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侯爺一聽,整張臉就黑了下來,眼刀歘就朝蕭敬芝和侯夫人射去。
侯夫人好像才發現侯爺過來,渾身上下都掩飾不住欣喜和慌亂,她推開懷裡的蕭敬芝,手忙腳亂的整理頭髮朱釵,就像熱戀中的姑娘突然看見了心上人一樣。
可手才扶上髮髻,她好像想起了自己已經是下堂婦,整張臉都僵硬了起來,原本因看見侯爺而異常明亮的目光,剎那間就暗淡了下來。
她原本想躲,朝周圍看了看,沒看見能躲的地方,這才硬着頭皮走到侯爺跟前,端莊行禮:“罪婦見過侯爺,侯爺吉祥。”
侯爺雖然逼視着蕭敬芝,卻也將侯夫人的整個表情變化看在了眼裡。
他知道侯夫人對他餘情未了,知道她對他有着比以往更強烈的愛慕之心。
這,很好的滿足了他作爲老男人的虛榮心。
所以,他看似很生氣,可對着蕭敬芝,他的心已經軟了。
蕭敬芝聽了素蘭的話也不慌張,從新跪到蕭侯爺面前要解釋。她說:“不是這樣的爹爹,女兒沒有……”
話還沒有說完,侯夫人已經黑着臉朝她看去:“還敢狡辯?你爲了杯茶水,就爲難奴婢,爲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對清姨娘動手,難不成你還有理了?”
“可女兒沒打那麼……”
“住嘴!”
侯夫人態度強硬的喝斷了蕭敬芝的話,幾乎兇狠的道:“錯了就是錯了,狡辯只能是罪加一等。你敢欺負清姨娘,難道還不許清姨娘身邊的人替她討公道?”
字字句句向着清姨娘,字字句句教育自家姑娘,侯爺看着,非常滿意。
可即便滿意,他也想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他問素蘭:“究竟打了多少?敢有半個字謊言,家法伺候!”
素蘭梗着脖子,半點都不害怕:“耳光加在一起打了近二十下,板子整整三十六板,奴婢數得清清楚楚,斷不會出錯。”
侯爺又看向蕭敬芝,問她:“她說得可對?你從實說,否則別怪當爹的不護着你。”
蕭敬芝滿臉不服氣,理直氣壯的說了個‘五’字,然後就被侯夫人的眼神嚇得不敢接着說了。她理直氣壯的表情突然就變得委屈連連,眼淚也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素蘭說的是實話,女兒就是那麼欺負清姨娘了,爹爹你罰了吧。”
這模樣,一看就是說的違心話,一看就是想用自己受委屈的代價換取息事寧人。
這一瞬間,侯爺心疼了!
他捧在掌心呵護着養大的閨女,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再聯想到她在雪地裡跪着的可憐模樣,侯爺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哎……”
看蕭敬芝認錯,素蘭沾沾自喜,要追着問怎麼罰蕭敬芝,眉娟察覺到侯爺表情不對,趕忙拉住了她,強硬的不許素蘭再出聲。
侯夫人怕侯爺當真再罰蕭敬芝,趕忙再次朝侯爺行禮:“芝兒不懂事,侯爺一會兒罰她教她就是,這會兒侯爺都來了,還是先去瞧瞧清姨娘吧。
她剛睡着,咱們這邊又大又罰哭哭啼啼,只怕就擾了她清淨。”
王爺不想再罰蕭敬芝,可又找不到臺階下,侯夫人這樣一說,他自然感激。
“是該先看看清姨娘。”
說完,他狠瞪了素蘭一眼
,然後才往清姨娘牀邊去。
清姨娘自打昏迷,到現在都還沒有轉醒,自然不知道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更不知道侯夫人在她身上究竟動了什麼手腳。
侯爺有心想知道清姨娘究竟受了多大的苦,刻意注意了清姨娘身上的傷。
她素來白皙柔嫩的臉上有被掌摑的紅印,可沒有破皮也沒有浮腫,從傷痕看捱了三四巴掌是可能的,十多巴掌那絕對誇張了。
再掀開被子看她腰椎臀上的傷,和臉上的傷差不多,有被打的紅痕,零星又破皮的地方,但沒有多少血跡,儘管有些紅腫,卻也算不上嚴重。
照這個傷勢來看,被打個五六板子還算靠譜,三十|六大板,簡直就是污衊。
蕭侯爺心中有了譜,轉頭看素蘭的目光就不善起來。
他故意道:“傷口沒處理好,再抹點金瘡藥吧。”
素蘭和眉娟都沒動,侯夫人卻嫺熟的從袖中拿出金瘡藥來,仔細的爲清姨娘塗抹。
再是被休了,那也曾是侯夫的當家夫人,是他蕭侯爺的正妻,這樣低賤的去給清姨娘抹腰椎,太侮辱人。
侯爺的臉都黑了,他惡狠狠地看向素蘭。
素蘭一個激靈,儘管不明所以,也趕緊膝行着往清姨娘身邊去,不甘不願的去拿侯夫人手中的藥:“不敢勞煩您,還是奴婢來吧。”
侯夫人始終用後背擋住素蘭的視線,不讓她們看見清姨娘的傷:“既然答應要貼身伺候清姨娘直到她康復爲止,罪婦便絕對不會食言。素蘭姑娘歇着吧,這事,我做得來。”
你答應說了?一直是你一廂情願自己犯賤好不好?你想伺候,清姨娘還不見得想看見你呢!
素蘭一腔的火氣,當着侯爺的面卻不敢表現出來。
她再膝行一步要去搶藥,侯夫人已經大力往清姨娘傷口上一按,清姨娘吃痛不住,身子一抖,人就醒了過來。
這下,素蘭也顧不上去和侯夫人搶藥了。
侯爺也顧不上去和素蘭算賬了,他走到清姨娘身邊,自然的握着清姨娘的手和她十指緊扣,問道:“好些了沒?還疼嗎?”
侯夫人也趕忙拉了蕭敬芝過來,低聲下氣的認錯:“姨娘可算是醒了,罪婦還以爲你要多睡一會兒呢。都是敬芝不懂事冒犯了您,女債母償,罪婦一定替敬芝伺候你到完全康復。決不食言。”
侯夫人給清姨娘用的藥,是張王妃花高價從苗疆買來的巫藥,這種藥對傷口的癒合見效非常快,可不過是表面的傷口,內裡真正的傷根本就沒有好。
淺顯的說就是讓表皮快速的癒合,看不見傷口,可裡面依舊是千瘡百孔,沒有癒合。這種藥其實是用來折磨犯人的,因爲裡面的傷得不到處理,外面就已經癒合了,如此一來深處的傷口清洗不出來細菌很容易感染,並且沒辦法用藥治療。
運氣好,身體抵抗能力強,受盡痛楚和折磨后里面的傷就自己癒合了。要是運氣不好,裡面的傷化膿感染,就會逐漸潰爛出來,等潰爛到肉眼能看見,這傷要治好就相當困難了。
清姨娘現在就是外表沒有傷,她卻疼得死去活來滿頭是汗,再看見蕭敬芝那個罪魁禍首,以及侯夫人惺惺作態,清姨娘滿腔就都是火。
或許是侯爺對她寵愛的時間長了,清姨娘竟然也生出了幾分驕矜,對着侯爺
沒好氣的道:“你捱上幾十大板試試,看究竟疼不疼!”
對清姨娘原本關切得很的侯爺臉色一下就僵了,素蘭那樣冤枉敬芝,他可以解讀爲護主心切,可現在清姨娘也那樣說,他就不得不多想。
或許,這是清姨娘聯合丫鬟設的局,目的就是要讓蕭敬芝和侯夫人難看?
侯夫人都被休了,蕭婉容也不比蕭敬芝嫁得差,甚至還過得更好,清姨娘雖然還擔着個姨娘的名,可早就成了侯府名副其實的女主人。
清姨娘都已經高高在上成這樣了,還對侯夫人和蕭敬芝使這樣的手段,會不會太狠毒太小氣,太不識大體?
侯爺想着,心都涼了。
侯夫人看侯爺表情有了變化,又拉着蕭敬芝過來裝可憐拱火,侯爺卻一把將她拉住,溫柔道:“別這樣低聲下氣的,卑微的樣子不適合你。帶着敬芝先回去休息吧,這事本侯爺自會處出來個公道。”
侯夫人避過侯爺的視線衝清姨娘挑釁的扯着嘴角,而後傲慢轉身,高傲離開。
她相信,過不了多久侯爺就會來找她了,一定!
清姨娘看着侯爺的態度,一顆心都裝滿了苦水。明明是她受了欺負,明明是她是剛從昏迷中醒來,侯爺對她怎麼就這樣冷漠?
這兩年,侯爺幾乎將她捧在了手掌心疼,逐漸的她也就習慣了侯爺對她好。這樣冷不丁給她臉色看,清姨娘心裡又酸有堵,眼淚吧嗒着就掉了下來。
“侯爺,妾身當真疼!”
這算是撒嬌,算是求和好,可侯爺不但沒安慰,反而放開了拉着清姨娘的手,他說:“你知道的,本侯爺最恨惡毒的女人,最煩在本侯爺面前耍手段擺弄心眼的女人。”
清姨娘只覺得莫名其妙,卻還是點了頭:“妾身知道,妾身不是那樣的人。”
侯爺沒有就清姨娘是什麼人發表看法,他嚴肅的看着清姨娘的眼睛,幾乎是逼問:“你問敬芝有沒有皇后娘娘的冊封懿旨了?”
“問了,可……”
“別可,說了就是說了。”侯爺冷硬的打斷清姨娘的話,聲音都冷了八度:“你說她和你一樣,不過就是個妾室了?”
清姨娘滿心委屈,卻學不會撒謊,她點頭:“說了。”
“你還說她沒資格回孃家逞威風?”
“是!”
這些話她當真都說了,所以她無法否認;她想要解釋她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侯爺卻根本就不想聽。
他說:“我算是錯看了你,這樣傷人的話,你怎麼能說得出來?敬芝是什麼身份?她是本侯爺捧在手心疼的嫡長女,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纔是上不得檯面,就算給你幾分顏色也改變不了你奴才身份。”
清姨娘聽着,突然就愣了,她受重傷的目光直直的看進了侯爺眼底,有氣無力又接受無能的問:“在你眼裡,我永遠都只是個奴才?上不得檯面,也不配和你比肩的奴才?呵,奴才……”
侯爺也是氣急了,他看不得清姨娘傷心欲絕這模樣,卻也容不得她在他面前耍手段打壓蕭敬芝母女。
所以,他冷哼一聲,拂袖走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放下所有事情朝這邊飛奔的蕭婉容到了侯府大門,她面若寒霜,冷冽駭人:敢欺負本夫人姨娘,我看你們是皮癢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