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玲猛然回頭,許時已經和江澄澄還有謝清焰一起,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雖說眼前的傻徒弟依然看上去有些怯懦,但全程目睹了一切的許時,只感覺她一瞬之間就長大了好多。
“師傅,您……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總之你做了什麼我全知道。”
許時笑道,“你做的也很好,爲師非常滿意。”
“啊這……也沒有啦,我覺得我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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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玲倒是謙虛,但語氣中的喜意完全藏不住,甚至因爲害羞還有點臉紅。
這可是被姐姐誇都不會有的反應——怪就怪許時這人太不地道,甭管潘玲之前表現如何,他都沒怎麼表示過認可,更多也都是在肯定的情況下指出不足,從這個角度來說,他教徒弟其實蠻嚴格的。
也正因如此,一句單純的認可就顯得很難能可貴,更不要說潘玲本身就在想“如果是師傅會怎麼做”這樣的事情,如今夢想照進現實,說不開心那是假的。
“我倒是更想知道,你剛纔對陸白巖說那些話……是臨時起意還是提前想好的?”
許時允許她繼續驕傲一小會,但也額外問了一句,“你這麼做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這個嘛……是因爲師傅您說過,很欣賞甚至想將他拉攏過來的對吧?”
潘玲很直接的回答道,“那既然讓我遇到了,我便想着嘗試下,看看能不能湊效什麼的……我沒有說錯什麼吧?也沒有誤解師傅您的意思對不對?”
“都跟了我這麼久,怎麼還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許時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不過你應該也知道,陸白巖這個人可沒那麼容易說服,你覺得你剛纔說的那些能湊效麼?”
“應該可以吧?”
傻徒弟在腦子裡過了過,然後認真道,“不過我倒是覺得,說服他是次要,只要能在他心裡,包括其他人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那我說那些給他就不算白費口舌。”
“誰是其他人?”
“大抵是教廷的人?”
潘玲眉頭微蹙道,“之前師傅不是和我說過,從王室那邊的線報來看,他目前在教廷裡也在受夾板氣……既然是這樣,那教廷恐怕也少不了要在暗處監視他,所以這些話不光是說給他聽,也是在說給他背後的人聽。”
許時笑笑,不置可否。
只能說傻徒弟考慮的的確周全,至少這分析一點毛病沒有……於情於理,教廷對他的懷疑只怕不是今天才有,而他剛纔也同樣用精神力感知到了,那片空間的確有一隻微不可察的古怪昆蟲,微小不知名但攜帶的「鏽霧」含量高到嚇死人,想必這就是教廷用來監視陸白巖的手段。
通過從程古劍那裡饒來的情報,聖殿騎士之中也的確有着類似能力的一號人物。
反正許時自己就算髮現了,也是不會做什麼打草驚蛇的事情的……因爲正如潘玲所說,有些事情就是得讓他們聽到,否則還怎麼給舉棋不定的眯眯眼再上點強度?
而潘玲能不能察覺到,這個就很難說了——如果能,便是她同爲精神系的讀心術取得進步的最好體現,如果還不能,那就說明這些天下來,她考慮起問題已經越來越全面,同樣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好事。
“只是出於這一點麼?”
既然是考覈就要問全面一點,於是在確認了傻徒弟的想法後,他繼續追問道,“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考量?”
“唔……也有一些?”
潘玲眨巴眨巴眼睛,“我還在想的就是,主城或者說全帝國類似陸家這樣的貴族其實並不算少,如果能拿下他這麼一個典型,那麼我們之後就可以如法炮製,從而兵不血刃爭取到更多支持。”
許時眯起了眼睛。
如果說之前的原因是及格線,這一點可就是加分項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教廷在帝國經營多年,這就導致很多貴族在立場上都處於兩頭搖的狀態,有條件的如陸家可以安排家族中人分別在兩方述職,沒條件的當然也有自己勾兌的辦法。
而一旦陸白巖能真的靠向他這邊,再想拿下其他人就會更簡單,家裡有聖殿騎士的都知道他們要涼了,你們還有什麼好說?
“最後一個問題。”
許時深呼吸了一下,問道,“剛纔遊說他的時候,你是單純憑藉掌握有關他的情報組織的語言,還是對他使用了能力?”
“呃……”
看着師傅似笑非笑的模樣,傻徒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她也不想在對方面前撒謊,於是還是很誠實道,“我是讀了他的心來着,這樣才更好知道什麼是最能誘導他的說辭……”
“……我這麼做沒問題吧,師傅?”
她依稀記得許時在這方面對她下過一些限制,難道說師傅不希望自己這麼做?而是更應該通過純粹的分析?
“當然沒問題了,這有什麼問題?”
許時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爲師的心你當然不能讀,但別人的你隨意啊,這麼好的能力,這時候不用還什麼時候用?吃飯的時候用嗎?”
有一說一,這就純粹是潘玲多心,又或者說他這似笑非笑的吊模樣屬實讓小丫頭拿捏不住,加上之前那些惡劣舉動,都讓她覺得在這種事情上使用能力是個投機取巧的行爲了……但事實上有能力就要用嘛,不然覺醒成爲「升格者」是爲了什麼?
當然瞭如果不靠能力就能讓對方啞口無言心思動搖,那絕對是更了不得的事情,不過用也沒有問題,這麼適合她施展拳腳的舞臺都不用還要什麼時候用?
What a fking KFC it is,許桑你對人家小姑娘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傷害啊!(震怒)
怎麼搞的像是我欺負她一樣……許時纔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之前貓貓教剛成立的時候沒讓她用?噪雜環境中挨個讀心本就是最適合她的訓練,如今看來成效也很不錯。
而以他的估計,陸白巖多半是沒有這方面察覺,不知不覺就被傻徒弟牽着鼻子走了……雖說他也是很有本事的「升格者」,但是能力範圍更側重於時空而不是精神,專業不對口說什麼都沒用。
又或者說,就算他心裡真的有數,嘴上也不好點破就是了——因爲這就是他的心中所想,擺在明面上說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畢竟他還被監視着呢——相比於對潘玲的不瞭解,許時篤定他絕對知道教廷在他身邊放了眼睛。
大家都是聖殿騎士誰還不知道誰呢?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一牽扯到立場大問題上就開始支支吾吾甚至落荒而逃,一句話說錯沒準就要出大問題。
但他更沒辦法戳破教廷暗地裡做的事情,尤其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頂着壓力來找許時就已經很難了,你再刻意切斷或者抹除被監視的痕跡,最後只能是黃泥掉褲襠,變相承認自己的確有問題,在和許時暗通款曲。
“哦……”
潘玲還有點懵,原來師傅不反對自己用能力啊,甚至還覺得很好……不對,他好像本來就沒反對過,只不過如他所言,不允許自己讀他的心罷了,至於別人,純粹就是有本事你就聽,完全不做限制。
所以自己怎麼會那麼想啊,甚至都有點誠惶誠恐的……唔,一定是壞師傅的問題啦!都四李!
“那……如果要師傅您打個分,您會給我什麼分數啊?”
雖說有點小小的不滿,但對於壞師傅的肯定,小玲姑娘總體還是很開心的,也難免多問一句,希望得到更具體一點的回答。
說是滿意,那到底有多滿意?有什麼不足也告訴我嘛,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這個嘛……”
許時哭笑不得,你怎麼和小學生似的,什麼玩意還都要打個分?
不過徒弟難得這麼問,那他倒也不會拒絕,於是在深思熟慮後,便給出了很中肯的分數,“如果要我打分,你這次的表現……給個九十八分吧。”
潘玲喜出望外,這麼高?!
師傅如此滿意可真的太罕見了,難道說潘小玲你要熬出頭了?
只是還不等她高興幾秒,許時的冷水便隨之而來,“滿分一千。”
“哦,滿分一千……嗯?!”傻徒弟且樂呢,聽到許時這麼說突然傻了眼。
“這……我哪裡做的有問題嗎?”
她有點懷疑人生,要找許時問個清楚。
“怎麼說呢,你對陸白巖怎樣幾乎沒什麼好挑剔的,該咄咄逼人時咄咄逼人,該給甜棗就給甜棗。”
許時認真道,“扣兩分只是爲了怕你驕傲。”
“至於剩下九百分,則是在於你對爲師的態度上。”
“我,我怎麼啦?”
潘玲委屈死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對許時有什麼不尊重還是怎樣。
“你還沒有意識到麼?”
許時板起了臉,“剛纔你和陸白巖怎麼說的?‘師傅他老人家’?爲師很老嗎?這話我不愛聽,扣你九百分都算輕的。”
“?”
傻徒弟滿頭問號,這特麼不是尊稱啊?又不是真的說你老好嗎?你計較的地方怎麼能這麼奇怪?
小姑娘都忍不住難得腹誹了藏話……不過很快她也反應過來了。
在這種不是問題的問題上大做文章,能代表的只有一件事情。
“其實就是師傅你想找個理由欺負我對吧……”
她很無奈的垮起了臉,小小聲吐槽道。
“嗯?乖徒弟你說什麼?爲師沒有聽清楚呢。”
許時饒有興趣的看向了她,“還是說……你覺得爲師打分不公正?”
“沒有……”
壞師傅的淫威在上,小玲姑娘哪敢反抗,只能口不對心的輕輕搖頭,“師傅說的都對……”
師傅最討厭惹,哼!
許時日常欺負徒弟樂在其中,但他這舉動其他人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你差不多行了啊,這是什麼狗屁理由?”
謝清焰沒好氣白他一眼,“也就是咱家徒弟懂事聽話,換個別人來,出師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一刀砍成兩半。”
“就是,小玲這次做的不錯嘛,你還欺負人家,不像話。”
江澄澄難得不站在他這一邊,跟着附和道。
本來就是,誰都知道有些話你許時自己不方便自己來說,如今你徒弟這麼善解人意主動給你當白手套,你還整活,良心都不知道丟哪去了。
“……好吧好吧。”
許時兩手一攤,就坡下驢道,“看在你兩位師孃替你求情的份上,這頓屁股暫且記下,日後再說。”
講真他當然沒想着真還要懲罰潘玲,但是欺負徒弟的老傳統不能丟嘛……真以爲哥們這麼惡劣啊,就是嘴上調戲一下,不至於的。
兩位夫人忍不住翻白眼,這事情本身就已經很惡劣了好嗎?什麼糟粕你還當寶貝供上了?
“哦,謝謝師傅寬宏大量。”
傻徒弟陰陽怪氣的道謝,但腦補了一下許時打自己屁股的場景,反而自己有點沒忍住,慌忙捂住了嘴,以此來遮掩臉上的發燒。
許時也沒真的打過她,但光是想想她就感覺有點招架不住……
“師爹師爹,我有個問題。”
一直沒說話的潘楓沒有注意到妹妹的異常,而是很認真的舉起了手。
“嗯?小楓你說?”
“那個陸白巖有什麼特殊啊?總感覺你對他的態度和對l……對教廷其他人完全不同哎?”
她問的當然不是對方的家世背景,而是針對他這個人本身,那個眯眯眼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值得師爹這麼上心?她反正沒感覺出來。
還是說……
“難道師爹你還喜歡男人嗎?”
小楓姑娘神經大條,沒過腦子來了這麼一句。
許時眼角抽搐,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有人給他當了嘴替,正是剛和姑姑遊玩歸來,姍姍來遲的夏無憂。
她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場好戲,但是剛一回來就聽到了如此勁爆的發言,屬實有點蚌埠住。
別的事情就算了,這是什麼小豬話?
“你翅膀硬了是吧?敢拿你師爹開玩笑?”
她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黑着臉看着自家徒弟問道。
“師,師傅……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那你是什麼意思?”
夏小貓纔不管她,“腦子裡都是什麼不健康的想法,嗯?”
“罰你去抄門規,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要啊師傅!”
潘楓發出了悲鳴,如果是體力上的勞動懲罰也就算了,要她抄什麼門規可就要了命了。
嗚,誰能想到最後受罰的居然是她呢?
我再也不嘴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