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再也忍不住了,幾乎是咆哮了起來:“劉寄奴,你是什麼意思,故意氣我是不是?荊州你要,江北你要,西蜀你也要!所有能北伐的地方你全要,朝權你也要獨佔,真當自己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劉裕冷冷地說道:“豫州和兗州給了你,緊挨着北魏和後秦,你如果有本事,自己去打啊。是你又想呆在建康,結好高門世家,又要所有北伐的地方都佔着,希樂,我送你四個字,耗子尾汁!”
劉毅發熱的腦袋頓時如同給澆了一盆冷水,他依稀記得,自少年時以來,劉裕在放手要去揍一個人之前,很喜歡來這麼四個字,以前跟自己的兩次大規模羣毆前,也是這樣,而那兩次,自己都吃了大虧,今天,作爲擁有重兵,掌天下之權的劉裕,在朝堂之上又當着自己來了這麼一句,顯然,再不是當年小孩子打架這麼簡單的事了。
何無忌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說道:“你們都冷靜一下,都是重臣大將,不要在這裡意氣用事,要是讓外人見了,多不好啊。”
劉裕沉聲道:“無忌,這裡沒有外人,不是我們的京八兄弟,就是國家重臣,我們所有的話,都可以放在這裡明面上說。”
劉毅咬了咬牙:“怎麼,放到明面上說,你還有理了嗎?要讓我出鎮外藩,行啊,那你也得去,怎麼樣?!”
劉裕哈哈一笑:“當然,我既然提出了移民江北的國策,那就不會一個人縮在後面,移民江北,就是爲了給將來的收復北方失地提供前進的資源和人力,只是,北伐需要集中全國的資源,至少,要集中整個江北的資源,我不會再把這些地方讓給別人來管。希樂,我實話告訴你,今天我來這裡之前,曾經想着要把廣陵給你,作爲我們言歸於好的回報,可你太不識趣,甚至太不給無忌面子,到了這個時候,仍然處處與我爲難,你覺得我還會繼續忍着你?”
劉毅恨聲道:“憑什麼你要北伐,就得全國的資源都歸了你,我還要北伐呢,你現在倒是把京城,把江北的糧草都給我啊。”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你現在確定要北伐嗎?軍中無戲言!”
劉毅的嘴巴張了張,他很想一咬牙就認下來,但是理智卻管住了他的嘴,畢竟,他很清楚,在這個時候跟強大的北魏和後秦開戰,沒有勝算可言!一旦失敗,那可真的就輸光所有,連巨頭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何無忌嘆了口氣:“好了,都別意氣用事了,還是好好地談一下未來吧,希樂,我可以作證,今天朝會之前,寄奴確實說過準備把江北分出南邊的一兩個郡給你的,我也很奇怪,爲何你跟我談的時候也準備跟寄奴言和,到了這裡又突然變卦!”
劉毅恨聲道:“我沒想跟他吵架的,就是這個王謐,讓我不舒服,都什麼時候了,破獲了殷仲文這樣的大案,他居然還要保殷仲文,而寄奴居然因爲捨不得這個代言人,和我起了衝突,這是我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
劉裕冷冷地說道:“我剛纔就說得很清楚,王錄公不是什麼我的代言人,他是百官之首,這兩年穩定朝政是有功之臣,就因爲想要穩一穩,不要牽連太廣,你就要罷他的官,這當然是你的問題,如果把你繼續留在京城中主持政事,那不知道會弄出多少麻煩事出來。希樂,你的能力在於行軍作戰上,而不在於這朝堂之上,就算你不在京城,彥達也會把朝政管好,你爲什麼就偏偏捨不得這裡?難道讓你去豫州,讓你的弟弟接手兗州,是委屈你們了?”
劉毅咬了咬牙:“行,你說了算,你別以爲就你會搞什麼江北移民,我去了豫州,兗州,一樣可以搞,寄奴,不是隻有你才能北伐,咱們以後走着瞧!”
劉裕微微一笑:“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鬥志滿滿的樣子,也對我也是個促進,劉撫軍,你能奮發進取,把勁用在對胡虜身上,那是國家的幸事,還有,我要提醒你一句,北伐之前,我們得先解決內患,妖賊還佔着嶺南,而無忌就是要去解決他們的,到時候如果需要兵馬錢糧的支援,你可不要藏着哦。”
劉毅看了一眼何無忌:“這個道理,不需要你來教我,要是爲了滅妖賊,那肯定是傾我所有去幫忙,就是要我親自領兵相助,我也是二話不說。”
孟昶的眉頭一皺:“現在妖賊畢竟是朝廷的命官,沒有出兵的藉口和理由就去打他們,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劉裕哈哈一笑:“他們攻取嶺南,殺害幾萬百姓,難道是我們派過去的?只憑以前朝廷赦免了他們,他們卻又在吳地繼續反叛作亂,然後逃亡入海,攻取嶺南,就足夠消滅他們十次了。以前不過是因爲跟桓楚作戰,無暇分兵,只等阿壽他們平定了蜀地,得勝之師迴歸,那正好可以跟無忌合兵一處,起荊湘之衆,一舉踏平嶺南。胖子,你那裡有什麼西蜀之地的好消息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中段隊列靠後的位置,一個臃腫的紅袍胖子從人羣中擠了出來,正是劉穆之,剛纔吵成這樣,這位當世智者也不發一言,直到現在才重新取得了大家的關注,只見他的臉上掛着一層憂色,手裡拿着一份塘報,說道:“恐怕要讓各位失望了,這次的遠征西蜀,怕是要生出不少變數。”
這下連劉裕的臉色也微微一變:“變數?什麼意思?不是阿壽他們進展順利,先滅了楊承祖,又一路破賊,兵出內水,直抵彭模了嗎?”
劉穆之咬了咬牙:“蜀軍雖然連戰連敗,但都害怕這次戰敗後會給毛修之報復性屠殺,所以拼死抵抗,我軍轉戰幾千裡,銳氣已失,時值七月,天氣炎熱,更要命的是,後秦出兵兩萬,增援西蜀,已經把我軍擋在了彭模一線,無法再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