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知道什麼是禍從口出了吧?”王姝斜睨一眼王熙兒,嚴厲地教導:“我說了那麼多次,你不聽,好在皇后娘娘心胸大方,否則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熙兒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笑問:“姐姐,難道以後我們每天還要給這麼多人請安?”
“皇后娘娘這裡,沒什麼其他事情倒也不用走動。”王姝謹慎地說:“但是娘娘也不能冷落,要知道我們什麼靠山都沒有,唯有自己建立。”
“長公主呢?”王熙兒天真地問。
王姝心一緊,猶猶豫豫地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熙兒,你不能什麼人都相信。”因爲王姝猜忌長公主的居心,所以對長公主心存嫌隙,然而很多話不方便對王熙兒道出,以至於說話時模棱兩可,不能一語痛快。
“哦。”王熙兒撇了撇嘴,不以爲然地應了一聲。
王姝還想再說教,可是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這身影將她的注意力轉移;熙兒見姐姐目光異樣,也隨之望去,看到迴廊另一頭聚着幾個宮女和內侍。
王姝在路口轉了個彎,朝着另一方向走去,她趕到這羣宮女內侍跟前,嚇得這羣人撲地跪倒。
“咯咯。”王姝掩嘴偷笑,往前一步,說:“都起來吧。”
“謝王美人。”
“柳意。”王姝定睛一看,內侍當中果然有柳意;柳意見自己被王姝點名,興奮地憨笑兩聲,應道:“奴才柳意見過王美人。”
“都是老熟人了,何必客氣。”王姝歡笑地拉着王熙兒,說道:“這個就是我以前給你提起的柳意劉公公。”
柳意恭敬地笑了笑:“奴才給熙美人請安。”
寒暄幾句後,王姝讓柳意陪同自己一起往雲鸞殿返回;雖然與王美人肩並肩,可是柳意卻佝僂着身子,不敢逾越。
“沒想到他日一別,發生這麼多事。”王姝輕嘆一聲,扭頭又問:“對了,丁香姐現在如何?你與她好,應該知道她的情況。”
柳意抿了抿嘴脣,看起來心事重重;王姝見到柳意欲言又止,方覺丁香一定出了問題,便又追問:“柳意,你直說便是,現在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柳意愁色低喃:“奴才不敢欺瞞王美人,只是奴才真心說不出口,要說不好,王美人一定心疼丁香姐,若是說好,可奴才自個兒心裡知道,這好與不好都說不得,奴才覺着爲難。”
“你這樣說,想必是不好的。”王姝蹙眉嘆息:“在慄良娣身邊,丁香姐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那可不。”柳意憤然說道:“上次探望丁香姐,還看到她手指受了傷,說是梳頭沒合慄良娣的心意,被慄良娣狠狠地踩了一腳。”
“慄良娣真可惡,簡直沒有把宮女當人看嘛。”王熙兒憤懣地啐道。
王姝瞪了王熙兒一眼,繼而又問:“現在傷勢如何?”
“倒也沒有大礙,過了幾天就好了。”柳意說。
“姐。”王熙兒突然說道:“現在你是王美人,若是能讓丁香在你身邊,我想
一定不會讓她吃這些苦。”
柳意也贊同地拼命點頭,然這時候王姝卻爲難了,她無奈說道:“我也想啊,可關鍵是丁香在慄良娣身邊,換做是太子妃,我早就把她要過來了。”
王熙兒和柳意麪面相覷,這話也不是不無道理,落在慄良娣手裡,除非她自己不要,否則丁香姐難逃魔掌。
“啊——”慄良娣一蹙眉,惡狠狠地將丁香甩了出去,丁香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跪着。
“你想痛死我。”慄良娣捂着自己的後腦勺,咆哮地罵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離不開你,只有你才能幫我梳頭?”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有這種想法。”丁香貼着地面,後怕時全身顫抖。
“哼。”慄良娣向前傾,一把抓住丁香的手,看到她受傷而包紮的手指,慄良娣又毫不客氣地用力一抓,痛得丁香咬着牙齦也不敢吱聲;慄良娣很喜歡看到別人痛苦的樣子,這種扭曲的心理造就她如今的不可一世,本以爲通過劉榮的事情,她會有所收斂,然而她其實變本加厲,像個惡魔,是太子宮的噩夢。
“良娣請息怒。”身邊月瑩走上前,有意無意地說:“不滿意的話,奴婢可以替良娣換另一個宮女。”
慄良娣縮回手,端坐銅鏡前,冷冷地道:“把她給我帶下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諾。”月瑩在丁香身邊輕輕地踢了她一腳,提醒地說:“還跪着幹什麼,走啊。”
丁香忍着手指上傳來的陣痛,慌慌張張地爬起來,繼而退出了寢宮;當她轉身要走時,忽然月瑩從背後叫住了她。
丁香側過身,低着頭問道:“還有什麼事?”
月瑩不屑地反問:“難道你不覺得你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嗎?”
“奴婢只是一個宮女。”
“我當然知道。”月瑩意味深長地說:“總之,你的價值不在昭陽殿,你再留下來早晚會被良娣折磨死的。”
慄良娣帶着劉榮前往雲鸞殿,這事情破天荒,但不能馬虎;王氏姐妹出宮相迎,衆婢女簇擁而至,一切都看似和和睦睦,卻行事小心翼翼。
慄良娣拉着劉榮坐定後,王姝和王熙兒也分別聚在慄良娣左右;宮女穿梭其間,劉榮忍不住掙脫了跑開,好在有月瑩照顧,並不讓人擔心。
“榮兒,不許胡鬧,這可不是昭陽殿。”慄良娣似笑非笑地警告一聲。
王姝命芸梵也幫忙,且對着慄良娣說道:“孩子嘛,玩心很大,喜歡跑來跑去,但是有人看着就好,雖然這不是昭陽殿,但是榮兒若是要玩耍,就當是自己家好了。”
“王美人還真是會說話,難怪討得殿下喜歡。”慄良娣皮笑肉不笑。
王熙兒就沒什麼好臉色,始終板着臉一句話不說。
“熙美人好像不太高興啊,不知道是不是不歡迎我啊。”慄良娣故意笑問。
王熙兒悶哼一聲,輕蔑地啐道:“不好意思了慄良娣,今兒個我牙疼,不想說話。”
“哦,牙疼,那就是火氣
太盛。”慄良娣冷笑一聲,說道:“年紀輕輕的,何必這麼大火氣,不過我宮裡有不少殿下賞賜的降火茶,要不,我安排他們給你送點來?”
“多謝。”王熙兒別過臉,乾乾脆脆地拒絕。
王姝擔心熙兒又把慄良娣惹怒,於是搶在他們之間說道:“不知道今日慄良娣親自來雲鸞殿所爲何事?”
“我是湊巧經過,所以來看看。”慄良娣收斂笑意,嚴謹地說道:“當然,我帶來榮兒也是想跟你道聲謝,別以爲我慄妍真的不分是非黑白;當日,若不是你出言,想必殿下也不會重用莊紹鬱,不用莊紹鬱,榮兒也就不會好得這麼快,歸根究底,這件事情有你一份幫助。”
聽到慄良娣這麼說,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而王姝更是受寵若驚,難以置信;慄良娣看得出王姝的震驚,卻又補充地道:“但是,不要以爲你這麼做,我會感激你;要感謝的是榮兒,而不是我。”
“我明白。”王姝心裡冷笑,處之坦然地回道:“就算不是劉榮,我也會挺身而出。”
慄良娣嗡了嗡嘴,蹙眉又道:“還有,我不想欠你一個人情,所以你說吧,你想要什麼金銀財寶,只要我昭陽殿拿得出來,我一定給你。”
王姝淡定地笑了笑:“雖然雲鸞殿比不上你昭陽殿,但是皇宮之中,多的就是榮華富貴,這些金銀珠寶夠了就好,太多隻會招來麻煩。”
慄良娣不悅地再問:“這麼說,你不領情?”
王姝頷首說道:“其實今日慄良娣帶着公子榮前來雲鸞殿就已經是莫大的恩惠,姝兒覺得這一點勝過金山銀山的價值,所以不是姝兒不領情,而是情意已夠,姝兒已經領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慄良娣傲然地說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現在不要,以後也別想得到。”
“我……”
“我們要一個人。”王熙兒猝然開口打斷王姝的推辭;王姝和慄良娣紛紛扭頭望着王熙兒。
“什麼人?”慄良娣冷着臉,緊張地問。
王熙兒仰起頭,毫不客氣地說:“我們要昭陽殿一個宮女。”
說到這裡,王姝恍然一驚,知道王熙兒說的誰;當下之際,王姝也瞅着慄良娣,點頭附和:“若是真要什麼,姝兒確實只要一個宮女。”
慄良娣疑慮地看着她們兩姐妹,試探地問:“你們要誰?”
“就是慄良娣的梳頭宮女,丁香姑娘。”王姝脫口而出,堅定地道:“當然,良娣肯割愛的話,姝兒感激不盡。”
慄良娣轉了轉眼珠子,倏然仰天大笑;王熙兒和王姝相視而解惑,待到慄良娣站起來,踱步說道:“這個丫頭,就算你們不要,我也打算把她送到宮女苑了。”
“慄良娣不必費心,不如將丁香賜予雲鸞殿。”王姝也跟着站起來。
“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倒是能做一個順水人情。”慄良娣若有所思,勾脣陰笑:“但是從今往後,你我任何恩怨一筆勾銷。”
“一言爲定。”王姝凜然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