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三年沒見,你終於回來了!”
迎面走來的貴族少年,將裝出來的成熟穩重,全部拋到腦後。
他就像個許久沒見到哥哥的小孩子,快跑着一頭撞進採佩什的懷裡。
這位少年,是採佩什的三弟,弗拉迪斯。
他一共,有五個兄弟姐妹,大哥米爾恰二世,死於刺殺。
四弟拉杜,還留在奧斯曼做人質。
最小的兩個弟妹,年齡又太小,採佩什去奧斯曼做人質的時候,兩個孩子還沒有出生。
年齡只差兩歲的兄弟倆,從小就極爲親近,也難怪弗拉迪斯會這麼激動。
“臭小子,三年沒見,想我了沒有。”
同樣,在原主的記憶的影響下,採佩什也大笑着,把弗拉迪斯抱在懷裡。
兄弟倆相擁一會兒,簡單的聊了幾句,採佩什就給弗拉迪斯,介紹起布拉耶。
弗拉迪斯年紀還小,對於國仇家恨這些,沒有什麼概念,所以很是愉快的和布拉耶打過招呼。
這時,緩步走來的迎接團隊,也來到了跟前。
一位身穿,傳統羅馬長袍的中年人,微笑着從人羣中走出來。
看向來人,搜索腦中記,很快採佩什就記起這位是誰。
採佩什的堂哥,巴薩拉布家族支脈成員,達安公爵。
達安公爵這一支脈,掌控着瓦拉幾亞西部大片土地,同時,也是現任的大公國首相。
由於離開瓦拉幾亞時,年齡還太小,採佩什並不瞭解這位堂哥的政治主張。
不過,從他一身傳統的羅馬長袍可以看出,這位堂哥應該偏向於守舊派。
採佩什對達安公爵,有禮貌的一笑,兩個人抱在一起,行了傳統的貼面禮。
這個時代的瓦拉幾亞,親近、熟悉、地位又相差不大的人見面,都要行這種,讓人有些膩歪的禮儀。
給達安和布拉耶相互做過介紹,又有其他貴族打招呼,採佩什根據原主的記憶一一應對。
來的一百多人,有資格單獨打招呼的不到十個,除了一位侯爵和一位侯爵夫人之外,還有幾位公國的高級屬官。
公國的高級屬官,本身就帶有爵位,擁有自己的土地,和那些小鎮屬官的地位截然不同。
一番繁文縟節過後,一行人向城門走去,三百奧斯曼騎兵,很不客氣的直接上馬,繞過人羣率先進城。
他們這麼做,是要確保城內安全,以確保布拉耶,不會一進城門就被人幹掉。
對於這種,顯得十分野蠻的行徑,在場的人,除了侯爵夫人,稍稍用眼神鄙夷了一下,其他人都沒有任何的表示。
這些位高權重的傢伙,能混到現在的位置,一個個的都城府極深,絕不會把心裡的想法表現在臉上。
“弗拉迪斯,母親呢?她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採佩什邊走邊提出問題,面對原主的家人,他害怕被人發現,自己並非真正的採佩什。
“母親帶着弟弟和妹妹,去了摩爾瓦多,她說這裡不安全。”
小弗拉迪斯,臉上之前的喜悅,立刻被難過的表情替代。
所謂的不安全,當然指的是,他的父親和哥哥被刺殺這件事情。
弗拉迪斯心中的所有傷心事,一下子全被勾起。
採佩什的母親,瑪利亞穆沙特,是摩爾多瓦大公,亞里山德魯穆沙特的女兒。
即便,老亞里山德魯大公已經去世,即便她的兄長們,現在正打的不可開交。
但是回到摩爾多瓦,依舊能讓這位,不久前剛失去丈夫和兒子的女人,覺得更加有安全感。
採佩什輕拍弗拉迪斯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兄弟倆坐上一輛馬車,前往庫爾泰亞宮。
之前進城的奧斯曼騎兵,與城防衛隊一起,負責開路的工作。
採佩什通過車廂上的小窗子,觀察街道兩旁的景象。
一位又一位匍匐在地的平民,一張又一張麻木的臉,他們似乎已經習慣於臣服。
偶爾有個別的窺視眼神,也是一轉即逝。
“弗拉迪斯,最近城裡的平民,生活的怎麼樣?”
“平民啊?應該生活的不錯吧,聽達安堂哥說,人們正在準備豐收節的活動。”
“大後天就是豐收節,你不說我還真就忘記了,等節日的時候,我們一起出來走走。”
弗拉迪斯年紀太小,從他那裡問不出什麼,採佩什也就沒有再追問。
馬車緩緩停下,兄弟倆下車,一座乳白色的恢弘宮殿,出現在採佩什面前。
整座庫爾泰亞宮,佔地有十幾萬平方米,整體偏向於羅馬建築風格。
拱頂,小窗,繁複的立柱,外牆上雕琢的各種,線條粗獷的獸形裝飾。
宮殿正中的廣場上,矗立着二十米高的落日塔,尖尖的塔頂直指天際。
在衆人的簇擁之下,採佩什邁入宮殿大門,在門口他略略停頓,對身側的布拉耶微微一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布拉耶此刻,已經把自己當成瓦拉幾亞的首相,極爲在乎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
於是,他沒有傲慢的進門,反而也做出請的手勢,請採佩什這位真正的主人,率先進入宮殿。
小小的細節,被所有人看在眼裡,在他們的認知中,採佩什已經和奧斯曼帝國的傀儡,畫上了等號。
傾向於奧斯曼的人,心中鬆了一口氣,想着大公國的局勢,終於可以穩定下來。
傾向於匈牙利的人,表面上一切如常,心裡卻已經開始罵娘。
他們鄙視採佩什,甚至在心裡以走狗稱呼。
但他們也不想想,傾向於匈牙利人,難道就能高尚到哪裡去嗎?
至於自強派,只能無奈的在心裡一聲嘆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他們的理想,一直都很偉大,但卻始終沒有人,肯放下身段,腳踏實地的做出任何改變。
衆人各自想着心事,採佩什則是已經踏進宮殿,雖已離去三年,但腦中的記憶好似昨天。
穿過大理石鋪成的走廊,繞過清幽芳香的花園,在落日塔前駐足一會兒,最後一行人,前往莊嚴的議事廳。
現在,已經是中世紀的尾巴,冰冷的鐵王座,硬邦邦的石質神臺,都已被時代所淘汰。
議事廳最上方,是一把柔軟舒適的高背椅,順滑的法蘭絨椅面下,填滿了潔白的鵝毛。
他要在加冕儀式之後,在向所有人證明了自己之後,纔會堂堂正正的,坐到那把價值不菲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