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首先做出反應的不是十三郎,而是鬼鬼祟祟正與之搭話的童乖。
自打十三郎完成手續,童屜便急巴巴湊到身邊不停嘮叨,以至他連書生的話都有完全聽明白,渾然不知發生何事。
甭管什麼院規城規書生規,能留下來纔可享受口童乖是個務實的人,他覺得如不能及時尋到依靠,自己賴在城內也沒辦法生活,多半得露宿街頭。
正嘀咕着,童屜忽覺周圍氣氛有些異樣,擡眼一看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方向,再看到教習的冷眼正對着這裡,“小胖子”下意識地認爲自己犯了大不敬。
心裡猛一哆嗦,他那兩條與身形不怎麼相稱、原本就甚爲吃力的下肢頓時一軟,撲通一聲極爲乾脆地坐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有罪,我……,嗯?”
此時童乖纔看清楚,原來大夥兒的目光看的不是他,而是身邊的十三郎。不過因爲他的這番表演,反倒有不少人的目光爲之吸引,紛紛注目驚歎。
“人才啊!絕對和那頭驢有一拼!”
既然沒自己什麼事,童乖心神重新安定,忸怩着肥大的身軀站起來,關切地問:“啥事兒?”
別人自然不會搭理他,十三郎到底比較親近,先朝童乖和善地笑了笑,這才坦然說道。
“學生願意一試。”
“廢話,你敢不願嗎!”衆人齊齊在內心鄙視。
道院的門很普通又很奇異,普通是因爲它既不高大也不寬闊,就像一個稍有家資的富家大院:奇異是因爲,它根本沒有門扇,就是一個空蕩蕩的洞。
之前那個洞口空空如也,因爲書生沒有發話,自然也無人敢進去逛一逛。此時投目看去,形如洞口的大門上有一層迷離的五彩光膜,顯得甚爲玄妙。
這就是門禁。
“不用神通不用寶物,只可憑修爲硬闖。當然,如果你懂得禁法,大可將它破除而後入,不在限制之列。”
見十三郎走上前,書生好意提醒一句。隨後發現他的目光看的不是門,而是周圍的院牆,忍不住有些失笑。
他好奇問道:“難道你想跳牆?”
爆笑聲四起,不光老生友笑,連新生也都忍不住。倒不是譏諷嘲弄,而是純粹覺得教習先生好玩,同時也替十三郎擔憂。
十三郎認真點頭,說道:“學生的確如此想。”
周圍笑聲頓歇,彷彿有一把錘子朝喉嚨裡砸進一根楔子,個個憋得面孔通紅。
出乎衆人意料,書生非但沒有生氣,反倒一挑拇指讚歎道:“好孩子!本院自從設立門禁,想過從牆壁翻越的人,你是第二個!”
“如此大膽而無視常規的想法,正是我輩求道之人應該具備的品格。”
回頭掃視周圍,書生冷喝道:“都看到沒有,這就是道院!有教無類,不受拘束,只要你敢想,都是好的。”
周圍人頓時傻了眼,就連那些老生也大感氣悶,紛紛暗想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剛剛坐了院長的船,現在又要跳老師的牆,非但不挨訓還能得到讚賞,這世道…,不好混啊!
擺足威風賣足面子,書生這才滿意地轉過頭,對十三郎說道:“不錯的孩子,本座看「揚帆啓航☆星夜無傷」好你!”
數百道羨慕嫉妒的目光注視下,十三郎施禮問道:“請問老師,那第一個是誰?”
書生指着自己,儀態之瀟灑神情之得意,只差在臉上寫上光榮兩個字。
“當年我做了這件事情後,院長大人親聲讚許說:此子眼中無山,有破勢之勇,實爲百年難遇之奇才也!”
帶着嘉許與期望的目光,書生說道:“跳吧,高是高了點,不過不要害怕失敗,要勇於嘗試。”
十三郎平靜搖頭,竟是連個迴應都沒有,轉過身徑直走向院門。
書生愕然叫道:“你怎麼不跳?”
“院長提到老師之勇,但沒有提到老師之智,學生不敢效仿。”
“呃……,你敢罵我蠢!”
五色靈膜絢爛閃耀,十三郎站在門前,仔細看了半響,隨後放出一縷靈力,嘗試與之觸碰。
嚴格說起來,書生的話裡是有漏洞可尋的。破禁之法難道就不算神通?不過既然有這條規矩,純以靈力試探就不應受到限制,十三郎也無需擔心違規。
只憑肉眼就看出門道,那已經算大家之列,道院如果訂下那樣的規矩,也根本無法服衆。
靈力射入光膜,彷彿一滴水融入到汪洋大海之中。十三郎沒得到任何反饋,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就這樣憑空消失。
他沒有氣餒,再次射入一股靈力,數量略有增加。
結果依然如故,五色靈膜明明時刻在閃耀,卻給人一種生冷死板的印象,無動於衷。
十三郎再試,還是如此;然後再試……
身後漸有鼓譟之聲,新生多數希望他成功,僅有少部分抱以譏諷與不屑;老生則純粹是看戲,他們根本不相信,這名年放弱冠修爲不過築基的修士能夠硬闖道門:至於破禁,那更是天大的笑話。
那是對智商的侮辱,想一想都是犯果。
“真以爲道院大門朝南開,有錢無能可進來?這人沒傻吧?”
“呵呵,不要這樣說,人家肯定是大族之家,說不定是哪個宗門的少爺,未必就沒有辦法。”
“有背景我信,不然上哪兒弄那條神驢。可惜實力終究是實力,以他年紀,能夠修煉到這份上已實屬不易,還要指望他破禁,未免太過奇才!”
“別說話,繼續看着就是。”
因爲書生的一番奇談怪論,大灰的地位如今直線攀升,遠遠超過十三郎在衆人心中的地位。神驢聽着周圍的談論,心裡頭得意又覺得好笑,暗想這幫傻孩子,修道修成白癡了都。
無論衆人如何說如何想,十三郎都充耳不聞: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對那層靈膜的感應之中,一次又一次做着嘗試,渾然忘我。
在其身後,書生淡淡而笑,全然沒有之前受到嘲罵的羞怒,兩眼看着十三郎不斷重複那個單調而枯燥的進程,意有所思。
人羣中,何問柳神情淡淡,脣角略微牽動:一僧一道均面如古木,沒有絲毫波動。那名素衣女子看了會兒,眼中卻有明亮閃過,一閃即逝。
時間緩緩滑動,夜色漸臨,天地昏暗;廣場周圍,那幾顆老樹上不知何時升起無數顆月石,散發着柔和的光。光暈中,白衣青年神情專注,一次次嘗試輸入靈力,嘗試神念,嘗試各種可嘗試的一切,彷彿沒有盡頭。
人們漸漸熄了聲音,漸漸感到不耐,正在一些人猶豫要不要離開時,忽聽有人叫道:“咦!動了,靈膜動了!”
的確,隨着十三郎又一次打入靈力,那層五彩斑斕的靈膜徑輕晃動了一下,彷彿一顆石子投入湖水,蕩其圈圈漣漪。
所有人的神情都緊張起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靈膜晃動便代表着某種變化,不管是好還是壞,都是一種可觸摸的跡象。
隨後的一幕,令所有人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十三郎輕輕籲一口氣,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痠麻的腿腳,隨後微微一笑,舉步向前。
他擡腿,邁步,然後……,滲了過去!
不是走,不是闖,也是破,而是如同河流入海那樣,滲透過去。
在其身後,f色靈膜僅僅晃動了一下便恢復原狀,平靜如初。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無數人放聲大呼,無數人張口結舌,無數人面面相覷無法置信,廣場上如同炸了膛的鍋,喧聲四起。
人們茫然的叫着說着,彼此大喊大叫不願聽別人喊叫,只能看到一張張嘴巴亂動,卻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這是道院學生從來沒有做到過的事情,哪怕是修爲最高的院生,也絕對無法如此。
只有那些老師,只要那些根本不知其修爲多高的老實才能做到。恍惚間人們不禁升起一個念頭,該不是院長他老人家心情好,不知從哪兒請來一位教習,故意和大家開玩笑的吧!
“出來吧!”
一片吵雜之中,書生平靜難掩喜悅的聲音響起,廣場瞬間變得沉寂,人們瞪大眼睛等待着再看得清楚些,生恐漏掉什麼。
可惜的是,書生卻不肯讓他們如願,淡淡吩咐道:“不準再用之前那種方法,換一種方式。
”
羣情譁然,這一下,就連老生也覺得教習是故意刁難,目光頓時變得很有一絲。相當一部分人開始幸災樂禍,心裡想你敢出曰暗諷老師,豈非自尋苦頭。
嫉妒是人類最本質的屬性,假如十三郎之前進不去,肯定會迎來許多同情,如今他既然進去了,情形就完全顛倒過來。人們揣着這樣那樣的心思,無不等着看一場好戲,不願錯過任何細節。
光幕內,十三郎沉默片刻後說道:“換一種,晚輩就要出全力了,萬一碰壞點花花草草……。”
“噗!”不少人心裡在吐血,恨不得衝上去將他暴打一頓。
書生大感有趣,揮手說道:“儘管施展,門垮了都與你無關。”
“真的?”十三郎仍不放心,追問道。
書生大怒說道:“廢話!本座言出……”
霹靂一聲爆響,十三郎側身、擰轉、擡腿、橫掃,身體化成一個疾速旋轉的陀螺,右腿在空中劃出無數道殘影,如鋼鞭一樣狠狠抽在那道靈膜之上。
轟隆一聲巨響,煙塵四起,亂石jī濺,靈光如一道道利箭朝周圍飛射。
道院的大門……,塌了!
“……,法……,隨……”書生頭上頂着一片破瓦,念出最後一個音節。
呃,有些時候(僅僅有些時候哈)不要和我扯什麼謹慎合理,我寫得爽了就不管那些,反正爽了就是。
實在接受不了的話,您就當我偶爾發發瘋吧,咳咳,照例還是要求訂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