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看着慕容垂,他狠了狠心,沉聲道:“慕容垂,你說一千,道一萬,甚至在我面前動情,就象你在戰場上設下的那些陰謀詭計和埋伏一樣,不過是想要我上當,爲你做事,同意去草原而已。我不管你要傳位於誰,我只知道你不會把河北之地讓給我大晉,現在不會,以後你的兒子也不會,我爲何要幫你?”
慕容垂大聲道:“因爲你是在幫你自己。”
劉裕睜大了眼睛:“幫我自己?我自己現在都是你所說的有國難投,有家難回的人,我只有現在回晉國領罪,纔可能保全我的家人,若是我真的幫你去了草原,桓玄必然會百般中傷,說我投降了你們燕國,那我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慕容垂冷笑道:“桓玄跟我合作,我手上有他的把柄,現在謝家還沒倒,還有反擊之力,只要我把那把柄往謝家一送,那桓玄這輩子也別想起來了,你如果肯跟我合作,我一定有辦法讓桓玄這幾年不敢害你,你爲我辦事,我又怎麼會對你不利呢?”
劉裕咬了咬牙:“你是想先騙我去草原,再讓慕容蘭跟着我,慢慢地我這輩子就會在草原了,拓跋珪一統大漠絕沒有這麼容易,我纔不信我一兩年就能回大晉。到時候你穩定了河北,姚萇控制了關中,而我大晉的家人說不定都給桓玄和刁逵他們害了,我找誰報仇?”
慕容垂坦然道:“你現在回去纔是害了他們。謝家兵敗,需要一個替罪羊,而桓玄和其他的世家正好借你作文章,畢竟你是謝家立起來的典型,到時候他們會把奸細的罪名扔到你的身上,讓你來承擔戰敗的責任,你回去非但救不了你的家人,反而會讓他們陪你一起去死。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那些晉國內部害謝家,害北府軍的人是些什麼黑心腸嗎?”
劉裕很想開口反駁,卻是無話可說,幾次勾了勾嘴角,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慕容垂嘆了口氣:“你想救你的家人,只有先到草原去,不要讓人知道你在這裡,我會幫你封鎖消息,等過一兩年,你們晉國的內鬥結束,你纔有趁着大赦天下回國的機會。我不會強迫你爲大燕效力,你可以到草原,跟着慕容蘭一起見識一下真正的草原騎兵,見識一下真正的草原蠻夷,卻驗證一下我說的話是不是在騙你,我不勉強你爲我做事,你是有主見的人,連謝玄的命令都可以違背,所以,到時候你是助拓跋珪還是留拓跋珪,完全由你自己決定。”
劉裕的臉色一變,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能如此對我?讓我自己看着辦?那你留我又是爲何?將來要是我聯合拓跋珪的草原騎兵,與大晉同時夾擊你們,你又如何自處?”
慕容垂笑着搖了搖頭:“劉裕,我相信你的人品,就象相信我的判斷一樣,我料定你見識過拓跋代國,見識過草原各部後,絕不會認爲幫他們攻擊大燕,引草原虎狼入中原漢地是個正確的選擇,所以,這個事我留給你自己決定。”
劉裕沉聲道:“那我一個人去,慕容蘭就不必跟着了。”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你會間諜之法,能身在草原,聯繫到千里之外的我嗎?”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會,但是我可以學,我到草原之後,自己也可以建立自己的情報系統,到時候我會派人跟你聯繫的。吳王,我知道你派慕容蘭過去是什麼意思,但是就如你一直忘不了你的前夫人一樣,我的心裡,也早已經有了妙音,慕容蘭是個極好的姑娘,但在我的心裡,一直是我的兄弟,戰友,而不是愛人。我跟她在一起,傷已,傷她,傷人,註定不會有好的結果。”
慕容垂嘆了口氣:“阿蘭心高氣傲,此生非蓋世英雄不嫁,你不肯要她,那就註定孤獨終老,劉裕,你這樣做不覺得太殘忍了點嗎?王妙音在晉國,謝家一定會把她嫁給別的高門子弟,你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中女人,卻放棄身邊的芳草,值得嗎?再說,你是武夫,王妙音是個千金小姐,你們不是一路人,原本就並不相配。”
劉裕大聲道:“不是這樣的,妙音有顆剛強堅韌的心,不亞於男兒,我看上她不是因爲她大小姐的身份,而是因爲她身爲世家千金,卻肯捨身爲國,她絕不會給逼着嫁人,我們的愛情,是向上蒼髮過誓的,至死不渝。”
慕容垂嘆了口氣:“好吧,看來你對王姑娘的愛心,也是極爲堅定了,這點我可以理解,感情的事情沒有道理可講,小段夫人比我的阿段要年輕,要漂亮,也肯爲我做任何事,無論是生兒育女還是以身飼敵,我都虧欠她太多,但是對她,我就是愛不起來,也許是因爲阿段的影子早已經佔滿了我心,欠她的深情,我只有來生再報了。劉裕,這件事上,我不逼你,但是你自己最好想清楚,在我看來,阿蘭顯然更加適合你。”
劉裕面不改色,沉聲道:“吳王,你既然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那就不用多說了,就連蘭公主都知道我對妙音的深情,我們這麼多年來一直以朋友相對,沒有逾禮,就是因爲對此都心知肚明。一段不應該開始的感情,就不要發生,這樣起碼朋友還有的做。我可以爲了慕容蘭去死,可是那不是愛情。”
慕容垂點了點頭:“好吧,劉裕,今天這場男人的對話到此爲止,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男人的承諾,三年之內,你在草原去和拓跋珪一起,是助他還是取他性命,你自己決定,而如果他向我們大燕求援,你要通知我們,以此爲信物。”
慕容垂說着,從腰間取下了一枚金光閃閃的金刀,交給了劉裕,劉裕的雙眼一亮,一邊接過刀,一邊訝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燕國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