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愛麗絲從來不會反對闕薇的任何決定,也不會認爲闕薇在幹壞事。她給予闕薇的,只有——包容與服從。她在闕薇身邊扮演的角色連闕薇自己也說不清。朋友、知己、家人這些詞彙通通不適合安插在兩人中間。至於保鏢這類的詞語更是不配。而她們這兩位精緻的尤物在所向披靡之外,自然也會生出一些阻力來困擾她們。
在她們去完醫院回家的路上,被劫堵了。龐大的氣勢似乎是有意恭候,闕薇打着哈欠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眼睛都是水汪汪的,愛麗絲則是用靈光四射的眼神四處打量着來的都是什麼人。雖然她跟着闕薇爪子練得更厲害,速度更快了,但她還是想用最快最短最省力的武力搞定一切阻礙。但這場阻礙是要她們命的!
有子彈勢如破竹得飛過來,目標正是闕薇,之前的沉靜似乎只是想確認目標而已。愛麗絲摟住闕薇在車旁打一個圈,兩個女子的頭髮在空氣中糾纏,金黃冰冷的子彈擦過闕薇的右臉頰,拉出的細線迅速流出殷紅的血,連帶着愛麗絲的眼睛瞳孔色也迅速燃燒起來。
“闕薇,上車!”那輛車是特製的防彈外殼,比普通防彈效果強三倍,闕薇在裡面就算再有子彈射擊也會暫時非常安全。
車門被愛麗絲強有有力的關上,槍林彈雨幾乎也一瞬間撲過來。叮叮噹噹的聲響吵得愛麗絲覺得心裡聒噪,沒有人看清她的身形,所有人的視網膜裡統一倒影只有一道快如閃電的黑色,如同鬼魅的遊走在子彈交織出的網線的安全領域裡。零點零一毫米的距離,一顆子彈從愛麗絲的眼前飛過,愛麗絲幾乎能感覺到那顆子彈周圍自帶的力量和冰冷。那不是普通的子彈!
“愛麗絲!”闕薇大叫一聲,那顆子彈穿透已經被打焦爛車窗飛向她。
“砰”的一聲,整輛車都被炸飛了起來。愛麗絲被氣流震出老遠。時間靜止了,蕭薔墨鏡下的紅脣勾出一道弧線,下一秒一把冰冷的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那個令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開來——“看着我被炸飛的情形你還真是開心啊!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更讓我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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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些是我在我發表的東西下面發現的。
前幾天我把我做得又一個離奇的夢寫出來貼在了那個了無人跡的貼吧裡。我喜歡那個吧的名字——鍾微涼,但我不喜歡被關注。屬於邊緣人的那種,不喜歡優秀,也不喜歡處於中心被關注。所以這個預料之外的回覆完全讓我很愕然。顯然,對方是接着我的往下寫的。小小的一段,但我覺得有趣,於是便點擊了回覆。之後就下了網,走出了那家網吧。那家網吧叫靜擾,離我們學校最近,名字有點小資。但去那裡的學生最少!因爲他那裡的機子不好,在各大網吧都統一搬上了液晶時他卻還是老掉牙的電視機模樣方方正正的機子。可我自從去過那家網吧以後就再沒挪過地方。
那是我遇到過陽光最好,綠顏色最多的網吧。
當然,也是人最少的。
可能就是因爲人少,我纔會常去那兒的。我看了看錶,下午兩點四十五分,我在網吧裡坐了整整兩個小時。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嚕地叫了。我揉了揉眼睛,沒精打采地過馬路,去對面的那家酸辣粉館裡吃東西。那家店也不怎麼被大多數學生喜愛,因爲各種飲吧的光鮮亮麗讓它顯得跟從房東老太太的油鍋裡撈回來似的。油膩膩,狼狽不堪。可我就有毛病,就愛去這些地方。自在。更何況我喜歡它隔壁的那家陽光博覽社書店。我不知道大家星期六的半天假都會去哪兒,我只會出現在這三個地方。我沒什麼朋友,好像跟誰都過不來。我覺得人多了不自在。從小我就一個人呆着,也喜歡一個人呆着。後來就習慣了。
我吃完了酸辣粉,照舊把桌子上被我濺上幾滴辣油的地方用紙擦了擦,雖然它也不見得本身有多幹淨,但我習慣這樣做。然後我給了錢走人,低調從容地進了那家書店。
這家書店的門和牆都是玻璃做的,聽名字還有這形容這似乎是個挺氣派的書店,我好像終於肯把自己提高一個輝煌的檔次了。可惜不是。這家書店據說是這座小城中最老的書店,也許在五年前它是豪華的,但現在不是。裡面的空間讓人覺得狹窄,木書架子上擺放的書有好多都破了皮,好幾頁都懸在那兒,稍不留神就會背上“毀壞書本”的罪名。年少的學生怕賠錢,年長的學生對這兒不屑。我每次去的時候裡面都空無一人,只有畫着濃眉毛紅嘴脣的老闆娘和模樣樸實的打工妹在聊天或打瞌睡。有一次我拿透明膠把那些要掉的書頁粘起來的時候被打工妹看見了,後來她每次看到我就會特燦爛的笑,好像看見了什麼好心人似的。可是我的天啊,我可不是什麼鬼好人。我不過是實在看不下去那些書的慘狀了。
這天她再次對我笑的時候,我覺得毛骨悚然。
果然,一見到我那老闆娘的濃眉毛就飛起來了,雙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我笑得跟朵花似的。可是我看着那塗滿劣質口紅的大嘴衝我裂得老大時我就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完全不懂得欣賞一下人家的美。老闆娘扭着身子在我沒進書店之前就把門打開了,甚至率先說了一句:“來啦!”跟我多熟似的,讓我想走開也走不得了。
我笑得有點僵,衝她點了點頭,走了進去。身後的老闆娘輕輕關上厚重的玻璃門,整個書店的適宜暖氣讓我立刻覺得暖和了點兒。
“外面還是有風吧?”老闆娘問我。
我“嗯”了一聲,正打算窩進那個小角落的時候,老闆娘又逼近我說:“那個,小姑娘啊,我看你常來,好幾次都見你幫我們粘書,挺喜歡看書的吧。”
我又“嗯”了一聲。
老闆娘在旁邊笑得跟被人踩住了脖子似的,又說:“好久好沒遇到像你這麼實在的學生了,你是在附近的一中上學吧?”
這一次我不想嗯了,我偏頭看着她,禮貌而生硬地問她:“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扭捏了一下,好像還挺不好意思似的。“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我整理書,把那些壞的,破的書都整理一下……”她剛說完這句我就在心裡大叫了一聲“什麼”!可能是我的眼睛瞪大了,老闆娘又急急忙忙地補充:“不過我會給你酬勞的!”這句我滿意了,恢復平靜繼續聽她說。“這樣,這一下午我給你三十塊錢,你幫我這個忙。我看你喜歡書手又巧,不會搞砸的。這裡的書大部分你都看了,比我們還了解那本書放在那兒跟那兒。乾脆!我聘你當個小管理員,一小時十塊。你又可以看書又可以掙點錢,以後放假你就可以來。怎麼樣?”
我盯着她看了會兒,沒想什麼也沒猶豫,只是做做樣子,隨後我點了頭。
接下來的時間我基本都在走動,把這本書挪到它該在的位置,把那本書拿去粘好。我不明白,平時都沒見有什麼人來,怎麼書會變得這麼亂。而且,怎麼突然要想起整理書了?之所以有這個疑問是因爲我從未看見她們整理過書,最多隻是擦擦門擦擦桌子,撣撣灰什麼的。那個打工妹告訴我,是因爲快過聖誕節了,老闆娘也想準備準備。我聽了在心底輕笑了一下,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還想怎麼準備?不過笑歸笑,我是拿錢做事的,自然也不會馬虎。
整整三個小時,整整三十塊。我覺得胳膊和腿都是痠疼的。越小的書店,工作量越大,整理起來才覺得這個地方簡直就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亂七八糟。
我拿了錢,規規矩矩地套上我的黃襖子。外面馬路上的燈都亮了起來,冬天果然天黑的早。這會兒看看飄動的樹葉就覺得風不會小。我得趕緊回學校了。
就在我走出來的時候,我在書店門前的那棵大香樟樹下看見了我們學校的一位風雲人物。——圖予。
她是校花,也是傳聞中的混混。我見過她在學校走廊裡和人接吻,被老師訓,以及被同學指指點點排斥的場面,更是不小心看見過她領着一幫人圍攻一個女生的畫面。我覺得我和她是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可是我錯了。也許從我見到她下意識注意她,並記住她的名字時的時候開始,我們倆兒的交集就已經開始了。
這麼冷的天,我穿棉襖和厚牛仔褲還覺得脖子處有點冷,可她只圍着一條薄薄的綠色長絲巾穿着V領的五彩大裙子也泰然自若。她很漂亮,但是她也冷,我感覺的到。我打算從她身邊埋頭走過去,我可不認爲她會跟我打招呼或者是就在那兒等我。可是她已經向我撲過來了。兩條胳膊如藤蔓一樣摟着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我一跳!我扭頭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上此時此刻已經透出了紫。我有點不爽地在心裡罵了句“要風度不要溫度。”想推開她,可她摟得更近,並且,她在發抖。她實在是太冷了。
這個時候她那張被凍得不像話的嘴巴張開說話了,吐出來的氣都讓我覺得是結了冰渣子的。她一字一句地說:“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盛宴之後,淚流滿面的妞兒,我可是在這兒等了你好久!”
我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