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聶琛說翡翠太老土,現代的女孩子不稀罕這些東西,說要送就要送鑽石。我說那不一樣,鑽石是你該送給夏夏的,我們這些做公婆的,送給我們兒媳婦的,自然該是我們家的傳家寶。”聶太太一邊一邊滿臉得意的笑着。她這邊高興着,而寧夏卻因爲她的話,幾乎有五雷轟頂之嫌。
什麼?公婆?兒媳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寧夏的頭嗡嗡直響,她驚愕的望向父親寧遠,卻只看到他一臉的冰冷。
“唉……”陸香芹長長一聲嘆息,“我們夏夏當真是有福氣了,公婆這麼寵着,聶琛那麼愛着。將夏夏交給你們家,在天上的靜瑜,也該放心了。”
寧夏身子顫抖着,胸口灌着涼氣,不由的倒退兩步,腳步站立不穩,臉色蒼白如紙。什麼?她居然“被結婚”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他們這一羣人居然還在重玩封建社會的陋習,想着包辦她的婚姻?聶琛?那個聶家的大少爺,誰不知道他十五歲那年出了車禍後,傷到了脊椎,造成外傷性截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站起來。他們這羣人不但包辦她的婚姻,還想讓她嫁給一個殘廢?
“哎呀,夏夏,怎麼還不將禮物接過來?”陸香芹看到寧夏一臉慘白,滿眼的無助,嘴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臉上卻溫暖如豔陽,提醒寧夏趕緊將聶太太手裡禮物接過來。
寧夏目光犀利的盯向陸香芹,今天這一幕是前世不曾有的,可以說,這一齣戲的導演必然是陸香芹。她耍了心機,讓方衝跳過陸香芹這個親生母親,變成她的母親和寧遠的婚生子,打破了陸香芹藉口嫁入寧家的機會,所以她才處心積慮的報復她,將她這個眼中釘拔除。
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當你發現它的惡口的時候,它已經咬到你的皮肉,你動或不動,都是註定要遭受皮肉被撕裂的慘痛。
“謝謝聶伯伯,聶伯母,這禮物既然是給你們未來的兒媳婦的,那麼我怎麼有資格收呢?”寧夏心裡翻轉着岩漿般的憤怒,臉上卻保持着通過竭力剋制換來的平靜,敵人面前,她要是亂了陣腳,會連陣地都失去。
寧夏此話一出,聶太太臉色立即就變了,不光她,連聶洪生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只是聶太太的反應比聶洪生來更加強烈些,她慍色直指寧遠,“遠弟,這是怎麼回事兒?我們大老遠的從蘇城趕過來,不是來看你們父女唱雙簧的,別告訴我們,你們這一白一黑的演出這齣好戲,是爲了調節一下氣氛,告訴你,這一點都不好笑,怎麼着?解釋一下吧!”
聶太太已經徹底黑臉。寧夏對此毫不在意,寧遠卻掛不住臉了。
不由分說,站起身,衝過來,對着寧夏就是一記掌摑,打的寧夏眼前直冒金星,踉蹌着倒退幾步,最後還是摔倒在地上,而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充斥在她的整個口腔。
前世她唯一一次捱過的耳光,就是陸香芹打在她臉上的,那一巴掌不但打在寧夏的臉上,更是間接的要了寧夏的命。今生——,她再次嚐到這狠辣的耳光滋味,只是這一次不是陸香芹,而是和她骨血相連的親生父親賜給她的。不同的是,這次沒要了她的命,卻毀掉了她還在幻想中掙扎的最後的那一絲親情。
寧遠一巴掌徹底打光的是寧夏對這個父親最後的尊重。
寧夏的頭“嗡嗡”直響,右臉頰上是火辣辣,燒灼人心的痛。她腦海裡一片空白,似乎一時之間,什麼感覺都喪失了。
耳邊似乎傳來聶太太的聲音,寧夏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反而是陸香芹的聲音,就像一根根的針,她不但聽的清楚,更是深深的扎入她的心底,讓她可能這一世都會切齒難忘。
“寧遠,你爲什麼打夏夏,她就是不對,也不該打她啊,是靜瑜那個做母親的,一直都偏愛她自己,沒好好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沒教育好夏夏。都是靜瑜的錯,和夏夏無關,你幹什麼打這可憐的孩子啊?”陸香芹含着哭腔的聲音刺耳的響着,似乎在偏袒着寧夏,其實在罵她缺少家教。
當年這個陸香芹將她的母親活活氣死,現在人都在九泉下了,還要受她的羞辱?寧夏前世今生的仇恨一起涌上心頭,瞪大模糊的雙眼,對着抱着她貓哭耗子的陸香芹,雙手掐向她的喉嚨。這一刻的寧夏已經沒有絲毫理智可言,她不懂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更不懂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狠心的父親,爲了這個陸香芹,他居然要親手將女兒推進火坑……。
憤怒的仇火,在寧夏的身體如火山爆發,她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殺死這個該死的女人,要她爲自己和自己的母親王靜瑜抵命……
“救命啊……,救……咳咳……”陸香芹虛弱的求生聲音。
“砰……”一聲巨響,寧夏只感覺到瞬間天搖地晃,頭上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楚,她根本沒時間去意識到底發生了什麼,雙眼一閉,原本掐住陸香芹的手慢慢鬆開,像是無骨般的垂直落下,然後“砰”的一聲,人整個栽倒地上。在她躺倒地板上的那刻,殷紅的血不斷的從她黑色的發間,涌出來,將海棠木色的地板上,鋪滿令人驚悚的猩紅色。
廳裡所有人都驚了,一邊伺候茶水的傭人更是失手打碎了杯盤。
“都給我滾出去。”寧遠紅着雙眼,扔下手中握着的染血的銅鑄鍍金的金豬擺件,想殺人似的對着周圍的那些傭人咆哮。
所有傭人都嚇破了膽,眼見着一個親身父親將兇手伸向他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令人恐怖的人性,誰能有膽子不害怕呢?
傭人都惶恐的退下,客廳裡只剩下聶氏夫婦,寧遠和陸香芹,以及倒在血泊裡的寧夏。
“你這是做什麼?我們聶家是問你們要討媳婦的,她不樂意就算了,你何必動這樣的狠心?”聶太太看到寧夏倒在血泊裡,嚇得臉色也白了,卻仍凜着臉色,質問寧遠。
那邊聶洪生看到寧夏的樣子,眼神中夾雜着很多複雜的東西,有恨,也有糾結的不忍,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着說什麼,但是當他眼神落到廳角擺放着王靜瑜遺照的桌子上時,他的目光慢慢的變得狠辣起來,冷酷的沒有一點感情色彩,脣邊更是浮現一抹陰森的冷笑,像是從地獄而來的復仇惡鬼一樣可怖。他那句想要講的話,消失了,淡定無比的穩穩的坐回沙發上,臉上一片悠然之色,似乎那邊血腥的一幕,在他的眼底都是假象。
“你放心,就算是她死了,她也是你們聶家的鬼。”寧遠餘怒未消,聲音還有一點聲嘶力竭的吼。
“呸,你當我們聶家是什麼?我們只要活得,你這個不懂事的女兒,要是今兒個死了,也倒罷了,要是沒死成,今兒的賬,我們來日再好好算算,別以爲說幾句騙死人不償命的話,就能將一切瞭解了。”聶太太發狠的說着。那邊的寧夏仍然生死未知,地板上的血片面積越來越大,這些人卻全然無視,只顧着計較自己的顏面得失。
“放心,答應的事不會變,她要是死不了,這輩子就只能做你們聶家的兒媳婦。”寧遠的臉色越來越黑,起初是被怒火慫恿着喪失了理智,此時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地板上,鮮血染紅地板,他內心逐漸被一抹本性裡的東西抓住,心,猛然間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