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旋轉琉璃頂燈照在頭頂,腳下踩着分段鑲嵌着有機玻璃,內置光源的地面,夜色的奢華不僅體現在其顧客的檔次上,還有它獨樹一幟的裝修風格上,相得益彰這四個字,到是被它的掌權人,運用的恰如其氛。
這樣的燈光打在凌晨薄脣輕勾的嘴角上,皮笑肉不笑的涼薄之意絲毫不加掩飾的釋放出來,甚至在那一刻,眼底滿滿盈繞着,皆是鄙夷之氣。
只可惜,周鬱這會兒垂着頭,歪扭的身子要用兩手抓住凌晨腰間的襯衣才能固定住,淡淡的菸草味飄進了她的鼻間,努力的吸了吸,這個男人身上竟然沒有染上女人的香水味,周鬱想着剛纔那個包間裡面大膽火辣的小公主纏在男人身上恨不得上演活春宮的樣子,只覺得自己抓着的救命稻草一定是個潔身自愛的好男人。
潔身自愛好啊,她現在剛出虎穴,最怕的是就是再進狼窩,就算她無知,可也知道這會兒身體的反應有點不正常。
做了記者以後,聽同事兒們常常說這種地方充斥着各種讓人興奮藥物,有多少人在這種藥物的控制之下,做出了失常之事兒,連許多大明星都栽過跟頭。
周鬱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藥物有一天會用到自己身上,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個大大的良民,朝九晚五,工作盡職盡責,就算是工作需要駐點加班,也是潔身自愛,從不越雷池一步的。
怎麼可能會有機會接觸這種東西?
再說,周鬱也沒覺得自己長的有當大明星的潛質,她這張臉蛋用漂亮來形容都算是人家誇她,若說還有點出色的地方,也就是她這具幹吃不胖的身體,隨着年齡的增長,胸圍、臀圍也跟着發生了變化,偏偏腰圍還停留在纖纖一握的年紀。
可她從來沒想過跟別人炫耀她的身材,無論是上班的衣服,還是在家的衣服,她買的沒有一件是可以展現火辣身材的,爲此,還沒少被同事兒笑話臃腫。
周鬱沒覺得臃腫有什麼不好,比起那些天天在自己身上塗脂抹粉,走路扭腰擺胯,包裡還得藏個防狼器的女人,她這樣,安全多了。
可是這會兒,她有點後知後覺的發現,就算是再平凡的女人,碰到沒有下限的老男人時,還是應該準備一個防狼器的,誰讓那滿口黃牙,一說話能把人薰個大跟頭的老男人對女人實在是沒什麼要求呢,那感覺,活脫脫跟家裡養了個母老虎,八百年沒吃過葷腥,偶爾得一機遇逃脫母老虎的監視,就可着勁的把自己積攢下來的彈藥一朝泄完。
周鬱頭又開始疼了,也不知道這幫王八蛋在她喝的東西里下的什麼,頭抵着男人的胸膛,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意着自己身體的後方,剛剛還離她有些距離的男人,這會兒已經與她只隔幾步之遙了。
周鬱知道,剛纔她喊的聲音不小,只要走廊裡活着的生物,就都能聽見,那男人還能上前來,無非是兩種可能。
一種便是她現在尋找的靠山不大牢靠,人家壓根就沒放在眼裡,這也是最壞的一種。
當然,她心裡更是期盼着另一種好的可能,便是她這會兒一不小心撞上了大運,真的碰到了一個大靠山,只不過人家不相信她能傍上這樣的靠山,所以不信,想上來探探究竟。
而這個究竟,自然要取決於這會兒被她依傍着的男人的態度。
周鬱想着,大不了豁出去了。
好歹,這也是個能看的過眼兒的男人,總比那滿口黃牙的老男人好嚼吧。
二十二年的潔身自愛,她就算是把自己的第一次糟蹋了,好歹也得對得起她那層膜吧?
“老公,你抱着點人家嗎,人家之前跟你發火是人家的不對,老公,我不要那邊項鍊了,人家知道,你更在意人家的心意,雖然那條項鍊很漂亮,你送給別人我有點吃醋,可是隻要你是我的,還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老公,你親人家一個吧。”
周鬱學着電視裡面最會發嗲的女人,捏着嗓子說着連自己雞皮疙瘩都被肉麻的掉滿地的話,原本攬着男人後腰的手,這會兒已經移過了一隻,順着男人隔着布料都能摸出偉岸英挺的身軀,慢慢的向上攀爬着,速度不快,指尖像是在鋼琴上跳躍一般,在身體微微偏失的時候,調皮的指尖已經順着男人襯衣鈕釦之間的空隙,鑽了進去。
那個位置,竟然選在了男人第三顆釦子和第四顆釦子之間……
ktv的走廊,就像是從繁華的都市走向心靈的通道,光線不宜太過刺目,那樣只會讓人變的清醒,仿似神經每時每刻都在繃緊,眼前晃動的是那一張張打印的滿滿的a4紙上細密的字體,得不到放鬆與舒緩。
所以,無論ktv的大小,檔次如何,都會在燈光上下盡功夫,不能像包廂那樣昏暗,又不能像白熾光那樣刺目,柔和,舒緩,成了首選。
凌晨以往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因爲走廊於他,就像是行走在柏油路上的過客,既不能坐,也不能歇,他的生活節奏,沒有時間去在間這些細節。
可是今天,夜色的走廊裡,他被堵的時間有點長,眼前這個女人攀爬的招數算不得新鮮,而且還能聰明的在他提點之後,改變路數。
凌晨心下嗤之以鼻,眼裡的光,卻難以臆測。
眼眸微垂的時候,沒有錯過眼簾前方一道身影,似乎,目光一直徘徊在自己身前這個女人身上。
直覺,這個女人,惹麻煩了。
夜總會的小姐能惹的麻煩,真是不多,只要你盡好本分,麻煩從來不會光顧於你,當然,你要是想反抗,麻煩從來也不怕纏上你。
凌晨沒有多少愛心,就算他有愛心,也不會揮霍到一個夜總會的小姐身上。
垂在兩側的手臂剛要擡起,推開眼前礙事兒的女人,卻因爲胸腔處傳過來的細小聲音而微微頓了一步。
“求求你,幫幫忙。”
細小的聲音嗡聲嗡氣,帶着弱者尋求救助的楚楚可憐。
幾乎在同一瞬間,原本想要推開女人的手,改成了摟抱之姿。
凌晨自己還沒來得及理清這份心裡上的變化,就聽到前面包廂門開合之間,傳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晨,你還沒完沒完啊?”
白沐川是真有點等不及了,這凌晨出去打個電話都快半個小時了,莫驕陽萬一還沒過來,怕是他也碰不上了,坐了這半天,也就從冷莫璃那得來點安慰,武子衍覷個空就奚落他,要是莫驕陽不來,他也早點散了算了,提前回家半小時,沒準小女人還能高興的賞他點什麼。
白沐川現在對自家那位小祖宗,完全就是痛並快樂着。
只是眼前的情況讓白沐川有些呆,這是什麼狀況,凌晨不要包廂裡的小公主,自己出來找個小公主?
他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凌晨找這個小公主幹淨不乾淨,而是想着剛剛他在武子衍跟前說的話,連一夜都沒過去,就被自打嘴巴了。
白沐川仰天撫額,他得有多倒黴啊……
“拜託……”周鬱感覺到身邊的男人有動作,聲音不敢放大,依然如貓一般的低低祈求着,整個身體無賴般的攀着凌晨的身體,不曾有半分空隙。
當然,這會兒她怕拉開了距離,就被這個男人甩出去。
白沐川驚愣的看着凌晨身前粘的如膠皮糖一般的女人,從背影,壓根就看不到這女人的長相,可是讓他驚愣的還不止這些,還有這會兒凌晨眼裡的光,嘴上的笑,似春風扶柳,柔和的如三月隨風拂動的柳絲,柔和的能把人溺斃在裡。
這樣的光,若是用到正牌的凌太太身上,亦或是凌晨在意的女人身上,沒什麼奇怪的,男人寵女人,他也用這樣的光看過自己的小女人。
雖然,後來他的目光變的越來越咬牙切齒了,可是最初的最初,他也是三月春風,若柳扶風。
可是這會兒,凌晨把這樣的光,用到一個夜總會的小公主身上,白沐川咯應的差點把剛剛倒進肚子裡的酒都噴出來,實在是太不值當了。
堂堂凌少,淩氏的總裁,整個s市老中青幼四代的夢中男神,怎麼會把自己這樣的目光糟蹋到一個夜總會小公主身上呢?
白沐川愣愣的看着凌晨攬着那個一直把頭垂在他胸前的小公主進了包廂,一邊關了門,一邊捶胸頓足的抱怨着,“晨,這就是你新換的口味?”
都說做一行愛一行,既然是出來幹小公主的,就該把自己收拾齊整了,瞧瞧這女的穿的,誰家小公主陪客還把大衣裹身上的,對於這種不敬業的人,夜色的領班就不知道好好調教調教再往出放?
“還沒演夠?”
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的凌晨,在包廂門關上的時候,便鬆開了手,完全不在意那個搖搖欲墜的女人是不是還有可依的位置,自己重新坐回了沙發上,搖晃着剛剛他飲過的酒杯,淺淺喂進去一口。
武子衍譏笑的掃過白沐川,仿似在嘲諷着他剛剛還沒散去餘音的言論。
冷莫璃卻是盯着凌晨喝了一口酒,張了張嘴,終究在凌晨一口過後便放下杯子時,又閉嚴了嘴巴。
直到這會兒,冷莫璃才把目光掠過被凌晨帶進來的女人,他從不玩夜總會的小公主,嫌髒,今兒陪這睡,明兒陪那個睡,指不定哪裡沾染了什麼病菌。
他對於自己的大腦和雙手與病菌做鬥爭還是比較在行的,至於那玩意,搖了搖頭,愛惜它,就等於愛惜生命。
只是今天這個小公主,好像有點特別。
冷莫璃瞧着那個小公主自發自覺的找到沙發的一角,難受的蜷縮在那,眉眼看不大清晰,可是透着一股子,見過的痕跡。
他的記憶力算不得超羣,不過有些時候,掠過一眼的人,或許還會拾起一分半分的印象。
比如,眼下看到的這個女人。
“是你――”
冷莫璃聲音不掩詫異之意,沒想到這女孩竟然來這種地方做起了小公主,雖然這行挺賺錢的,可是他之前覺得這女孩挺有傲骨的?
凌晨緩緩的眯起了眸子,被人當成凱子不打緊,反正他這張臉,就長了一副凱子相。
可被人當橋過,不收點利息,好像還真不是他的行事兒風格。
只是這會兒瞧着冷莫璃的樣子,到像是跟這個小公主認識。
“怎麼,熟人?”
武子衍也頗爲有興趣的推開身邊的兩位小公主,比起花前月色,他到更願意看到冷莫璃這塊千年不動的寒冰能感興趣的女人,是什麼樣的。
雖然現在還不好界定這個女人是不是跟冷莫璃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可是能讓冷莫璃在女人身上多看一眼的,已屬特例。
剛剛還明爭暗鬥的兩個小公主,這會兒也一致把目光對準了沙發上的那個女孩,她們是第一天上班,這裡的小公主還認的不全,不過沙發角落裡那個女人的穿着,實在不像個小公主,目光裡均有疑惑閃過,卻沒敢輕舉妄動。
反正這間包廂裡還有三個男人,只要這女人不對她們的肥羊下手,她們也只當看不見。
白沐川自然跟武子衍一個心思,剛想先走的心思,也停了下來,一屁股湊到了冷莫璃身邊坐好,嘴角輕佻,目光曖昧的調侃道:“莫璃,你不會打算跟晨搶女人吧?”
好傢伙,不開竅的時候,雷打不動,腦子一但開竅,竟然跟兄弟搶女人了,嘖嘖,白沐川不只在心裡豎起了大拇指,還直接當着冷莫璃的面,把大拇指豎的高高的,另一隻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上,頗有意氣的喊話,“雖然兄弟妻不可戲,可真愛無罪,再說,晨也不是小器的人,一個女人而已……”
凌晨眼角的餘光掠過沙發角落裡不言不語自作安寧的女人,挑起的眼角略顯尖利,目光轉過,看向冷莫璃的時候,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在這兒,還是換個地兒?”
雖然當了回橋,可是能讓兄弟開個葷,也不錯。
冷莫璃嘴角狠抽,他就猜到凌晨不會記得這個女人是誰。
“照片上的女人。”
“照片,什麼照片?”白沐川離的近,自然最先發出質疑。
武子衍三緘其口,卻不掩其眼裡的興味。
凌晨目露疑惑,擺明了沒聽明白冷莫璃話裡的暗示。
冷莫璃無奈,翻了個白眼,“那次撞車,她偷拍,你和她拍了張照片,然後發到了娛樂版……”
寥寥幾句,便把這曾經發生的事兒說了出來。
凌晨恍惚記得有這麼個事兒,後來報紙出來,他還說了一句角度沒找好,他的樣子,好像不太帥。
那之後,這女人好像還找到她鬧過,說什麼讓他澄清?
白沐川和武子衍早就過了凌晨跟哪個女人傳個緋聞,上個頭條,還屁顛屁顛的當回事兒的年紀,這會兒聽來,也只當是那些敗金女想攀高富帥,沒有下限的使手段呢。
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都登過娛樂版的頭條,有些是他們知道的,有些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身邊擁堵上來的女人偷偷找個拍的,只要角度抓拍的好,就可以表現的像一對情侶。
白沐川嗤的一聲,睨着沙發角落上的女人不屑道:“莫璃,這樣的女人,當兄弟的奉勸你一句,還是算了吧,滿腹心機,手段嫺熟,就是玩玩,怕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了,髒死了。”
呃――
周鬱迷迷糊糊的聽着,雖然她更想現在就離開,過了河就該拆橋了。
可是她怕外面的人還守着,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着這些人一塊離開,到時候再拆橋,才能更安全。
神智昏昏沉沉的,她覺得自己好想睡一覺,只是這些人聒噪的她沒辦法入睡,那些聲音,就像是夏天裡的蚊子,蒼蠅,嗡嗡的在她耳邊直響,尤其這些人嘴裡現在討論的滿腹心機,手段嫺熟,可以玩玩的女人與她掛鉤的時候,她氣憤的想要辯解,“我不是……”
聲音太弱,若不是包廂裡現在沒人唱歌,沒人大聲叫嚷,這樣的聲音,怕也沒人會聽的到。
白沐川嗤笑出聲,不屑的點指着周鬱,“我說,你都賣到這地方了,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s市愛慕凌少的女人多了去了,多你一個也不丟人,知難而退,想轉移目標也算你聰明,只是在咱們兄弟之間遊走,建議你還是先把那個小身板練結實了再說,別到時候上了牀,沒兩下就受不住了,告訴你,憐香惜玉那一套,在咱們兄弟之間,可向來行不通。”
“你……”
周鬱從來沒像今天這麼鬱悶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當成那種自甘墮落的女人鄙夷着,譏諷着。
若她是,到也罷了,偏偏,她又不是。
“晨,是那個記者。”冷莫璃很公道的道出了周鬱的身份,雖然他記不大清這個女人的名字,不過身份還是知道的,若不是這樣的身份,怕也不會惹了凌晨的怒氣。
“那又如何?”凌晨的語氣,涼涼的,並不在意這個女人的身份,似乎兄弟要是想玩,那就玩。
冷莫璃嘴角一抽,四個字,讓他感受到了爲所欲爲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