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一覺起來,覺得全身發軟,隱隱的泛疼。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三秒才完全清醒過來,撲進腦海裡依舊還是我四小時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的臉離她的只有0.1毫米。
我拿起手機茫然地給亞丁打了個電話,關機。從來不知道他還會關機。窗外已經是夜晚,是誰說得,如果你覺得你情人有問題,那他就一定有問題。這一刻我不是覺得亞丁有問題,而是覺得亞丁和小米一起有問題。那麼答案就顯然易見了。可是我不甘心,我爲自己找理由。找理由將這一切變成“巧合”或者是“誤會。”
我去校門口等亞丁。風很涼,我不知道是我的身體在發抖還是我的心在發抖,或許兩者都有。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已經是個成年人,應該用成年人的方式來看待問題,解決問題。儘管我一次次地想耍性子,想發瘋地衝出校門去找莫小米或亞丁!可是我逼迫自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天越來越黑,走動的人越來越少,遠處的操場上大一新生正在搞着高亢地晚會,有人冷漠的走過,有人停足駐觀。而這一切與我無關。我拿着手機,低着頭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時間。十二點一過,人流寥寥無幾,新生的晚會早已結束。我站起身,往回走,走到我和亞丁常常去的那家麻辣燙小攤,我不餓,可我想吃東西。而我沒想到連這點小小的行爲都給我帶來摧毀性的代價!
我在那裡的三六八客棧看到了我的小喬情人。他提着一碗麻辣燙,拿着兩雙筷子上了樓。那家小客棧原本是供一些學生家長方便的,也有些同學上去開房。而我沒想到我的小喬情人居然也成爲了其中一個。不是和我。這句話雖然很賤,可是卻勾得我心一陣一陣疼。
突然間我明白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我已經不想哭了。哭不出來,眼睛澀澀的。我伸手揉了揉眼,麻木地進了網吧,開着機子不知道幹什麼,最後我在百度搜索欄裡敲進了“鍾微涼”三個字,可我無論怎麼點都搜不到當初那個貼吧。我記得幾米的漫畫裡有提過這樣一句話:風還是一樣的吹,花還是一樣的開,太陽還是一樣的升起,可是有些事情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好比我的愛情,我無處擱放的痛。
我最愛的人和唯一的女友搞在了一起,我能做些什麼?做什麼都不適合,我適合什麼都不做。原來真心不過是一個討你歡心的好看包裝,逗得你一時眉開眼笑,可一拆開才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什麼都不存在。我點進了莫小米的博客,原本空蕩蕩的地方居然也多了一首情詩。我笑着看完。
你眼前的我是紅塵萬丈
我眼裡的你是化外一方
若,你跳得出去,且安心做你的和尚,我只記取你當初的模樣,白衣勝雪,才冠三樑
若,你跳不出去,親愛的,請與我於紅塵裡相愛一場
醉笑陪君三千場
不訴離殤
多麼打動人的句子。我下了網,回了那個無論何時都還有我一席之地的宿舍。我換了身衣服,然後拿出一個包往裡裝了一些衣服。是的,我打算離開這兒,去我一直都想去而沒有去成的羅布泊。去那片荒涼的沙漠。
還記得曾經在安迪的書上看到他說,一生至少要有兩次衝動,一次爲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爲說走就走的旅行。
愛情,我已經狠狠摔跤了。原來那條河水居然會打得我這樣疼。那麼,旅行吧,去散散心。就我一個人。既然有些路終究是要一個人走,那麼,自此就讓我一個人走下去吧。兩兩相望,再無瓜葛。我享受我的浮世清歡,我聽我的細水長流。
我趁着夜色離開了我一刻都不想呆的學校,去了素未謀面的遠方。一路上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沒多難。只是常常胃疼,一次比一次厲害。到了那片荒涼的沙漠的時候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嘴皮子裂地厲害,我想我更像一隻遊蕩在那兒的鬼,而不是興致匆匆的旅行人。我坐在熱熱的沙子上喝包裡的水,四周看不盡的黃沙,有一些沙丘上吹過來的沙迷了我的眼。我就那樣坐着,等死一般。天快黑的時候,有個人影竄了出來,拉住我就走,我說我沒被嚇到是假的。可是她一說話我眼淚鼻涕就都下來了。
她說:“天快黑了,還坐在這裡會有危險。明天我們再來。”是圖予,她說我們。有我,又她,然後就再沒其他。
可能是我哭的太厲害,圖予停下來忍耐地看着我,然後她抱住我,任由我弄髒了她最愛的裙子。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手臂還是一樣的軟。她摸着我的頭髮對我說:“會好的,會好的,沒事了。”然後她也越來越哽咽。我們倆兒在沙漠裡大哭了一場才爬出來找旅館住。
租給我們旅館的人用神經兮兮的眼神打量着兩隻鬼一樣的我們,然後遞給我們一把銀色鑰匙。房間很吃緊,只有一間。所以我和圖予只能一塊兒呆着。洗完澡她堅持睡沙發,我說,“你還是誰牀上吧。晚上你會受不了的。”然後她就不客氣的爬上牀摟住了我,似乎就在等我那一刻的心軟。
圖予把頭埋在我脖子裡說:“我知道你爲什麼哭,真得,我都知道。我看見了。”她呼出來熱熱的氣在我脖子處亂竄,我不動,也不說話,讓她說下去。
她說:“其實幾個月前我在你們學校的那家飲吧打工,剛開始我不知道你在那裡上學,可是有一天我們老闆站在門口喊了你的名字,然後我聽見了你的聲音我才知道原來我們又相遇了,我特不淡定的打碎了一個杯子,東西全潑在了客人身上,爲此還被扣了錢。那天下午我還跑到高樓上瞄一棟棟教學樓,我想看看你,結果我就真得看見了。後來我開始留意你的消息,知道你談了戀愛,有一個好朋友叫莫小米,我知道她。她……”圖予頓了頓,然後又說:“你拿着百合花出現在門口的那天我看見了,只是你沒看見我,我躲起來了……”
“睡吧。”我說。
然後我們彼此不說話。那一夜我和圖予都沒睡好,她睡得很不安穩,似乎做了噩夢。我幾乎只是眼睛合上,心卻清醒的如同一隻貓眼睛,敞亮無比。第二天,我們不約而同地在天剛亮的那一刻爬起來,去了沙漠。我們打算橫穿,所以背了不少食物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