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次超狐疑:“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那衙役連連道是,轉身就跑,剛跑到二堂,就有一人緩緩走來,觀他氣勢,霸氣外露。
衙役與他擦身而過,雖覺疑惑,可轉瞬人已走進三堂,那邊陳濤還和黃次超議論,大有黃次超再不動身就擡他出去的勢頭。
“黃大人,前堂緊急,不可拖拉。”
黃次超正想回答,卻傳來一道戲謔聲音:“滿堂賓客,可真是熱鬧,不知樑某來的可及時?”
那聲音由遠及近,陳濤一聽,全身一震。
黃次超疑惑他的反應,隨着他的視線望去,卻見一道高挑身影,那人一身紅衣,清姿玉容,鳳眼藏媚,嘴畔帶笑,竟比書中記載的妖精還要勾人心魂。
且不說陳濤第一次見樑思凡失神片刻,如今黃次超見了樑思凡,只覺得眼睛掉在了上邊。
陳濤氣息一肅,忙上前幾步,揖禮道:“下官拜見樑大人。”
樑思凡本人黃次超雖然未曾見過,可大名卻是鼎鼎,如今聽到陳濤恭恭敬敬喊一聲樑大人,黃次超頓覺身上如負千斤,雙腿一彎,整個人伏跪在地,直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下...下官...拜...拜見樑大人。”
見黃次超下跪,滿堂賓客皆問候,樑思凡擺擺左手,右手伸出將陳濤扶起:“陳大人也在。”
這一趟陳濤本就來的不情不願,如今被樑思凡這一問,更感羞愧。
樑思凡目光低下,看着伏跪在地的黃次超道:“黃大人納妾大喜,請了陳大人卻不請本官,莫不是覺得本官不夠格喝這杯喜酒?”
黃次超全身冰涼,額上卻汗如雨下:“大...大人...誤會,下官...下官並不知...大人在...東陽縣。”
樑思凡似笑非笑道:“不知好,不知更好,不知黃大人打算何時升堂?”
衆人被他的三個不知繞的頭暈,如今聽見這話,更感莫名其妙。
黃次超渾身一陣哆嗦,連跪着都沒了力氣:“大人,沃仕斐乃絕頂山上的山賊,張大虎與他一起,定是目的不良。”
樑思凡笑道:“是嗎?那就更要去看看了,那張大虎是如何目的不良,竟要狀告東陽縣令。”
黃次超整個癱坐在地上。
東陽縣縣衙一片肅靜。
陳濤在樑思凡的強制下坐上了高堂,接了樓清遞上的狀紙,雖然在東陽縣“偶遇”樓清讓陳濤即訝異又高興,奈何此時正事在前,他本想與樓清小聚的心思也只能往後擱。
狀紙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東陽縣令強搶民妻,更以縣令身份對張大虎打壓,導致張大虎身體多處受創。
陳濤從第一個字看到尾,一顆心提了又提,他總算明白爲何黃次超遲遲不肯升堂,原是做賊心虛,萬幸是樑思凡忽然到來,不然張大虎這冤就伸不得了。
陳濤滿腔怒氣,第一次如此乾脆的敲驚堂木:“黃大人,這狀紙上所寫,可有冤枉你?”
當樑思凡來到面前的那一刻,黃次超就知自己大勢已去,如今承認,興許能輕判:“句句屬實。”
陳濤見黃次超面如死灰,心中之氣仍未散盡,正言道:“黃大人,你身爲東陽縣父母官,如何能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還指使王苟打壓張大虎,黃大人真是讓人心寒啊。” шшш¤ Tтkд n¤ ¢Ο
黃次超咬破了脣,卻讓他更顯滑稽:“下官知錯。”
陳濤道:“王苟雖說受你指使,可他欺壓鄉里更是事實,本官今日緝他歸案,與你一同論處。”
陳濤扔了籤,立即有衙役領命而去,衆人只消在堂上等個一時半刻。
陳濤再看狀紙,連連搖頭。
倒是樓清,對意外見到陳濤十分驚訝,可他看陳濤公平斷案又感欣慰,仍記當年暢聊時,陳濤曾說,要心中無愧。
王苟很快便被緝拿上堂,原是聽了張大虎擊鼓一事,一時好奇,外堂觀看,卻不知被審的是黃次超,正想溜之大吉時,有人認出了他,將他圍住,便造成了今時局面。
陳濤將他們兩人所作所爲一一說出,卻奈何不能越級審判黃次超:“黃次超罪證屬實,先關押大牢,請示吏部之後,再行定奪。”
樑思凡一直在側旁聽,見陳濤了結此案,站起身道:“待會本官便修書送至吏部,後續之事,請吏部定奪。”
黃次超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這官位是保不住了,晚年如何還得另說,這點大家都清楚,只是想到他先前還辦着喜酒,下一刻便定罪公堂,不免唏噓。
陳濤從高堂走下,揖禮道:“全憑樑大人做主。”
樑思凡忽然喊道:“陳濤,你有一腔正義,萬不可辜負。”
陳濤以爲樑思凡是借今日之事提點他,當即便惶恐至極:“下官謹記。”
兩人對話,樓清聽得一清二楚,雖說他與陳濤之間有了芥蒂,可這點卻是相信他的。
陳濤喊來周師爺:“速去將翠兒姑娘喊來。”
周師爺連忙趕去三堂。
陳濤對張大虎道:“你即肯擊鼓鳴冤,便是能對翠兒一如既往,本官祝願你們百年好合。”
張大虎回禮道:“謝大人。”
陳濤目光落在樓清身上,樓清正想說些什麼,卻見陳濤已對他揖禮:“老師,多日不見,可安好?”
樓清回禮:“勞尚學惦記,我一切安好。”
張大虎目瞪口呆,他真覺樓清深藏不露,先是與季長風關係親密,如今又是陳濤的老師,真真是嚇着他了。
陳濤關切問道:“老師怎會在東陽縣?”
樓清回答道:“我來探望友人。”
“友人?”陳濤疑惑,他可不記得樓清在東陽縣有朋友。
其實陳濤會疑惑也正常,因爲上堂之時只有樓清陪着張大虎,而沃仕斐與方琴在外堂等候,季長風也只是在樑思凡到來時遠遠露過一面,便是連樓清,從離開山寨到現在,他都未曾與季長風說過話,見不到季長風,陳濤自然猜不出樓清有何友人在東陽縣。
樓清道:“我與季寨主一同來探訪沃寨主。”
陳濤明瞭,稍即又道:“老師可否稍等片刻?學生有話與你說。”
樓清狐疑:“何事?”
陳濤搖搖頭,示意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樓清雖覺疑惑,卻不敢多言。
樑思凡見他們兩人說罷,纔對陳濤道:“我也有些話要與你說,你可否行個方便?”
陳濤惶恐道:“下管不敢,大人說便是。”
樑思凡背過雙手,一臉神秘莫測:“晚些吧。”
多晚陳濤可不敢問。
周師爺領着翠兒上堂。
樓清等人見了翠兒終於知黃次超爲何會搶奪□□,這翠兒嬌小玲瓏,長的是精緻漂亮,特別是一雙眼睛,楚楚動人,樓清覺得張大虎太有福氣了。
那翠兒本在三堂以淚洗面,周師爺說要領她上堂時,她萬分驚恐,想着是不是黃次超又故意刁難,正做好一死了之的準備,卻忽然看見張大虎,先是一愣,然後與張大虎激情相擁,哭作一團。
張大虎摟着翠兒,哭喊道:“翠兒,我的翠兒,是我無用,讓你受委屈了。”
翠兒哭了許久,聲音嘶啞:“能再見你,我真是甘願了。”
兩人一句話,哭的更是厲害。
陳濤與樑思凡和樓清都等着他們平靜。
待得靜一靜了,張大虎牽着翠兒,對樑思凡陳濤跪拜道:“兩位大人秉公斷案,才讓草民有重見翠兒的機會,張大虎多謝兩位大人。”
翠兒心思玲瓏,也猜的其中一二,跟着張大虎磕頭。
樑思凡扶起他們二人,輕聲道:“重逢不易,快些回去吧。”
張大虎一邊擦淚一邊點頭。
樓清道:“沃寨主他們都在等着。”
兩人朝外堂看去,果真見徐姨娘,沃仕斐和方琴。
等樓清再看去,卻是多了一道身影,樓清心頭狠狠一跳,原是季長風在那站着,正望着這邊。
陳濤也看到了,他還注意到樓清要轉身的動作:“老師。”
陳濤一喊,樓清停下腳步,而張大虎與翠兒已往外堂走去。
樓清道:“尚學有事不妨直說。”
樑思凡道:“陳大人...”
樑思凡還未說完,陳濤便揖禮道:“樑大人能否稍等片刻,下官與老師實有要事。”
樑思凡看了眼樓清,同周師爺走了。
原本熱鬧的公堂此時只剩樓清與陳濤。
樓清問道:“是何緊要之事?”
陳濤看着樓清,目光灼灼:“老師當日,爲何不等我?”
當日?...樓清明白,陳濤說的那日是他上長風山寨那日。
“因爲沒必要。”樓清淡淡道。
陳濤臉色一變:“老師...”
樓清道:“我和季寨主成親已是事實。”
陳濤道:“可你不是說他已寫下和離書,你們...”
樓清道:“無錯,只是和離書上我並未簽字,而後來...那和離書被我燒了。”
陳濤不信:“爲何你要這樣做,你不是想要離開長風山寨?”
樓清搖搖頭,道:“尚學可知人心易變,我當時的確想要離開長風山寨,日想夜想,可我關閉清行書院,回長風山寨也是深思熟慮,心中渴望的。”
陳濤搖頭:“我不懂。”
樓清笑道:“一開始我也不懂。”
樓清回頭,那外堂已空無一人,稍即心頭一頓,那時找不見季長風的慌亂又重回心頭。
“季長風...”樓清呢喃一聲,那種被丟下的感覺越發強烈,他不管不顧,轉身就往外跑。
陳濤大驚:“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