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撲面,同時來臨的還有吸扯之力,一百零八斧,一百零八股磅礴吸引;浪浪仙子爆退的勢頭驟然被打打斷,避無可避。
生死關頭,浪浪飛退、同時展開重重應對。
狐聲無效,邵林看似疲弱,但其暫時處在某種奇異狀態,具體講類似與修士破劫,上有天眷之力,根本不受蠱惑。
閻咒無功,破境是福亦是劫,邵林修爲不足以支撐,就好比半瓶水用力搖動衝擊瓶蓋,蓋子垮了,但他還是生境,修爲依舊會跌落會原地,劫力更重。重劫是難也是福,浪浪所施展的閻咒到底是冒牌貨,非但沒能成功,自己還被反噬。
好比孤狼嘗試從虎口奪食,沒搶到獵物,自身反被猛虎拍翻;假如劫力主要針對邵林,後果會更加嚴重。
對付不了施法的人,只能迎擊對方的法,習慣旁門的浪浪仙子被迫與人正面鬥力,放浪面孔變得莊嚴肅穆,大放憫聲。
“以我之名,啓盤螺道,靈胎稱祖!”
盤螺,趙家所屬下界之一,地方不大,修士也不多。浪浪仙子宗族地位不俗,一直受到某位長老照顧,因此以生境修爲得到專屬封地,提前培養信術之源。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做法未必是好事;公認看法,修士破劫才能掌控信力,就好比成人才能繁衍子嗣,提前邁步,結果可能適得其反,道途終止。
再或者,信術有成但是改了摸樣,好比孕育出怪胎。
浪浪仙子另有奇術,真的孕出了胎。
悲憫聲出,浪浪仙子身後憑空出現一團五色祥雲。翻騰動盪展開八方,當中浮現出一座人間修境。境內千萬修家面孔,團團聚集融合成一,凝聚成形。與此同時,浪浪仙子的容顏快速蒼老,小腹隆起伴隨嬰兒啼聲。聞之好似夜鬼哭嚎。
下一刻,悲憫聲中斷轉爲厲嘯,浪浪仙子小腹裂開,探出兩隻粉嫩利爪。五色祥雲隨之涌動,順着裂口灌輸其中,肉眼可見,嬰兒般初生利爪快速成長,頃刻間破腹直衝當空,對天咆哮。
“哈啊!”
耳邊傳來呼應。盤螺境內,千萬修士中近半發出慘叫,容顏衰敗身體枯萎,宛如去根在毒陽下暴曬的植草。
接下去,破空嬰兒完全成型,四肢細長如竹,身軀肥胖似豬,頭顱之上五官模糊。渾身上下怨氣充盈,嘶鳴聲中回頭。
“先天不足。靈胎反噬!”
毒火般的雙眼注視下,浪浪仙子倒吸一口寒氣,狠咬牙,反手取出一把銀色小刀,斷指向前。
“殺了他!”
多餘了。
前方華光將至,感受到生死危機的靈胎顧不上浪浪。縱然沒有精血餵養,也要爲自己掙命。視線中,怪異嬰兒單手反撈,捉住那根血指丟人口中,胡亂咀嚼幾下。身體蓬的一聲炸開成霧,將那道臨近的華光包裹其中。
斧光入雲爛泥中揮槳,經脈中走刀的感覺,華光切開張張面孔,人間條條身軀破碎,看似緩慢、實則堅決的進行着。
當事者不提,連那位旁觀的程家親衛都能感覺到行刀艱難,連同他們的心都提了起來。
周圍突然安靜,瘦弱漢子癡癡觀望、白髮老嫗咬牙切齒,惶恐親衛無所適從,全都停手不戰,懷着一絲期待默默等候。
這很正常。
親眼目睹修士破劫,對任何生修都是千年難遇的機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背斧漢子破劫不破境,一擊之後再無力量,隨便一根指頭便能按死。
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白看還不耽誤事兒誰肯錯過。
片刻時光,如同過了一輩子。
“嗷!”
分不清獸吼還是嬰啼,霧氣再凝,變成一支奇長的利爪;破空如遁法穿梭無形,直接按在瘦弱漢子的胸口。
“好啊!”
浪浪仙子形如老婦,剛剛發出驚喜大喊,當面一條銀光撕裂,同樣如穿越遁法無形,惡狠狠切向她的臉。倉促間,浪浪仙子仰頭挺胸,蒼老身軀後彎成直角。
死意臨頭,恐怖壓心,她是那樣努力,以至於能聽到腰椎斷折的聲音;待這一切過去,銀芒貼臉輕碰消失,滲出一身冷汗的浪浪仙子才發現那是強弩之末。
背斧漢子到底修爲不足,空有破劫之意但無力催動,好比孩童手持絕世寶劍,舞不出花式,威力依舊有限。反之浪浪仙子信術未成,但其修爲遠勝,生生與上境戰平。
對面,瘦弱漢子望着浪浪那張奇醜蒼老的臉,望着她被驚嚇的狼狽模樣,放聲大笑。
“騷婆娘變成老孃們兒”
“別笑了。”
浪浪仙子蹣跚向前,從頭到腳釋放着將死的腐朽氣息,身形仍在搖曳。奇長傷口自上而下,看去好似開膛破腹,對以姿容美色爲傲的人來說,再沒有比這更重的傷。
落到這一步,浪浪仙子反而沉靜下來,樹皮般的臉上不停脫皮;即便如此,她仍極力堆出最最“嫵媚”、當然也是最最詭異的笑。
“你把我變成這樣,我就這樣把你吸乾。”
她說的是心裡話,絕非賭氣、也不是純粹爲了復仇。邵林剛剛明悟劫境真意,浪浪通過採補秘法,非但要吸盡對方的精華,連其昇華但不穩定的魂魄本源也要拿到手。如此她才能得償所願,甚至也能踏上劫境門檻。
那樣的話,縱使容顏不能恢復,即便盤螺自此毀滅,也值了。
“”
聽了浪浪的話,望着浪浪的臉,一股奇寒氣息直腳底直從頭頂,瘦弱漢子神情呆滯,得意變成愕然,愕然變成驚恐。驚恐變做厭憎,厭憎轉化爲更深驚恐。
“救命啊!”
什麼上馬下馬,什麼戰術戰略,包括六宗恩怨,修士氣節,統統拋到九霄雲外。此時此刻,漢子腦海唯一剩下的只有兩個字:貞潔!
“十三,蘇四,程睿救命,救命啊!”
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快要軟倒的漢子如跳蚤一樣彈到空中,飛快速度掉頭便跑。
“我靠!”
變化來的如此突然,程氏親衛有些迷茫,回頭看一眼同樣驚詫莫名的浪浪。身體激靈靈打個冷顫,急忙晃動身形。
“等等我站住!”
“你不許走!”
一前一後,兩條身影絕塵而去,浪浪反而成了最慢的一個
“不許跑!”
“站住!”
“又跑!”
“楚道友,你確定化骨蟲在其身上?”
“廢話!”
“既如此,爲何不能讓他停下?”
“化骨蟲出了問題沒有人被化骨蟲寄生三年還能後蹦亂跳,也許,也許”
“到底什麼?”
“我怎麼知道!知道的話就好辦了。”
記不清多少年沒有如此焦躁。楚胖子臉上不見往日溫和,留下的只有憋悶與不解。還有幾分揮之不去的擔憂。
“事情不大對,蘇四既然無恙,對方就多出一個人,增加無窮變數。”
與蘇老闆賽跑是件痛苦差事,不是因爲追不上,而是把握不住其行動規律。還有其忽高忽低的修爲與戰力。從開始追擊到現在,四名生修大能與之交手不下十次,每每看似能拿下,結果總會爆發出強悍力量,再度絕塵。
他像兔子一樣敏感。狐狸般奸猾,蒼鼠般懦弱,孤狼般耐久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力比蟑螂頑強百倍,屢遭重創而不死。
他的速度時快時慢,內外帶傷,再有其逃亡同時正忙着什麼事,舉止慌張、呲牙咧嘴,說不出的詭異難猜。
有什麼難猜呵,事實明擺着,鬼命丹鳩不見蹤影,肯定被蘇四以某種秘法擒獲,此刻正極力將其煉化或者殺死。但也正因爲如此,四大生修搞不定一個半殘蘇四,內心氣悶乾脆裝迷糊。
陷阱?
四大修士心裡都有過這種念頭,然而追來追去,時間這麼久,路程這麼遠,範圍如此大,再難佈置的陷阱也該齊備了,爲何至今不見蹤影?
有些事情是僞裝不了的,比如四老闆的傷,比如他正在做的事,還有其修爲氣息狂亂,倉惶神情,所有跡象無一不再提醒衆人:蘇老闆就快完蛋了。
就差一點點,可就是達不到。
追追追,追了打,打了追,追完繼續追何時纔是個頭啊!
“不能再追了。”
飛馳途中楚胖子開口,凝重說道:“燕道友,這樣不是辦法。”
燕子老者心情不好,迴應道:“不說功虧一簣是否可惜,不追蘇四,咱們該做什麼?上哪兒去?”
追擊路上來不及細辨,身後早已感受不到援兵氣息,前方也看不到陷阱何處。星漏淵也有崎嶇蜿蜒,當中也有寬闊狹窄,事實上,追與逃的過程中曾經幾次兜圈,以至於大家現在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
正如燕子老者所說,不追蘇老闆,四名大能等於不存在,若在被他溜走到別處支援戰鬥,雙方的力量對比一下子拉平。
局勢混亂,當亂不斷,必遭其害;楚胖子擡頭舉目望天,說道:“咱們上去,然後咦!”
驚呼中,由程世雄得到的靈盤傳出悲聲,幾人與鬼命丹鳩之間的聯繫頓時斷絕,遠方蘇四初始一愣,隨即狂喜放聲大笑,驕傲回頭。
“兔崽子們,來與本座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