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的一天下午,多英正在院子裡拌雞食,忽見大門外有黑影兒一晃。她馬上追出門去,發現二鳥正沿着她家的圍牆往後面的山上溜。
“這不是二鳥嘛!二鳥,二鳥!”多英趕忙亮着嗓門大喊。
二鳥只得停下腳回過頭來,叫了聲:“嫂子。”
“還嫂子呢,你想幹什麼呀?把我的魂都嚇走了!”
“我捉野兔哩,”二鳥用兩手比劃出一個大小,“我看見這麼大一隻野兔,哧的一下,從這裡躥到山上去了。”
“有鬼的野兔!”多英說,“你花了眼,看到的是我家的**?”
“不不不,是野兔,真的是野兔——有這樣大哩!”二鳥擰着脖子辯解,又伸出手來比劃。
多英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又說:“行,你說野兔就是野兔吧。反正你抓不到了,到嫂子家裡喝杯茶去!”
二鳥就湯下麪說:“好哩,我正想看看你屋裡哩。玉林哥去年起了新屋,嫂子你又能幹,好多人都說你把屋裡收拾得像城裡上了星的賓館一樣……”
多英心裡想,你看我屋裡是假,想看我的雞是真吧。不過她嘴裡還是順着他的話說道:
“二鳥你真會說話!你這麼誇我,是給我灌米湯呢,鄉下的房子哪能和城裡的星級賓館比?”
二鳥嘿嘿嘿笑。
說話間,兩人跨進了圍牆的大門。正在啄食的雞們嚇得滿院子亂飛亂躥。
“喲,嫂子養這麼多雞喲,簡直成了養雞場了!”二鳥作驚訝狀。
多英往地下撒了雞食,讓雞安定了下來。她搬了一把凳子讓二鳥在院子裡坐着,又倒了杯茶送到他手裡,然後才問:“二鳥,你真的才知道我養了這麼多雞?”
“真的才知道。”二鳥眼睛朝四處瞅了一圈後說:“嫂子,天黑下來後,你把雞關在什麼地方?總不能讓它們露天過夜吧。”
多英心裡說,這傢伙真是摸底哩,好,我就把“底”告訴你,我就等着你來偷——我不信抓不住你!她說:
“二鳥,你問我晚上把雞關在哪裡嗎?你來看,我把豬欄改成雞塒啦……”
二鳥便隨着多英向院子後面的豬欄屋走去。
二鳥爲什麼只偷雞,不偷人家別的東西哩?他的道理很簡單,一是偷雞容易得手,二是偷雞安全。
家住農村的人,有哪家不養雞的呢?真是有屋就有雞。而愛養雞的人又都是婦女。如今的男子漢都到南方打工去了,離開了男人的婦女膽子可小了,二鳥一點也不怕她們。他用不着和她們扭打,只要嚇唬嚇唬她們就行。也不是用力氣去嚇唬,而是用計去嚇唬她們。
有天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他偷捉到了一戶人家的雞。但雞叫聲把戶主驚動了,一個年青婦女大喊着“賊牯子偷雞啦——”急急忙忙從屋裡追趕出來。
二鳥見跑不及了,就一拉褲子,光着屁股蹲在了地上,說:“我拉稀屎屎呢,哪有什麼賊牯子偷雞咧!”
年青婦女猛然間見着一個大男人的光屁股,不由得一楞,隨即便手捂眼睛背過身去,連聲罵着:“呸呸!不要臉的,不要臉的……”
趁着她還在使勁罵“不要臉的”,二鳥拉上褲子提着雞一溜煙跑了。
所以二鳥不怕婦女,一點也不怕!
二鳥覺得偷雞安全,是因爲他懂得一點點法律。他知道法律只管大事,不管小事。幾隻雞當然是小事了,公安不會來管的。退一萬步說,派出所的人吃了飯沒事幹,要來管雞,他也不怕。捉姦要雙,捉賊要贓嘛,他偷到的雞早就吃了,賣了,拿什麼來證明你家的雞是被我偷了?
因爲偷雞屢屢得手,二鳥不只膽子越來越大,而且也越來越有癮了。三天不去偷雞,他的手就癢癢的,心就慌慌的。他已記不清偷過哪些人家的雞了,更記不清總共偷到過多少隻雞了。剛開始偷的時候,他是爲了享口福,後來清燉雞、紅燒雞、生炒雞都吃膩了,便送到市裡去賣。集鎮離村子近,容易遇到熟人,他寧可貼五塊錢車票到市裡去。在市裡賣了雞,口袋裡有了錢,他還可逛街下館子。
有回他在一家館子裡喝啤酒吃炒菜,發現隔壁髮廊有個年青妹子在招手叫他過去洗頭。這妹子眉毛畫得彎彎的,嘴脣塗得紅紅的,笑起來很勾人。從沒花錢洗過頭的二鳥這回也動心了。他想起昨天半夜去摸人家塒裡的雞時,腦頂上好像弄上了雞屎,何不讓這年青妹子洗洗?他喝光啤酒走進了髮廊。
洗髮妹在他腦頂上倒了些洗髮液後,一雙手便在他腦袋上又揉又捏,他感到很舒服。不知洗髮妹有意還是無意,二鳥的後腦勺時不時磕碰到了她的胸脯上。他知道碰着了她的**,第一感覺是頭皮發麻,緊接着他就覺得渾身都軟酥酥的了。既有甜頭,二鳥就不放過,他放肆地讓自己的後腦勺在洗髮妹軟乎乎的**上摩擦着耍賴皮。洗髮妹好像並不見怪,他從面前的鏡子裡看去,她還在眯眯笑哩。
頭快洗完的時候,洗髮妹俯下身問:“大哥,我洗得好不?”
“好!”
“舒服嗎?”
“舒服!”
“做個按摩吧,”洗髮妹抓住機會拉客,“按摩不曉得比洗頭舒服到哪裡去了!”
二鳥遠未盡興,便問:“貴不貴?”
“貴什麼呀,才三十元一個鐘!而且我們是‘做按摩、送洗頭’,只要你做按摩,洗頭費就不收你的了。”
二鳥心裡盤算,這幾天他搞到了七隻雞,今天一共賣了八十四元錢。除去下館子買車票,還有五十多元,做按摩足夠了。於是他說:“好,我做按摩!”
洗髮妹很高興,用電風吹給他吹了吹頭髮,便引他去按摩室。
按摩室就在樓上,一間長方形的屋子,一溜兒排着六張窄窄的按摩牀,牀與牀之間隔着互相遮障的布簾。
洗髮妹讓二鳥在一張牀上躺下,她自己就面對他的腦袋坐在牀頭,用兩隻大拇指使勁壓他的太陽穴。不出三分鐘,二鳥就覺得自己上當了。剛纔洗頭,他還可用腦袋在這妹子的奶上摩擦摩擦,這按摩呢,一點意思也沒有!他甚至還想起了他們鄉里殺豬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一頭剛剛被殺死、正擱在門板上刨毛的豬一樣。
洗髮妹卻嘻嘻一笑,問:“大哥,你好像不高興了?”
“沒一點味!”二鳥說,並且問:“你給別人也是這樣按?”
洗髮妹反問:“大哥想怎樣按?”
二鳥自己不明白要怎樣按才比洗頭舒服。正不知如何回答呢,忽聽得從左邊牀上傳過來長長的“噓!噓——”聲,好像有人患牙痛似的。二鳥一伸手掀開隔着的布簾,才發現鄰牀原來也有人在做按摩。不過怪的是,鄰牀上的按摩不是洗髮妹給顧客做,而是顧客在給洗髮妹做。那洗髮妹斜躺在一個男人的腿上,男人的兩隻手正瘋了般在洗髮妹的胸脯上亂揉亂搓,洗髮妹便牙痛般噓噓着。
沒想到按摩還可以這樣做哩,二鳥一陣高興,馬上照樣用手去抓摸自己身邊洗髮妹的胸脯。
洗髮妹讓他搓呀揉的弄了一會,說:“大哥,這可要另外加錢哩。”
“要另外加錢?加多少?”二鳥停止了動作。
“大哥真的不知道?”洗髮妹笑笑,在他耳邊輕輕唱道:“上面摸一摸,只要五十多,下面摸一摸,至少一百多……”
“你怕我是開銀行咧!”二鳥像被火燙了似的連忙放開了手裡的**,並且從按摩牀上跳下地,說:“不做了不做了,我不做了……”
洗髮妹見他要走,雙手一把將他死死揪住,嚷着:“想這樣走呀,沒這種好事!我給你做了,也給你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