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雷穆真的就把小偉給帶回了家,然後往戚印冬的房間裡一塞,自己回房矇頭大睡。戚印冬本來爲了個時尚活動跑上海去了,結果提前一天回來,晚上回到房間,燈都沒開,洗完澡就往牀上一躺,結果就把小偉整個人壓在了身上,差點沒把晚飯都給壓出來。
小偉給他這麼一壓,完全醒了過來,還以爲是怪獸來找自己,嚇得哇哇大哭起來。他這一哭不要緊,差點兒沒把戚印冬給活活嚇死。他雖然說話無厘頭,但自己的牀上突然有孩子的哭聲,怎麼着都不能不聯想到那些諸如《咒怨》之類的恐怖片,當下就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房間,直往雷穆那屋子衝去。
雷穆被小偉的哭聲吵醒,披了件衣服想出來看了究竟,就和衝進房間的戚印冬撞了個正着。戚印冬見到雷穆,激動地聲音都在發抖,抓着他的手顫聲道:“哥,我,我房裡有妖怪。”
雷穆扔掉他的手,徑直往他房裡走去,開了燈,開始安慰被嚇壞了的小偉。戚印冬跟在他屁股後頭走進來,看到一破孩子坐他牀上正在那裡鬧,簡直仗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看看那孩子,再看看雷穆,突然叄發感慨:“哥,真想不到,你居然有這麼大一個兒子,難怪嫂子要當衆毀婚,想來是知道你瞞着她跟別的女人生下了野種,心裡氣不過吧。”
雷穆好不容易哄着小偉下次睡下,關了燈拉着戚印冬出了房間,一本正經道:“這孩子不是我的,是小雪的。”
“嫂,嫂子的?”戚印冬驚得嘴巴都打起結來,然後又忽然笑了起來,搖着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以我戚少爺閱美女無數的經歷來看,嫂子不可能是生過孩子的女人。甚至我敢肯定,嫂子她還是處女,哥,你肯定還沒上手吧。”
雷穆正在那裡倒灑喝,聽到戚印冬的理論,順手就要將手裡的酒杯往他身上砸去,戚印冬卻笑眯眯地攔下了他的手,討好道:“哥,你別生氣,嫂子儘早是你的人。她是處女,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兒啊。現在像嫂子這樣的年紀,還是處女的女生,可不多了。人家都說,現在要想找處女,得去小學挑了。那還得眼光好點,不一定一挑一個準呢。”
“呵,你怎麼就知道,她沒經過那種事情?”雷穆也不打他了,反倒倒了杯酒給他,請他坐下慢慢說。
“這個嘛,”戚印冬眨眨眼睛,自豪道,“其實從後面看一個女孩子走路的模樣就能判斷得出來。”
“你盡胡扯。”
“真的,哥,這可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的,你上網去查查,這說法可是經過了許多能人志士長時間的觀察和總結才得出來的。這可是羣衆的智慧結晶,哥,不是我說你,你什麼都好,就是太一本正經了。嫂子是年青人,肯定喜歡現在流行的一些東西,你沒事兒呢,就上網瞧瞧,有什麼好玩的就買來哄哄嫂子,她一定高興。”戚印冬一杯酒下肚,話也多了起來,索性不準備睡了,要跟雷穆來一場徹夜長談,給他進行一瑒徹底的洗腦活動。
雷穆端起酒杯,不理會他的高談闊論,往自己屋裡走去。戚印冬急了,趕緊拉住他:“哥,先別走,那孩子睡了我的牀,我睡哪裡啊?”
“書房。”
“書房沒有牀啊。”
雷穆轉身,在屋裡巡視了一番,最後指着沙發,對戚印冬道:“那裡,你就將就一晚吧。”
戚印冬哀嚎了一聲,見雷穆根本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只能一個人默默地縮在沙發裡,傷心了一整夜。
那一夜,他自然沒有睡好,但這一幢樓裡,沒睡好的,並不止他一個人。夏語雪對於小偉的突然出現,感到既震驚又憤怒。從小到大,她都和爸爸比較親,因爲他們兩個是同一路人,都是在母親的高壓之下,小心翼翼過日子的人。所以,她和爸爸多少有些心心相惜,同病相憐的感覺。
現在,這個亦師亦友的父親,形象突然變了,變得讓她有些害怕。本以爲老實八交的父親,是不可能做出那種被人唾棄的事情的。可是,是不是就像別人說的那樣,天下烏鴉一般黑,所有的男人,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會去找別的女人,一定不滿足於一輩子只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想到這裡,夏語雪又突然有些同情起母親來了,或許同樣身爲女人,她更能感受到這種背叛對於女人的傷害。
她自己不也是這樣嗎?被雷穆欺騙,頭腦發熱地嫁了給他,現在想要抽身,卻發現根本沒有那麼簡單。雷穆和她父親又不同,他太厲害,頭腦聰明,又有錢有勢,像他這樣的人,自己一個小老百姓,根本鬥不過。
躺在牀上的夏語雪,就這樣從父親想到了雷穆,再想到小偉以及那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整夜在牀上翻天覆去,一直到天亮時才淺淺地睡去。
可惜沒睡多久,她就被一陣音樂聲吵醒。今天是週末,她本來想賴個牀的,但一想到睡到隔壁房子的小偉,立刻又睡意全無。客廳裡音樂聲又吵人,根本別想再睡着,只能起牀洗漱干將,換好衣服走出房間。
客廳裡沒有人,只有音樂一直在播着。側耳傾聽,也沒聽到干將莫邪的爭吵聲,反倒是從廚房裡,傳出了輕輕的哼歌聲。夏語雪走進廚房,就見白花花心情大好地在那裡泡茶。
“這是什麼茶?”
白花花轉頭一見夏語雪,立刻笑着道:“哎呀你醒啦,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沒有沒有,我本來就睡不着。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裡泡茶喝。”
白花花泡完茶,端着走出廚房,坐進了沙發裡,一邊聽音樂一邊說道:“這叫苦瓜玫瑰茶,我從網上學來的,據說對減肥很有效果。”
夏語雪一聽就笑了,自從她和白花花說了那本減肥書的概念之後,白花花就鬥志高昂,發誓要在兩個月內,把自己的一身肥肉給減下來,以給廣大女性同胞一個良好的示範,爭取達到全民減肥的目的。
白花花見夏語雪只笑不語,有些不安道:“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那書的提議,沒通過啊?”
夏語雪走到她身邊坐下,安慰她道:“沒有,通過了,不過時間比較緊,只有兩個月,所以你要抓緊啊,一定要趕快減下來,不然可就完不成任務了。”
“你放心吧。”白花花握拳道,“我這一次是下定決心,不減下來我就不姓白了。我最近一直泡在網上,尋找各種減肥方法,很多都很簡單很好用呢。比如說,無繩跳繩法啦,敲膽經刮肝經啦,還有還有,掛腿法,品種繁多呀。”
夏語雪越聽頭皮越發麻,爲難地笑道:“這,這些方法,你確定都有效嗎?還有這什麼苦瓜茶,會不會喝出病來?”
白花花豪氣地拍拍她的背,大聲道:“你放心,所有的這些辦法,都是有無數前人實踐過了,證明既安全又有效,我纔會用的。那種來路不明的,我纔不用呢。”
夏語雪聽她說得很有自信,就沒有再反駁,不過聽到“來路不明”四個字時,她還是忍不住笑了。看白花花這樣子,只要是有人當過白老鼠,實驗過了的方法,她就會義無反顧地跳下去,充當下一個實驗者,然後再以過來人的姿態,拉其他新人下水。女人一旦陷入了減肥門,就和陷入愛情門是一樣的,失去了理智,也毫無道理可講。
兩個人正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什麼,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夏語雪離門比較近,過去開了門,就見戚印冬領着小偉站在門口,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白花花好幾天沒見戚印冬,高興地眼睛都眯了起來。戚印冬一見白花花,也挺高興,因爲他還沒吃早飯,而他知道,有白花花在,就一定有好東西吃。
於是他上前開始白馬屁:“哎呀花花,好幾天不見,你好像變瘦了很多啊。”
白花花一聽心上人的誇獎,更是樂得不行,趕緊招呼他道:“進來坐進來坐呀,你吃早飯了沒?沒有啊,我幫你去做點吧。”
說罷,白花花就起身往廚房扭去,身後傳來了小偉的童音:“美女姐姐,我也要一份。”
白花花猛然聽見有人管自己叫“美女”,還是個異性,直把她激動地全身的肥肉都顫動不已。多少年了,她已經記不起有多少年,沒聽到有人用“美女”二字稱呼自己了。上一次,或許還是在小學裡,過年的時候,去見長輩,人家出於禮貌,才誇獎了她幾句。作爲一個從小就跟“胖”字結緣的姑娘,“美”這個字就自動遠離了她的身體。
於是,她回過頭,擺出一個她自認爲最美的笑容,衝小偉甜甜道:“好的,馬上來。”
小偉在她轉回頭去的一剎那,只覺身後陰風陣陣,沒來由地身上發涼,胃部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