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軍大本營京口的北面,也就是長江的南岸,一溜兒排開着四座山,其分別爲焦山、北固山、雲臺山、金山。
焦山、北固山和金山又被後人稱爲京口三山名勝,三山互成犄角之勢,組成了京口的屏障;其中又以北固山更爲人樂道,故有“京口第一山”之稱。
北固山由前峰、中峰、後峰三部分組成。後峰是北固山的主峰,背臨長江,枕於水上,峭壁如削,是風景最佳的地方。
北固山上有一座甘露寺,它始建於東吳甘露年間,故名,寺額爲張飛的親筆。
要說北固山上最高的建築物,那就非北固樓莫屬了。
此樓由徵北將軍蔡謨於鹹康年間始建,距今已有六十年曆史,建造這座樓當然不是爲了在此觀光,而是以軍用爲出發點,是用來“置軍實”的倉庫。
可要是登上北固樓,東看焦山,西望金山,甚至能看到江北的平山堂,確使人能夠感受到“金焦兩山小,吳楚一江分。”
北固山西面的金山,其上亦有一寺,名曰金山寺。
金山寺原名澤心寺,亦稱龍遊寺,建立起來的時間不過幾十年而已,這座寺廟正是中國佛教誦經設齋、禮佛拜懺和追薦亡靈的水陸法會的發源地。
金山寺寺門朝西,依山而建,殿宇櫛比,亭臺相連,遍山佈滿金碧輝煌的建築,以致令人無法窺視山的原貌,因而有“金山寺裹山”之說。
中國所有的寺廟山門都是坐南朝北,唯有金山寺朝西,朝向西方極樂世界,因此也被人稱爲禪宗之正宗。
金山寺應該是《西遊記》中唐玄奘出家之地,與之相關的名人當然還有《白蛇傳》中的法海和白娘子,說起金山寺最容易想起的還是“水漫金山”的典故。
而在北固山和金山之間,又有一座小山名爲蒜山,亦稱算山。蒜山是個伸入長江中的小半島,山下即是連接江北的重要渡口蒜山渡,此山雖然不是很高,面積也不大,但四周坡度很陡,山頂卻較平坦,利於駐軍,其形勢險要。
據此山之上,北可以監控長江,南可以俯瞰京口,亦是兵家必爭的要地。
早在孫策、孫權兄弟座鎮京口時,雲臺山就是重要的軍事據點。傳說在赤壁之戰前,諸葛亮出使東吳,與周瑜在蒜山駐地會晤,面商抗曹之策。兩人各自把自己的想法寫在手上,待寫好一瞧,都是一個“火”字,就此定下了謀算曹軍的計劃,此地便因此得名“算山”,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變成“蒜山”了。
唐朝時,鎮江稱潤州,而當時潤州管轄着江寧,江寧又稱金陵,故當時的鎮江也一度稱作金陵,因此那時的蒜山渡口就是金陵渡。
詩人張祜曾有《金陵渡》一詩,寫的便是蒜山,“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裡,兩三星火是瓜洲。”
聲討武則天失敗後的*,以及著名檄文《*討武曌》的作者駱賓王,也都曾隱藏在蒜山下。
而蘇東坡晚年也想在此隱居,他曾給金山寺佛印和尚寫過這麼一首詩,“問我此身何所歸,笑作浮休百年宅,蒜山幸有閒田地,招此無家一房客。”
由於蒜山的位置過於突出,隨着長江水流對南岸的不斷侵蝕,蒜山的絕大部份終於坍塌入江,留給後世的也就只有無數的詩歌和傳說了。
孫恩率軍由大江而上,原本就是要直攻京城的,可要是能順手牽羊將北府軍的大本營抄了,不亦樂乎?
若要進攻京口,蒜山顯然是最好的跳板。
於是米賊的船隊到此之後,便紛紛靠向南岸下了船,又在孫恩的親自指揮下爭先恐後地登上了蒜山。
北府軍的大本營,危在旦夕!
剛剛回到京口的劉裕,根本就顧不得長途跋涉的疲勞,他發表了一番演講之後,便率領着一路追隨他回來的將士們撲向了蒜山。
此時的劉裕可謂是倉促應戰,而且米賊和北府軍在人數對比上實在不成比例。
他率領着幾百北府軍與米賊相抗,何異於飛蛾撲火?
可結果.......
或許劉裕原本就是位面之子吧?
他帶領着七八百將士們後發先至,在幾萬米賊還在努力向上攀登之時首先從上了山頂,而後給了他們迎頭痛擊;隨後而來的留守京口的北府軍和北府軍家屬,也都拿着刀槍棍棒趕來了增援。
劉裕並不是這本小說中的豬腳,可他就像是傳說中的位面之子一樣,再一次以懸殊的劣勢戰勝了數十倍數百倍於己的米賊。
難道是因爲米賊都聽過劉裕以一敵千的傳說?
不管怎麼說,劉裕勝利了,這其中少不了北府軍將士們一往無前的勇氣,同樣少不了存在於他們腦中的“背水一戰”的覺悟。
哀兵必勝?
或許吧,但米賊在劉裕面前的確變成了戰五渣。
在蒜山上送掉了幾千人頭之後,孫恩終於覺悟了,而後顫抖着掏出小黑本,在其上寫下了一個名字——劉裕。
從此,孫恩的黑名單上已經有了三個名字,其餘兩個分別爲劉牢之和範逸之,黑名單上的人當然不是孫恩最痛恨的人,因爲司馬元顯的名字並不在其上。
如果詛咒有用的話,孫恩當然不會介意畫個圈圈詛咒他們,甚至是代表月亮消滅他們。
毫無疑問,這三個人都是孫恩現在最不願意面對的人。
儘管孫恩沒有學過相對論或者是參照物之類的理論,但他同樣可以明白一個很簡單的道理,——若不想面對劉裕,而劉裕始終陰魂不散的話,自己能做的便只有遠遠躲開他了。
在連續兩次進攻無效的劣勢下,孫恩果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當然僅對蒜山之戰而言,因爲在他做出這個命令的下一秒,他再次做出了繼續進攻京城的命令。
在這種時候下達這樣的一道命令,難道是孫恩被失敗衝昏頭腦了嗎?
孫恩現在連京口都沒能力拿下,卻妄想着拿下京城,難道他沒想過自己會失敗嗎?
若是在京口再次碰上硬茬,他們的退路又在何處?
事實上,孫恩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其實是因爲他認爲自己的船隊,在江面上是無敵的。即便沒能攻下京城,全身而退就是了,難道北府軍有海戰的能力嗎!
說起孫恩的這支船隊,他的確有驕傲的資本,因爲朝廷的戰船無論是從個頭上還是從數量上,都是遠遠無法與孫恩的船隊相提並論的。
孫恩的船隊共有近千艘船,其中最大的樓船甚至有幾十丈高,其上可容納近千人,這樣的巨無霸在海戰中理所當然是無敵的存在,這正是孫恩蔑視朝廷船隊的資本。
問題是,孫恩的船實在是太大了,這些船在海中航行自然是平穩無比,可要是進入長江逆水而上的話,航行的速度就實在是令人焦急了。
最讓孫恩無語的是,他的船隊纔剛剛離開蒜山沒幾裡,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下令全部鼓帆時,迎面卻吹來了涼爽的風,——西北風!
既是逆風,又是逆水,孫恩的船隊想要到達健康談何容易?
看着幾裡外的米賊船隊如同螞蟻一般與大自然戰鬥時,仗刀立於蒜山之上的劉裕終於欣慰地倒了下去,——他實在太累了。
與他一起從海鹽趕回來的將士們,也都走着走着就睡倒了。
但那些還沒睡去的將士們卻絲毫不敢大意,他們死死地盯着江面上的米賊的戰船,生怕他們會殺一個回馬槍。
可惜孫恩並沒有將劉裕一行奔行了數日的現實計算在內,若他知道他們剛纔的表現是迴光返照,他會不會氣得口噴鹽汽水?
孫恩顯然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他將劉裕屏蔽之後,便一門心思地進攻京城去了。
儘管此時的西北風劇烈無比,而船隊寸步難行。
相比於孫恩那猶如偏執狂一樣的執着,駐紮在離滬瀆壘三裡之外的盧循,倒是向袁崧寫來了信,表明了自己妥協的意味。
在信中,盧循運用各種證據表明,自己率領兩萬道民從海鹽來此,僅僅只是路過;他希望袁崧一盡地主之誼,拿出足夠兩萬人食用五天的糧食,好讓他們繼續趕路。
若是袁崧按照要求給予幫助,他將感激不盡,並對範二前幾天在一路上做出的騷擾既往不咎;若是袁崧不從,那就只好對不起了,他實在管不住餓得失去理智的道民......
袁崧接到盧循的信,頓時氣得睚眥欲裂,“這......簡直是強盜邏輯啊!爲什麼他們這些好吃懶做的人沒飯吃時,那些善良的百姓就活該遭殃呢?”
範二卻只是笑笑,“府君不要動怒,咱們要是拿他這封信當真,就輸了。盧循之所以寫來這樣的信,顯然是外強中乾的表現,只怕他現在已經萌生了退意!至少,他在得到孫恩在上游得勝的消息前,是不敢真的強攻滬瀆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