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出,杜若的目光有些迷朦,腦子裡,不知爲何,就閃過了米米那張臉,原本清純的,歡快的,笑顏明媚的,漸漸就變的憂鬱,多愁善感,時而無奈的嘆氣,時而嘴角露着苦澀。
有幾個月了吧,不曾打過電話,不曾問過她一點的消息,上次向敏晴提的時候,她還刻意屏蔽了雙耳,不想接收任何消息。
米米,愛的更卑微,卑微如塵埃,若是說出去,一定會有許多人看不起吧。
杜若真的想不明白,男人的,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學業,事業,金錢,地位,女人,似乎每一樣都想據爲己有,可是在這些想佔有的項目裡,又因爲心裡的必須而開始排他,可笑的是,最先被排擠的不是視之如糞土的金錢,也不是遙遙無期的事業和地位,亦不是努力就可以爭取的學業,而是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裡,女人,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如衣服般,舊了,亦或是無用了,就不要了,丟棄了。
想起米米,依然是怒其不爭,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了,何以再有讓別人還愛惜你的資本。
莫驕陽覺得自己媳婦是不是受妹妹刺激了,這語態有些過激啊,尤其這會兒眼神迷茫的樣子,特別的惹人愛憐。
“若若,在你男人面前還有心思爲別人傷春悲愁,你就不怕你男人多想?”莫驕陽的語氣,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用意,就仿似在說,杜若同志,你是不是覺得本書記爲人民服務的還不夠盡責啊?
杜若嘴角一個抽搐,這個精蟲上腦的男人,滿腦子就想着那檔子事兒,人民眼睛都被矇住了,纔會信任這麼個書記。
“爺,咱們是繼續等呢,還是回家換衣服呢?”
被蹂躪了一個晚上,總得回家換身行頭吧,不然,到了單位,一準以爲被打劫了。
莫驕陽瞧着小女人還有心思頂嘴了,輕嗯了一聲,腳已經搭上了油門,“吃飽喝足,自然開車走人。”
某男壓根就沒想着大半夜給親妹妹站崗,不過是?∠備咎杖肆耍炔患盎丶遙拖瓤?了,不過這話,斷然不會從某隻魘足的狼的嘴裡吐出來的。
七月盛夏,杜若與莫驕陽迎來了新一輪的檢查,結果總算是有了些起色,賈美雲的心理也燃起了希望。
平靜的生活,似乎正在拉開一個序幕,卻不想在盛夏的午後,杜若收到了一條短信,確切的說,那是一條彩信,發過來的號碼是陌生的,可是裡面的人卻是熟悉的。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面容清晰,男的肅然,女的傲然,七月的天,女人沒有穿裙子,而是軍綠色的半袖襯衫,下面是一條肥腿的軍褲,中性的打扮,卻讓女人的風采更加的崢然。
照片裡的兩個人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行爲,不過是女人擡起的手臂,擦過男人的側臉,杜若輕晃着手機,覺得這人是不是還要再發一張呢,畢竟這張真的不能讓她聯想到什麼,亦或是發照片的人是想玩欲擒故縱呢。
“杜醫生,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天天都愛擺弄手機,我瞧着也沒什麼好玩的,還浪費流量。”羅大夫午休回來,準備下午的看診,一推門就瞧着杜若擺弄手機,隨意的開了句玩笑。
杜若狀似不在意的退出頁面,然後把手機放到了衣兜裡,輕扯開嘴角,“就是中午的時候無聊,翻翻網頁。”
羅大夫打趣的眼神上下掃着杜若,“不會是關注你們家那位吧?呵呵……”
杜若被打趣的有?┎緩靡饉跡纜藪蠓蛭蠡崴強湊俜降耐沉耍鶘砟悶鵒餃說乃?杯,“我去打點水吧。”
羅大夫小聲的逗道:“要是讓咱們醫院那些大夫們知道我天天讓市委書記夫人伺候着,不定得羨慕成什麼樣呢。”
撲哧……
杜若莞爾一笑,“還能怎麼樣,照吃,照喝,照八卦唄。”
羅大夫一想,可不就是嗎,不過是添個八卦的新由頭。
今天下午的病人似乎扎堆了一般,兩個人忙活到了四點,外面還排着五六個,即便屋裡的風扇不停的轉着,杜若還是覺得額上的汗珠子噼裡啪啦不停的滴着,手裡的病例本都不知道打溼多少了。
羅大夫瞧着不是事兒,連忙招呼着兩個小護士過來幫忙,“小張,小李,你們在外頭幫着登記,一會兒都分到我這頭來兒,杜醫生先停了,別病人沒看完,自己再昏倒了。”
說到這,還忍不住抱怨一句,“今年這鬼天氣,比往年熱的早不說,這都多少天了,連個雨星子都沒見,你們這些年輕人,這個時候,可不能張羅着減肥啊,愛美啊,爲了穿條好看的裙子想瘦多少斤的事兒了,這樣的天,身體最容易鬧毛病了。”
小張在門口加了把椅子,讓排隊的病人把病例本都放好,一會兒挨個叫號,羅大夫說了,不看完不下班。
安撫了外邊的情緒,纔有心思進屋來搭句話,“羅大夫,咱們這科室,屬杜大夫飯量小,要是減肥,也輪不着咱們啊。”
羅大夫一邊給病人開藥,一邊嗔了杜若一眼,“杜大夫已經夠苗條了,要是再減肥,當心低血糖,女人要是低血糖,將來懷孕也是個麻煩事兒,杜大夫還是注意點的好。”
杜若搖了搖頭,她哪裡是想減肥,再說她也不胖,“剛剛就是覺得有些胸悶,氣有些短,可能是下午累的。”
羅大夫到底還是不放心,打發了手裡的病人,藉口起來去衛生間,讓外邊的病人等一會兒,拐了個彎,去跟賈美雲打了招呼。
賈美雲唬了一跳,不過也不好明火執仗?墓ィ肓訟耄故歉喲蛄爍齙緇啊?
羅大夫一直看診到五點,纔算是把門口的病人都處理完了,讓兩個護士收拾了辦公室,這才上前託了杜若起來,“走吧,咱倆一道下去,我給你打個車。”
撲哧。
杜若覺得自己好像是小孩子似的,“羅大夫,我沒那麼嬌貴,不過是有些虛脫罷了。”
羅大夫嗤了一句,“小丫頭片子,吃的鹽還沒有我吃的米多呢,瞧瞧那小臉白的,要不是減肥,一準就是昨天晚上累着了。”
四十幾歲的女人說起房事兒來,那是真的受不住啊。
杜若面皮薄,被羅大夫一句隱晦的話打趣的,小臉登時就紅了起來,原本雪白的面色,生生飛上了紅霞。
羅大夫撲哧一笑,點着杜若的額頭,“小兩口房事多,這是好事兒,說明你們家那口子稀罕你,只是我瞧着你這身子,只怕有些弱,回頭讓你婆婆給你補補,醫書上可說了,房事太密,也不容易有孕,你們倆在一塊也大半年了吧,我瞧着你這肚子沒動靜,沒準就跟這個有關。”
杜若直到被羅大夫送上莫驕陽的車時,還有些渾渾噩噩的,腦子裡還盤旋着房事太多,有礙懷孕的話。
冷莫璃說莫驕陽的狀況有所恢復,證明前期的努力還是見效了,不過到底什麼時候能懷孕,這個就不好說了,有些時候,也要取決於女性,要是女性的卵子頑強的話,沒準一次就中標呢。
莫驕陽接了電話也是嚇了一跳,正好在外面辦事,也不回辦公室了,直接開車來接人。
這會兒瞧着杜若還暈暈乎乎的樣子,車子滑出醫院,右手就探了過去,額頭冰涼,臉頰多少還有些紅暈,氣色,還算不錯,不過剛纔是被羅大夫架出來的,心還是沒落到實處。
“若若,是不是不舒服,還是最近工作壓力大了?”
“啊?驕陽,你怎麼來了?”
杜若愣愣的看着莫驕陽,他什麼時候來的,他不是說晚上忙,回來的晚嗎?怎麼來醫院接她了?
莫驕陽一腳剎車就把車停在了行車道上,訝異的看着杜若,“你,沒記得剛纔上的我的車?”
手,不禁再探了出去,不會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杜若翻了個白眼,她就是一時走神了,就算是沒記得,也只能說是下意識的習慣被推上車,感覺到身邊的人是安全的,這纔沒抗拒。
“我沒病,就是羅大夫大驚小怪了。”
呼——
莫驕陽輕呼口氣,沒病是好事兒,只是這動不動嚇人,真讓人受不了。
“今天晚上回大院吧,爺爺說好長時間沒回去吃飯了。”
莫驕陽的油門再次轟開的時候,已經轉了方向,心下卻想着要不要跟他?梟塘懇幌攏魈旄?杜若再做個檢查,女人子宮有病不會影響腦袋吧?
杜若到是沒反對,不過想起莫依嵐那事兒,過了那天晚上,到現在還沒聽到新消息呢?
“依嵐那事兒,到底怎麼了?”
“她是大人了,這事兒,她自己有數。”
莫驕陽顯然不想多談,至於原因,現在還不好跟杜若說,連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複雜,這會兒,總算是明白當初阿凱爲什麼突然離開了。
杜若微嘟了嘴,“二叔和二嬸在這上頭也不發表意見?”
莫驕陽哼了一聲,“二嬸忙着照顧二叔,聽說今年底想讓二叔的位子動一動,如今正四下活動呢。”
莫驕陽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作爲晚輩,這般說長輩多少有些不尊重的成分,莫驕陽雖然不羈了些,可是有些事兒,卻是極有分寸的,能讓他這般,杜若有些好奇?
不過莫家的事兒,她懂的不多,尤其當官的那些事兒,她更插不上嘴,索性就不問了。
手,伸到衣服兜裡的時候,碰到了中午放裡的手機,這會兒,握在手裡,就想到了中午收到的那條彩信。
“一會下車的時候,給你看個東西。”
莫驕陽現在的心思都放到了杜若的身體上,杜若的話,隨口就應付了一句,車子一路駛進了莫家的大院。
夫妻兩個剛下車,杜若就瞧見了院子裡多了一臺車,她就算是不常回大院,可也瞧出來這臺車不是自家的。
莫驕陽上了車鎖,繞過車身,上前攬着杜若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又探了下她的頭,“沒發燒,一會上樓歇一下,我去跟爺爺說點事兒,吃飯的時候叫你下來。”
杜若還沒等應呢,兩人已經到了門口,一道欣喜的聲音響了起來,“驕陽啊,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呢,我剛還聽雅倩提起你們在部隊的事兒呢。”
杜若詫異的看着突然出現在家裡的司馬雪蓮,並沒聽莫驕陽提起二嬸回來的事兒啊,還有被司馬雪蓮拉着一道站起來的女子,軍綠色的半袖襯衫,軍綠色的闊腿褲,這會兒,冷漠的眸子裡像是加了一層溫度,注視着門口的方向。
馮雅倩,杜若第二次見,第一次是在金皇七號,第二次,就是在莫家了。
“還不換鞋,愣着幹嗎?”莫驕陽像是沒聽見司馬雪蓮的話一般,身子微低從鞋櫃裡拿了兩雙拖鞋出來,先讓杜若換了鞋,然後自己才換上。
拉着杜若的手,一道進了客廳,瞧着客廳裡坐着的幾個人,老爺子,賈美雲,司馬雪蓮,還有馮雅倩。
“媽,你送若若上去,她有些不舒服,我跟爺爺說點事兒。”
賈美雲沒想到兒子把媳婦帶回來了,笑着跟馮雅倩打了招呼,“雅倩啊,驕陽媳婦,你們沒見過吧?”
說完,又對着杜若招手,“杜若啊,這是馮雅倩,驕陽以前的戰友。”
杜若還沒等說話呢,馮雅倩已經搶了先,“阿姨?頤羌誚鴰勢吆擰!?
杜若聽了也就莞爾一笑,點了下頭,“媽,馮小姐來做客,要不要再添點什麼?”
本來要上樓休息的人,這會兒繞過了老爺子的大靠背沙發椅,乖巧的站到了賈美雲的身邊,虛挽着賈美雲的半邊胳膊,淺笑嫣然的看着馮雅倩,“驕陽的戰友到是見過幾個,都是男的,相比起來,馮小姐也算是巾幗不讓鬚眉了吧。”
眸微變,淺淺的笑意帶了幾分徵詢的味道,目光落到莫驕陽身上,“我說的對嗎?驕陽?”
莫驕陽微眯着眸,打量着小媳婦,耳朵裡的話,有些不是味道啊。
“部隊不分男女,哪來的巾幗、鬚眉的,都是更好的爲人民服務。”
莫驕陽看着自己的小媳婦,在爲人民服務上加重的語氣,成功的看到了小媳婦臉上再飛紅霞,有嬌色,有羞色,嘴角,揚起了一抹愉悅的弧度。
夫妻兩個打情罵俏的像是在自家一般的自在,惹得老爺子開懷大笑,“有客人在,你們兩個也不知道收斂點,回頭傳出去,可別說我這個當老的爲老不尊噢。”
杜若沒想到老爺子會這麼說,一時間臉上的羞色更濃,整個人都要躲到賈美雲的後背去了。
賈美?菩ψ虐訊湃舫讀順隼矗瀉餱拍狙羯杴埃翱斕悖涯慵業男“淄昧旎厝ィ獾沒贗?被欺負的哭了,沒處訴委屈去。”
杜若覺得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明明不是這個初衷,可是被老爺子和賈美雲一人摻了一腳,事態像是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
莫驕陽大步上前,攬過了杜若的腰,一隻手已經穿到了膝下,語帶微責,卻透着濃濃的關心,“又不是在別人家,有客人,媽會招待的,剛剛在車裡不還頭昏呢嗎,我送你上去歇着。”
邊說着話,邊往着樓梯走去,直到上了二樓的走廊,也沒跟客廳裡多出來的兩人打招呼。
司馬雪蓮的臉像是降了霜,瞪着莫驕陽的背影更像是加了一層怨,只是目光收回的時候,還是強笑着拉着馮雅倩坐到了沙發上,“雅倩啊,驕陽的脾氣就是這樣,明明心裡歡迎你,可是嘴上卻不會表達,你瞧瞧,就是跟我這個當二嬸的,也沒說打個招呼。”
說到這,微嘆了一下,出口的話,夾雜着幾分不滿,“大嫂,驕陽媳婦也太小題大作了,你瞧瞧剛纔那樣,像什麼話,要我說,這小門小戶出來的,年歲輕,沒見過世面,進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再不好好跟着婆婆多學學,早晚得給咱們驕陽丟臉。”
賈美雲拿着茶杯還沒等開口,就聽到樓上的摔門聲,想來,司馬雪蓮的話被剛剛上樓的兩人聽了個正着??
心下有些不舒服,司馬雪蓮不打招呼就把馮雅倩領到家裡來,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賈美雲也不是沒看出來,不過是瞧着杜若進門這麼久沒生孩子,司馬雪蓮是想給自己敲敲邊鼓,連候選人都送來了。
只是司馬雪蓮爲自己男人打算,她一個當嫂子的,沒權干涉,可別說自己兒子成了家了,就是沒成家,也沒有你一個當嬸嬸的拿着侄子的婚事爲自己男人謀官職的,更何況,莫家還沒到了連長孫都往出賣的地步,就是小叔子真想動動,老爺子也好,自家男人也好,哪個不會出出招,指條路,還非得求到外人頭上去。
當着馮雅倩的面,賈美雲的臉色還撐着,“弟妹呀,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門當戶對的,再說,年輕人在一起過日子,兩人瞧對眼了,這日子才舒服,驕陽的脾氣,弟妹不知道,我跟他爸,還有老爺子可都是清楚的,也就杜若這樣的性子好,能受得了他,要是碰到那些高門大院小姐脾氣刁鑽的,小兩口天天吵架比炒菜還多,到時候可真就有的頭疼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