眼睛冒光,說話的聲音都擡高了半個調。
看着也快大晌午了,聊得也都差不多了,我們就準備回去了。
何老爺子說啥要留我們吃口中午飯,說是一起好好喝點,家裡的小燒有的是,管夠喝。
我們再三表示感謝後,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好說歹說,才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