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太理解啊,普通的江湖人物,他們是從哪裡弄錢的?大家行俠仗義,都不用過日子生活的嗎?大俠的仗義任務裡頭,好像還包括了疏財這一項,自己如果沒錢,還怎麼疏財?去偷去搶嗎?」
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孫武不無懊惱地說話,因爲他忽然發現,比起自己未來何去何從,直接擱在眼前的問題,是自己後頭怎麼活下去?如果沒有財源,那自己最應該作的事情,不是思索未來方向或修練,而是儘快找份工作,開始養活自己。
「這不太好說,大部分的習武之人,多數一開始家裡就有錢,因爲學武的成本比學文高多了,學成之後的出路,通常是從事軍職,在官場上謀求發展,比較混不得意的,就在江湖上討飯吃,走鏢、當保鑣,也都還不失爲正職,個別人士不見容於體制之內,那就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從本來將武力用於維護體制,變成破壞體制了。」
香菱道:「但哪怕是落草爲寇,那也不過是黑道與白道的分別,只要不犯江湖大戒,這些人都還是有一定的身分地位,最起碼……比在街邊賣藝,玩胸口碎大石的要受人尊重。」
孫武一驚,忙道:「街邊賣藝,不偷不搶,不傷害什麼人,也算得上正當職業啊,沒理由被人看不起吧?」
「呵,他們社會地位低,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但要說他們不殺人放火不違法,那就未必了,至少,就官府而言,這些人都是逃漏稅呢!」
香菱微微一笑,卻是一眼就看出了孫武的想法,這位小少爺身懷絕世武功,甚至搞不好都可以列入天下前五名,或者前三名了。足以橫行中土的強絕實力,他自己卻沒有一點自覺,很多想法還那麼「親民」。看他剛纔的眼神,要是自己不先點破,他搞不好真的去街邊搬塊大石,開始表演雜技了。橫豎他金鐘罩的段數高,表演起這套絕活不怕工傷,靠這吃飯吃到八十歲都沒問題,就是自己跟在旁邊,當那個敲銅鑼收錢的角色。有些見不了人而已。
………真奇怪,怎麼自己已經在想跟他一起混到七老八十的事了?這種想法,也太怪了吧?
眼前需要想清楚未來方向的,也不只是這小少爺一個,自己也有同樣的困擾,天魔復出後,接掌魔門大權,自己連帶失勢。卻意外地獲得了自由。
在外人看來。失去手中的權力,比死還難受,但當初自己本是因爲知道此生自由無望,那反正都要在這環境、這人生軌跡中過活,與其受人指使,不如自己來下命令。所以纔有必要牢握大權,如今得回自由。可以離開那個環境,所謂大權就是一件沒什麼意義的事。
母親已經回域外去了。如今的她,已不是當年那個弱小的樓蘭遺民,域外的情勢也不是當年那樣,堂堂鳳凰夫人,天底下能對付她的人太少,她帶着十幾名親信使婢,回到域外生活,遠離中土的鬥爭,是絕對安全的,況且,有件事情她雖然沒說,自己卻是心中有數的。
當年,天魔組建萬紫樓,交由母親打理,母親爲了能夠儘快穩坐大位,就必須在最短時間之內,把力量提升上去,這可不是容易事,在天魔的全力協助下,配合樓蘭一族的血脈活性化,終於完成了任務,不過這麼驚人的修練效率,背後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透支潛能,縮短壽命,提升力量,這是很多武者都會做的選擇,母親當時所做的選擇也是如此,不顧一切地提升力量,只有取得足以守護自身的力量,才能夠在這樣的險惡環境下生存,並且保護女兒。這個選擇獲得了豐碩成果,短短時間之內,從一個弱小的樓蘭遺民,變成一皇三宗之一的鳳凰夫人,足以與天下絕頂高手並列爭鋒,這種修練效率,比任何天才都更厲害,哪怕是昔日西門朱玉也沒這等好成績。
不過,母親的武功,不僅有代價,也有強烈缺陷。最早的時候,她那一身強絕力量的源頭,是將全身精元匯聚,爆發出比「應有」更強數倍的力量,雖能與當世最強者交鋒,但十招一過,便氣力枯竭,難以爲繼,即使是多年後的現在,這個缺點依然存在,只是從本來的十招變成了千招,時限大大延長了。
強行提升上來的力量,有着這樣的缺點,是以這些年來母親多數時間都在閉關,試圖鞏固境界,真正讓自己獲得提升,而這個秘密之所以從沒被拆穿,是因爲母親的力量雖然有缺陷,可是在她全力出手的時候,那就是樓蘭一族的巔峰炎力,熾烈雄渾,絕不遜於陸雲樵、武滄瀾,或是什麼如來神掌、天子龍拳,魔門之內一度沒有人能接她十招,當然此刻就更不用說了。
正因如此,自己有些想不明白,皇城之戰中,天魔爲何浪費這張王牌不用?雖說天魔當年說得清楚,與母親之間的一切約定,都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但這些年來,他其實未曾真正命令母親做過什麼,母親也爲此對他懷有歉疚,如果他請母親在皇城之戰中出手,或是潛伏一旁,最後出來收拾殘敵,母親必然應允,而以天魔的實力,再加上母親,絕對可以輕易消滅另外兩方。
如此顯而易見的王牌,天魔卻自始至終,沒有打算要使用,他復出後,只是對母親與自己說,「妳們的任務結束了,沒有利用價值了,愛上哪去上哪去」,並沒有任何的命令。
沒有利用價值了?
相信普天之下,只要是神智正常的人,都不會同意這個說法,天魔的年紀是大了,卻從來也沒有老人癡呆的現象,他的這個判斷,絕不是基於個人理智而作出的,自己在最初的愕然過後,一直覺得……天魔確實變了,如果是以前那個傳聞中的冷血天魔,哪怕只是以退爲進,也不可能會用出這種手段的。
這樣的改變,要說好與不好。輪不到自己來下判斷,不過,在這種面對大決戰的緊要關頭。對天魔無疑是很不利的,而事實也證明,自己的這個判斷沒有出錯……
戰前,天魔已經明白表示。母親與自己從此和魔門沒有關係,愛上哪去上哪去。比起自己的遲疑,母親的抉擇就簡單得多,當初是因爲域外情勢混亂,迫不得已。這纔不得不離鄉背井,流亡中土,而今域外形勢已定,母親自然是要回歸家鄉的,況且,早年因爲不擇手段提升力量,長期累積下來的傷害,母親的武功最近還屢有突破。卻因爲這些傷病的影響。身體相當虛弱,只怕……也沒剩下幾年的壽元了,這一趟離開中土,此生是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這裡,自己便覺得,不應在此逗留。還是該早點與母親會合,一路侍奉母親纔是。但中土正值多事之秋,自己還有牽掛不下的事。母親也讓自己在中土繼續待着,以備不時之需,所以……
想着這些,香菱的心情一下急躁,一下憂慮難安,再看孫武像是被街道兩旁的各種商店所吸引,看得入神,不由得羨慕起他來。
京師是中土首善之區,各種吃的、用的、玩的,最頂尖的貨色,全部匯聚京師,像孫武這種在「鄉下地方」長大,一切只從書本里看過的土包子,京師的一切足以讓他眼花撩亂,先前是因爲皇城之戰在即,他無暇分心,現在決戰結束,就大有餘裕好好來看看。
雖然是還沒到成年人的歲數,但孫武對於那些玩具並無興趣,這倒不全是因爲早熟的影響,自己平常身邊有一個最強的法寶開發師,她整天都拿出各種匪夷所思的法寶來,相形之下,自己對其他的玩具,已經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少爺,這麼聽起來,你還真是一點童年都沒有啊,超級無趣呢。」
「是啊,也不是我願意這樣的,小時候有段時間,我對玩具這兩個字很反感呢,因爲小殤動不動就拿我當玩具。」孫武道:「對了,香菱,妳的童年又是怎麼樣呢?記得妳以前說過,妳的童年也和普通孩子不一樣……咦?人呢?」
問話沒有得到迴應,孫武連忙回頭,沒見到香菱,轉頭尋找,才發現她一個人蹲在路邊,手裡拿了一根長草,很沒精打采似的撥着地上沙土,臉上表情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
「香菱,妳……妳怎麼啦?」
「……也沒什麼啦,只是忽然發現,在這件事情上,我完全沒資格對你說什麼,我的童年也是一塌糊塗,除了練功,就是要學這學那的,學得不好或是偷懶,便要受罰,然後受罰也是練功的一部分,不然不吃苦的練功,哪練得出什麼東西來?」
孫武用力點頭,自己同樣是苦練出身的那一派,對這點最是理解不過,聽說很多豪門公子習武,既不乏明師,也不缺好的功法,卻只能練出一些花拳繡腿,不三不四,上陣了全無戰力可言,那就是因爲怕苦怕痛,修練過程中投入有限,自然所得有限。
像武滄瀾那種例子,萬中無一,出身帝王家,卻把武功練得那樣高,除了本身是修練狂,最關鍵的部分,就是碰上了一個最適合他的時代,亂世培養着野心,野心渴求實力,相輔相成的結果,他有那樣的需求,最後練出那樣的力量。自己並不是修練狂人,但在有需求這一點上,與武滄瀾的立場一樣,如果當初不是姊姊整天和自己玩熊抱、小殤又總拿自己當實驗品,自己會否因爲求生意志,有那麼堅強的練功需求,風雨不輟,這恐怕很難說了。
「沒關係啦,也不用拘泥於童年,很多人小時候很幸福,現在卻在討飯,我們的童年是累了些,但也有收穫啊。」
孫武努力爲香菱打氣,道:「現在過得好,這纔是最重要的,我們可以一起把握開心的現在啊。」
於是,把握現在的兩人,就在繁華的大街上閒逛。京城之中最熱鬧的街區,分別是青龍、朱雀兩條大街,青龍大街上主要都是各種軍政官署,沒有多少商業氣息,偶有商店,也是專供高端客戶的昂貴商品;朱雀大街則平民化得多,吃穿玩樂,應有盡有。香菱帶着孫武,在街上品嚐各種點心。
嫩黃的豌豆黃、熱騰騰的栗子香糕、鮮滑的七果豆腐花……或甜或鹹的各色點心,讓少年眼界大開。但碰到炸蠍子、炸蠶蛹、炸蜈蚣之類的特殊小吃,從不敢自誇膽大的孫武,也只能敬謝不敏,反倒是香菱一口一個。吃得面不改色,津津有味,讓孫武另眼相看。
「妳……妳……妳真有本事。」
「這沒什麼啊,以前我也受過野外訓練,這些東西都是吃過的。那時候還是生吃呢,比起那時候的味道,現在這樣美味多了。」
吃得暢快,香菱摸着下巴,所說的完全是真心話,但看孫武的表情詭異,她卻忽然生出一個怪異念頭,覺得兩個人這麼並肩走路。到處逛攤子、吃東西。像是普通人在約會一樣,實在是很……
一想到這裡,香菱不禁兩頰緋紅,臉上發燒,孫武見狀,心中更是吃驚。「香、香菱,妳臉色好紅。該不會是食物中毒了吧?多喝兩杯水有沒有幫助?我去找水給妳吧,要不要再找個醫生過來?」
「………少爺。你的遲鈍雖然是缺點,但這份體貼比什麼優點都棒喔。」
「………別說我聽不懂的怪話,還有,妳的眼神,怎麼好像要把我一口吃掉的樣子?妳真的食物中毒啦?」
對於這個問題,香菱兩手一攤,看着孫武,笑而不語。油炸昆蟲之後,是一個餛飩攤子,兩人一起坐在攤子前,用小碗盛着餛飩湯,一匙一匙地吃着,孫武挺喜歡這份感覺,不光是爲了食物好吃,也是因爲這份可以安心坐在某個地方,好好享受一餐的平和,別的不說,至少武滄瀾、袁晨鋒這兩人就難以享受這份樂趣。
「少爺能好好吃飯的時間,說不定也只有現在了,其實您早就是名人了,只不過因爲您成名之後,馬上跑到域外去,一些地方性質的中小勢力,還沒機會看熟您的樣子,但之前各地官員當您是皇子龍孫,到處追逐您的時候,您的圖像大部分官府衙門可都有留一份,隨着中土動亂加劇,您的幾個身分,都會爲您帶來麻煩,想要安安靜靜過日子……時間剩下不多了。」
「其實,我挺後悔的……以前我都覺得,只要把武功練好,金鐘罩的段數不斷提升上去,就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我也只求自保就好了,練功不是爲了爭什麼天下第一,我也不想當什麼武林至尊……」孫武嘆道:「但怎麼就事與願違,我武功越練越高,被捲入的事情也越來越大,受的傷也越來越重了呢?我小時候練功,就是希望自己別一下不小心,被人弄成重度傷殘,現在別說常常坐輪椅了,每隔幾天就有一次生命危險,這難道也是武功高的後遺症嗎?」
「能力一旦強了,很難獨善其身,原本有些事,因爲你的能力不足,管不了,可以冷眼旁觀,但當你有能力管了,你還能剋制得住,當一名單純的旁觀者嗎?再說,你的能力強了,哪怕你不想找事,事情也會開始找上你的,甚至你身邊的人都會因爲你,被事情找上,屆時有那麼多的恩怨情仇,你真能獨善其身,袖手不管嗎?」
香菱所見的各種江湖恩怨,遠比孫武所能想像得更多、更復雜,裡頭也不乏有些想要獨善其身,遠離恩怨的人,這些人破綻不多,很難對付,但當敵人把攻擊目標對準他們的親朋好友,最終總能將他們牽扯下來,所以只要心中仍有牽掛,便難以自外於這些紛擾。
陸雲樵是因爲經過連串打擊,漸漸變成今日的頹廢樣子,使他能夠萬事不關心,如果是西門朱玉那種個性,就只有過勞死的下場,據自己所知,當年西門朱玉一度有機會放下各種事務,遠颺而去……不,以西門朱玉的武功本事,若他有意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哪怕中土各勢力聯合起來追殺,他也能全身而退,無奈他有難以放下的事物,最終令他鞠躬盡瘁,死在戰場上。
至於身旁這位公子……香菱在這方面對他不抱持什麼指望,別的不說,光只是小殤出事,他就難以置身事外,而小殤根本就是超級惹事的麻煩源頭。作事既狠且絕,又不顧後果,這次在重要時候玩起失蹤。擺明就是後頭有事,甚至可以大膽預測,她在梁山泊上等待、準備多年,就是爲了此時此刻。而她會作出什麼事情,自己只要稍微想想,就覺得想要儘快離開中土。
「香菱啊,妳說……小殤會到什麼地方去呢?她好像是特別和我們分開,爲什麼呢?」孫武放下手裡的餛飩碗。皺眉道:「陸叔叔之前是說過,小殤到這裡來是爲了找尋她的父母,如果真是這樣,不曉得她見到了沒有?龍葵女士似乎也是一個怪人,技術人員都怪怪的,不過銀劫……這個父親人選好糟啊!」
「嗯,您說得沒錯,但搞不好還有更糟的呢……」
對於小殤的身世。香菱所知的遠較孫武爲多。這並不是誰的告知,而是自行理性推測的結果。
龍葵是母親,這是可以肯定的,至於銀劫與龍葵生下小殤……這種事情怎麼看都覺得荒唐,雖然自己沒有直接證據,也還拼湊不出中間環節。不過若問自己小殤的父親是什麼人,那個人只會是武滄瀾。
有時候。真不知道這些男人在想什麼?明明事情如此顯而易見,卻偏偏他們視而不見。姍拉朵、龍葵、小殤……甚至鳳婕,這些專精於自我領域的技術天才,都是怪人沒錯,可是脾氣怪不等於沒有感情,只不過表達方式與常人不盡相同,思路自成一格而已,從當年的記錄中看來,龍葵明顯對武滄瀾情有所鍾,以她的性情,哪可能讓別的男人碰她?那小殤還會是誰的孩子?
答案根本一開始就顯而易見,偏偏武滄瀾當局者迷,這麼多年都沒看出來,從這點來說,他還真有可能和孫武是父子咧。只是,這想法全沒證據支持,真要深究,自己也沒可能說服武滄瀾就是了。
「少爺,其實……小殤小姐,她的父親多半不是銀劫,而是大武天子喔。」
經過考慮,香菱決定先替孫武點一點,以免他後頭嚇得太厲害,而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孫武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不、不會吧?一下說我是,一下又說小殤纔是,到底哪個是啊?武滄瀾有那麼能生嗎?這也太荒淫了吧!」
少年瞠目結舌的樣子,讓香菱暗暗好笑,爲了解釋,她不得不忍笑道:「回想起來,當初您被認爲是武滄瀾的私生子,這整件事裡頭,就有小殤小姐的促成,也正是因爲如此,才更坐實了這個推測……」
「妳、妳是說……小殤她拿我當……」
「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吧,她借用您來吸引別人的目光,讓您成爲焦點,自己則藏身後方,既不被人注意,又趁機就近操作……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己之見,個人推測,沒有證據支持,不過,有一點您可以想想,每次您使出天子龍拳之前,小殤小姐是否有對您作什麼?或是讓您吃了什麼?」
整理諸多線索,香菱決定先處理最重要的這一點,孫武能施展天子龍拳,是他被認定爲武滄瀾之子的關鍵證據,武滄瀾也是因爲這一點,纔對孫武的身分深信不疑,但如果「只有大武龍血的繼承人,才能使出天子龍拳」這點不成立,那孫武是武滄瀾之子的事實,就整個被推翻掉了。
孫武聞言也是一愣,這個問題困擾自己許久,自己曾使出天子龍拳,這點不假,還不只一次,但自始至終,這門絕學自己無法收發由心,大多數時候,怎麼想使都使不出來。在龜茲保衛戰的時候,納蘭元蝶讓自己嘗試使用青龍令,想要召喚出真龍來,藉此確認身世,結果自己也沒能召喚出來,最後雖然弄出了一個超誇張的風沙長城,卻是佛血舍利的影響,與自己的血脈無關。
屢屢驗證失敗,自己早已起疑,聽了香菱的話,細細回憶,登時想起來,慈航靜殿一役,使出天子龍拳之前,小殤確實給了自己一顆膠囊,說是普通軍用的興奮藥物,吃下去之後能激發狂性,戰意百倍,結果自己吃了之後,戰鬥中也不覺得有什麼狂性被激發。對上武滄瀾的時候,心裡照樣怕得要死,硬着頭皮去打。覺得那顆膠囊一點效也沒有。
………但那一戰之中,自己確實使出了天子龍拳!
「等等,這說不通啊,膠囊我只吃了那一次。但最早我和那個什麼狂僧對戰,使出天子龍拳的時候,我沒有吃什麼膠囊啊……」
事隔已久,當時的記憶又不甚清晰,孫武拍着自己的腦袋。試圖多增加一點記性,驀地,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了一個細節。
佛血舍利上頭染的血!
當時情勢危急,小殤替人作手術,緊急取出她體內的佛血舍利,又塞到自己嘴裡,在戰鬥中不慎被自己吞下。自己原本不知。只覺得滿嘴的血腥味,非常想吐,後來聽小殤解釋,說是從人體內取出,上頭自然沾滿了鮮血,而小殤因爲手術動得急。不慎弄破了手,所以好像也流了些血在舍利上。
「會不會……小殤的血。流在舍利上,被我一起吞下去了。所以就……」
孫武驚駭莫名,如果小殤只是普通人,她流點血在舍利上,當然沒什麼問題,但此刻知道小殤可能是大武龍族,那龍血滴在舍利上,會有什麼影響,這就很難說了。
香菱搖頭道:「在現有記載中,從來沒有任何記錄可以證明,服食四靈之民的血液,就能發揮該族的異能,否則……吞服龍血能使出天子龍拳,吞服鳳血也能發出鳳凰之焰,那就很麻煩了。」
事實上,類似的實驗,四靈之民早期都沒有少幹過,確認此法不通之後,四族都大大鬆了一口氣,否則,不只白虎一族的族人會瘋狂吞噬彼此,恐怕剩下三族也會加入進來,捕食敵對部族,增強自身,以期達到以一人之身,兼具四族之能,這非但不是什麼好事,還可能導致四靈之民集體滅絕。
「不過,那些記載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在這幾百年裡頭,一切有什麼變化,那也很難說,況且,小殤小姐一向掌握着最尖端的技術,她在梁山泊多年,就算早就把這技術給搞出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那這麼說來的話,銀劫……他不就是……」
孫武的話還沒說完,市集上忽然騷動起來,騷動的源頭是一個流言耳語,最開始只是一處茶館中,有人用煞有其事的口氣,神秘兮兮地分享一個消息,說是自己姑媽的二表哥的妹妹的兒子,在軍部作事,得到的最新消息,就是銀劫已經傷重不治,死亡確認了。
銀劫的官位雖然不大,只是一個御前侍衛總管,沒有掛什麼軍部要職,但他的地位與分量之重,朝野內外都知道,哪怕沒有重職在身,他仍被視爲地下宰相,而他一直以來堅持培育人才,由他培訓出的人,經由任用,遍佈朝中,更令他的地位變得超然,如今他的死訊傳出來,哪怕是不太明白朝廷大勢的普通人,也曉得大事不妙了。
如果只是一個謠言,還不會造成這麼大的震動,但類似的傳言,這兩天早已一再傳出,人們也從最早的將信將疑,變成心中有數的篤信,這樣的傳聞傳來傳去,朝廷卻沒有闢謠,這無形之中也是一種說明。
孫武還是首次聽到這個消息,驚訝之餘,心中忐忑,問道:「香菱啊,你覺得這件事是真的嗎?」
「如果是看以前的記錄,銀劫曾經詐死過,用來欺騙他的對手,讓敵人掉以輕心,但這一次……很難說了,皇城之戰中,銀劫受的傷很重,照當時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沒有得救的,算算時間,這時候傳出他的死訊,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
香菱說着,心裡多少也有一絲疑慮,萬一大武龍族有什麼起死回生的通天本領,治療銀劫的重傷,讓他重施故計,再次詐死騙人,那輕下判斷就是一件蠢事了,再怎麼說,眼下可供判斷的資料太少,不該這麼快就作結論。
「少爺,目前還無法判斷,或許我們……」
「不用想了,銀劫死定了,他自作自受,無藥可救,這個時候多半已經死得透了。」
一個聲音,在孫武、香菱的背後響起,把他們嚇了一大跳,驚嚇的理由,不是因爲話的內容,而是因爲這個聲音,那是屬於一個不該在此時出現的人。
「小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