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蘭落看到沈樑的手指甲呈現淤青,於是走過去檢查,她在沈樑身體上按了按又捏了捏,之後藥房的小公公走來說道:“蘭落宮女,您發現什麼了嗎?”
蘭落沉思良久,站起來搖頭問道:“昨晚上沈太醫回到藥房之後,有沒有說什麼?”
“這倒沒有,不過奴才看到沈太醫氣色很差,並且看起來有很重的心事。”
“他……”蘭落揮了揮手說:“算了,擡下去吧。”
漪蘭殿王姝坐不穩了,她一跺腳氣得肚腩陣痛,蘭落上前扶一把,安慰地說:“王夫人,您也彆着急。”
“怎能不急?”王姝咬着脣,擔憂地說:“你剛纔也說了,沈樑極有可能被人下毒,這麼說有人捷足先登以絕後患。”
蘭落凝神說道:“可是我們已經很小心了,爲何還是晚了一步。”
“我身邊一定有奸細。”王姝咬着牙忿忿地說:“這是慄妃娘娘慣用的伎倆,她肯定會想盡辦法除掉一切對她有威脅之人。”
蘭落踱步說道:“之前是姚翁,現在是沈太醫,看來慄妃的手段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出破綻,而我們就算再如何縝密也始終逃不脫比她晚一步。”
“一定要找出我身邊的奸細,否則我們下一步還會泄漏。”王姝皺眉說道:“可是漪蘭殿的宮女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每一個調查起來恐怕都有點困難,何況之前你和柳意也調查過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王夫人,沒發現就重新再查,我就不相信揪不出來他。”蘭落冷厲切齒地啐道。
一下子整個漪蘭殿人心惶惶,每個宮女似乎都是蘭落和柳意懷疑的對象,可是每一個都似乎不太可能;就在一籌莫展之際,蘭落和柳意同時看到素素鬼鬼祟祟地朝着後院走去,兩人交換眼神之後決定小心跟上她。
素素越走越急,以爲迴廊中只有她一人,很顯然她懷中捧着東西,可是隔得有點遠,並且素素有意將捧着的東西用衣袖遮住,所以蘭落他們根本看不清楚懷中藏着的是什麼;越是這樣神神秘秘就越是惹人懷疑,當蘭落他們以爲有所收穫的時候,素素突然轉身又走去後園。
蘭落和柳意藏身在矮樹叢後面,等素素在園子裡忙完之後,他們才立刻跑上前將剛纔素素蹲着的地方挖開,裡面的東西令人咂舌,兩人愁雲一閃,各有所思。
柳意將素素押着去見王夫人,跪在地上的素素誠惶誠恐地垂首喝道:“奴婢叩見王夫人。”
蘭落將飾物扔在素素腿邊,嚇得她倒抽一口冷氣;王姝站起來嚴厲地說:“這些首飾你從哪裡得來?”
素素嚇得怔住,趴在地上求饒:“王夫人饒命,是奴婢,奴婢平日裡收來的。”
“收來?哼,我看是偷的吧。”蘭落大聲叱喝:“素素,宮中最忌諱偷竊之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漪蘭殿偷這麼多首飾。”
“奴婢不敢,奴婢有的時候和幾個小姐們會私下裡賭一把,贏了就是將她們的首飾作抵押,這裡很多首飾其實都是
次品,都是那些宮女的。”素素爲自己爭辯。
“可是還有一些都是上等玉器。”蘭落蹲下來,捏着素素的臉頰,惡氣騰騰地質問:“說,除了偷竊你還做出什麼對不起王夫人的事情?你今天要是不說個清清楚楚,休想走出寢宮門。”
“蘭落姐姐,素素真的不敢了。”
“蘭落,你先放手。”王姝看到素素淚流滿臉,於是吩咐:“好好與她說,也許並不是她。”
蘭落甩開素素,站起來說道:“奴婢和柳意查了這麼久,最可疑的就是她,所以奴婢以爲素素就是慄妃娘娘的探子,現在她還在漪蘭殿偷偷摸摸地行竊,可見此人早就是見錢眼開之鼠輩,最易被收買。”
素素嚇得花容失色,仰起頭說道:“蘭落姐姐,您說素素偷竊也好,貪財也罷,可是爲何要污衊素素是慄妃娘娘的探子?奴婢就算真的犯了偷竊之錯,可是絕不會做出傷害王夫人的事情啊,王夫人,您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奴婢絕不會出賣王夫人的,嗚嗚……”
“你還這裡裝蒜。”蘭落氣急敗壞地罵道:“你說你忠心不二,可是你手腳不乾淨,失去別人對你基本的信任。”
“素素千錯萬錯不應該一時貪心。”素素磕頭嚷道:“王夫人,素素真的不是慄妃娘娘的探子啊,請王夫人明鑑。”
王姝被素素的哭喊吵得心裡更煩,忽然間,她腦中閃過另一個人的畫面。
“回稟王美人,芸梵在自己廂房自縊了。”
當時也有相似的情況,王姝不知道身邊誰纔是真正的奸細,而芸梵是她首要懷疑之人,最後被自己的懷疑給逼得自縊,說穿了就是她王姝逼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思及此,王姝心一顫,忙說道:“蘭落,你不要再說了,你們都不要爭吵了。”
“王夫人,您打算如何處置素素?”
“素素犯偷竊之罪本應送往內府受審,可是念及她平日裡也還算是勤奮努力,加上她也只是一時貪念,初犯之人,所以我不想再追究下去。”王姝無力地說:“這些東西還給其它宮女,剩下的你自己處理吧。”
蘭落驚愕地說道:“王夫人,這不是姑息養奸嗎?”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就因爲她手腳不乾淨所以就要被人懷疑?”王姝反問。
蘭落一時頓語,素素抹去眼淚,跪拜喝道:“多謝王夫人,奴婢多謝王夫人,王夫人請放心,以後奴婢再也不會這樣了,絕對不會辜負王夫人的苦心。”
“好了,沒事了。”王姝說道:“你下去吧。”
“諾。”素素爬起來,半刻也不敢停留。
蘭落心裡有些鬱悶,無處宣泄只好也跟着轉身打算離開寢宮;王姝定了定神,凝視蘭落的背影,幽幽地說:“當初跟現在差不多,我對任何人都疑心重重,整個語花閣也是跟現在的漪蘭殿一樣,弄得人心惶惶,那些宮女走路都不知道該如何走,生怕步子錯了被人懷疑。”
蘭落突然停住腳,王姝又繼續說道:“我記得我第一次
見到芸梵,因爲她性子孤僻,所以我一開始就懷疑她,不喜歡她,我用自己想當然的想法處處針對她,後來她在我的懷疑之下,自縊了。”
蘭落心裡一緊,扭頭看着王夫人,其實對於芸梵的死,王姝一直就沒釋懷,她恨自己多疑,卻身處後宮不得不如此。
“蘭落,或許真的不關素素的事,她家境貧寒,所以纔會想到囤積這些飾物,也是爲以後做打算。”王姝語重心長地說:“如果她真的是探子,又何必在乎這麼一點首飾?”
蘭落平靜地說:“但願錯的是奴婢。”
王姝吁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我們都無法接受被人出賣,可是被人懷疑的時候也是很難受的,之後我們萬事再仔細一些,讓這個隱藏在暗處的探子無縫可插。”
“奴婢明白。”蘭落勉強一笑,其實她也明白王夫人的用心,她那麼心善,又怎麼忍心對付敵人,所以一定要有個人狠心,纔不會讓她深受其害。
柳意聽到綵鳳告密,說蘭落經常往返於漪蘭殿和含章殿之間,這樣的事情在這個非常時期是決不允許的,何況所有漪蘭殿的宮女都查遍了,只剩下蘭落還沒有調查過,難道是監守自盜?
且不管綵鳳所說之話有沒有可信性,也不管蘭落究竟是含章殿串門子還是其它,總之這件事情絕不能姑息,於是柳意決定先親自去找蘭落問個明白。
“蘭落……”柳意在門外嚷了幾聲,極其不耐煩地推開房門,才發現原來蘭落的廂房是虛掩的。
既然門本來就是打開的,柳意便順理成章地進去看看;房裡很明顯沒有蘭落,柳意多少有點失望,他無意中在房內轉了一圈,眼神東看看西瞅瞅,最後落在梳妝檯上面。
在鏡奩旁放着一包東西,其實柳意本來沒什麼好奇之心,可是也不知道爲什麼此時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他想了一會兒做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才決定打開這包東西檢查一下。
柳意將包裹金針的小錦囊遞上去,支支吾吾地說道:“王夫人,這包東西就是奴才在蘭落房間裡偶然發現的。”
王姝對這包金針是再熟悉不過了,她頓時六神無主,氣得踉蹌後退。
“王夫人,您小心啊。”柳意憂心忡忡地吱了一聲。
王姝靜下來,示意柳意不要說話,她想心平氣和地好好想想,所以不能有任何的干擾;她想什麼?該想什麼?此時此刻還有什麼可想?似乎一切事實擺在眼前,最大可疑之人居然是她最信任的人。
心痛得猶如刀絞,連肚子都忍不住陣痛,難道皇兒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柳意。”
“奴才在。”
“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張揚。”王姝順了一口氣,冷靜地說:“先暗中盯着蘭落,看看她究竟想幹什麼。”
“奴才明白。”柳意擔憂地說:“可是奴才覺得,蘭落她……她或許有苦衷啊。”
“你不必再說了,我心中有數。”王姝閉上眼,心定地說:“我也希望她是有苦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