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提上了日程,有一件不容被忽略的事兒也被馮有忠提了起來。
忙完了一天的政務,晚上下班剛到家,看着茶几上滿布着大紅的喜帖,顧學茵正拿着名單一個一個往上添着名字reads;。
原本這些事兒都可以交給秘書,或是警衛員,再不濟,弄個寫字好的人來添一下就行了,可是馮有忠和顧學茵都是頭一回嫁女,那種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爲的心境,真是不願意讓別人插手半分,好像誰多一句嘴,都要搶了這當爸媽的義務似的。
馮有忠自己脫了外衣,喘了兩口氣,坐在沙發上,隨手拿了一張大紅喜帖,目光落到新郎和新娘的名字上,眉頭蹙了起來。
“怎麼了,外頭事兒不順了”
顧學茵放下筆,揉了揉手腕,一邊整理着茶几上她添過名字的請帖,一邊笑看着馮有忠。
馮有忠搖了搖頭,瞧着她手邊那添好的一撂請帖,眸中的光染了幾分思量,“這些喜帖都重印一份吧,新郎和新娘的名字換一下。”
“呃”
顧學茵一時沒反應過來,整理喜帖的動作一頓,“換什麼”
一邊說着,一邊又翻了一張自己剛剛添過名字的喜帖,沒錯啊,新郎:莫驕陽,新娘:杜若。
馮有忠食指點在自己手裡的那張喜帖上,正正好好落到杜若兩個字上,語氣聽不出起伏的說道:“你這樣發出去,別人會誤以爲你幫着莫家送喜帖呢。”
“”
顧學茵膝蓋着地,兩手拄在茶几上,身子前傾着去看馮有忠手落的位置,眉眼一閃,有幾分無奈,知道他還在堅持讓杜若改名。
這個問題,他們夫妻私下裡談過,原本是打算等到杜若跟莫驕陽的婚事兒定下來以後,再跟杜若說的,不過,莫驕陽把人拐走了,他們也就沒找到機會說,再加上這幾天,她都跟賈美雲忙着看日子,挑酒店,選婚紗,準備請帖,林林總總一場婚事上瑣事真是讓她沒空出手來操心這事兒,如今請帖上,新郎、新娘的名字都印出來了,她想說就這樣也沒事兒,反正b市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再說,不就是在這個名字的前面加個馮字嗎,改不改過來,沒大影響的。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馮有忠面前,一定是行不通的,索性,她也就不提了,“那我給杜若打個電話,跟她商量一下reads;。”
馮有忠點了下頭,默許了顧學茵的話,“讓她這兩天回來一趟,我帶她回爸那邊,給老爺子磕個頭。”
“老爺子的病”
顧學茵握着電話的手躑躅了一下,有些猶豫要不要跟杜若提一下馮志存生病的事兒。
這前後也不過兩三天的功夫,消息也不是老爺子告訴他們的,是德叔私下裡跟馮有忠說的,當時,她也有些意外,老爺子一年兩次的體檢竟然沒查出來
馮有忠握在喜帖上的手一緊,眸光微凝,看向顧學茵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猶豫半晌,才輕嘆一聲,“跟她提一下吧。”
杜若自從跟莫驕陽回了s市,就一直沒歇下來。
莫驕陽搪塞馮有忠的話也不完全是藉口,那個來投資的外商也的確有來c國給妻子看病的想法,本來是預計公事談完之後,再尋找人脈,遍訪名醫的,到沒成想,隔天,莫驕陽就把杜若帶了過去。
杜若算不得聖手,而且,她的年紀也不足以達到讓人一眼信服的地步,好在這幾年參加工作,她有意接觸些疑難病例,爲自己積攢了不少經驗,再加上有賈美雲曾經的指點,她身上那種寵辱不驚的氣勢,無形當中,又流露出帶有自信的坦然。
或許正是因爲這一點吧,那個外商的妻子到是很友好的接受了她的治療。
杜若的性子做不來急功近利的事兒,也不喜歡打保票,只是認認真真的分析病例,根據病人的情況再做例查,然後按照她以往的病例,還有現在病情的變化來重新制定新的治療方案,這個過程,需要彼此的信任與溝通,所以,這幾天,她的精力基本上就全都投放到與外商的妻子溝通交流還有初步的治療上。
工作上雖然累,可是心裡上因爲沒有了壓力,整個人反倒顯得極輕鬆,精神也格外的好。
莫驕陽不動聲色的把杜若這幾天的變化看在眼裡,心裡好笑,她是一個簡單的、藏不住心事兒的人,過完年被她帶回來那幾天,整個人沒精打采的,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偏偏問她還不說,眼神躲閃、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他不過心思一轉,便猜的不離十,如今,老爺子那份協議的壓力解決了,瞧瞧,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多了。
兩夫妻今天晚飯的時候,喝了點紅酒,有一種心照不宣的慶祝,沒有了莫偉天的協議捆綁,莫驕陽與外商洽談投資的事兒進行的也很順利,比預想中拿到的投資點還要高出幾倍不說,連這個外商後面牽連的利益鏈都被拉動了,不只是s市的投資格局,就連c國好幾個大中城市,都同時建立起了新的投資格局,這麼大的舉動,連徐先生那邊都驚動了。
莫驕陽今天上午專門飛了一趟b市跟徐先生單獨做了個彙報,下午又飛了回來,然後去醫院接了杜若下班。
這會兒酒喝過了,飯吃過了,他扶着桌檐站起來,招着手示意杜若過來。
杜若是喝不了酒的體質,半杯紅酒臉就會紅,可是瞧着莫驕陽難得興致高漲,她也沒想破壞氣氛,就陪着他喝了兩杯,看他擡手,便站了起來,只是頭有些昏,她閉眼睛緩了一下。
“逞能。”
莫驕陽寵溺的語調,帶着酒香的呼吸盤旋在杜若的頭頂,他的腳步大,看到杜若身體微晃,便繞了過來,這會兒長臂一攬,正好將她圈在懷裡。
杜若兩條手臂順勢就圈住了他的腰,頭微微向後仰着,眼裡閃着光芒,呵笑一聲,“你不就想看我喝酒臉紅的樣子嗎”
莫驕陽眉眼一揚,雖然他不否認杜若說的是事實,可是被她這般道破,到還真有幾分意外,“發現了還配合,嗯”
杜若輕咬着脣瓣,貝齒在下嘴脣上留下清晰的印記,她眉眼舒展着笑意,一雙瞳仁因爲喝過酒之後,染上了霞色,配着整張臉上的紅暈,倒像是傍晚天邊最美的火燒雲一般的炫爛,讓人移不開眼睛。
莫驕陽的眸光逐漸轉暗,心底之前打算吃過飯,帶她下樓走走的想法,正在悄悄的流走。
杜若還猶不知自己即將成爲待宰的羔羊,只是把目光定定的鎖進莫驕陽的瞳仁,緊緊的盯着倒映在他瞳仁裡自己的影像,癡然一笑,帶着感嘆,“驕陽,我要做你的新娘了。”
這樣的杜若,傻里傻氣,偏偏笑的又是一臉滿足reads;。
“這麼高興”莫驕陽暗沉的眸子氤氳着璀璨的流光,微微垂下的額頭,與杜若後仰的額頭相碰,他的鼻尖,親暱的摩挲着她的鼻尖,鼻息交融,帶着酒氣,說話的時候,這些酒氣,全都撲進了杜若的鼻息和脣瓣的空隙裡。
杜若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飄,那裡的思路完全不被控制,她眼前晃動的,除了男人的鼻子,就是男人的嘴巴,那輕抿的薄脣,挺闊的鼻樑,隨着他摩挲的動作不停,好像總勾着她應該再進一步做點什麼似的,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蠱惑了,不然怎麼會不知羞臊的連連點頭呢。
額頭相抵,她點頭的動作牽動着他的額頭也跟着晃了晃。
晃動中,莫驕陽的薄脣,似有若無的擦過杜若溫潤的脣瓣,並不停留,就像一場意外的碰撞一般。
他的聲音,透着魅惑,低低沉沉中染了暗啞的色澤,像細沙遊走在心房一般,一點一點侵蝕着杜若的神智,他說,“傻丫頭,你早就是我的新娘了,你忘了,嗯”
“可是我都沒有穿過婚紗。”也沒受過親朋好友的祝福。
杜若的聲音透着委屈。
這樣的話,在她神智清明的時候,從來不會說出口。
其實現在,她也未見得糊塗,可是她一定被蠱惑了,她覺得自己像是個撒嬌要糖的小孩子,癟着嘴,連說話的聲音都透着可憐兮兮的味道,“還沒聽你說過婚禮誓言呢。”
這兩天晚上,她做夢了,每一場夢境裡,都是她穿着潔白的婚紗,挽着兩個父親的手臂,然後走在滿布花朵的地面上,迎着海風吹拂起的微涼,一步一步,邁向不遠處朝他伸展着單臂的莫驕陽,他一身挺闊的西裝,包裹住緊緻的身軀,丰神俊朗的容貌豔壓了在場所有的男賓,她聽到這一路踩踏下去無數女人的唏噓聲,那裡面的豔羨與嫉妒讓她高傲的把下頜揚起,有一種被她壓抑在骨子裡的得意正在緩緩流出,然後她聽見那些豔羨和嫉妒的聲音又紛紛轉變成了祝福,還有他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念着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的誓言。
夢中醒來,她感覺自己也入俗了,明明之前幾年表現的那麼大度,理解,隨意,甚至一度以爲那不過是個形勢,再完美的婚禮終究不如柴米油鹽的日子過的踏實。
可能是天天接賈美雲和顧學茵電話的原因,她被婚禮上細緻到瑣碎的細節轟炸的滿腦子除了治病,就是婚禮。
她們是非常稱職的婆婆和媽媽,即便事事親爲,卻不事事自作主張,每一個流程,每一個細節,只要是能想到的,能涉及到的,一定會打電話問她的意思,如果她說一句反對,哪怕這個流程再美好,也不會保留。
杜若覺得自己既當了一個甩手掌櫃的,又完完全全的主導了自己的婚事兒,這種被捧在手心疼寵的感覺,讓她一度以爲自己成了童話中的公主。
這會兒,童話中的被寵壞的公主開始撒嬌,翻小腸了。
莫驕陽聽的心都軟了。
他喜歡這樣的杜若,比起事事通情達理讓他看着心疼,他更喜歡這樣會撒嬌,會抱怨,會跟他討價還價,表達心裡不滿的杜若。
他覺得這就是女人的權利。
因爲有男人寵,女人才願意撒嬌,纔會撒嬌。
像莫家,從他媽媽,再到莫依嵐,哪個都很會撒嬌,很會耍小脾氣,有的時候他看着都覺得驕氣,偏偏,他爸爸就吃他媽那一套,連白廉現在不一樣吃依嵐那一套,所以,女人其實真的可以嬌氣一點,這樣男人也會覺得自己很偉岸,因爲女人的嬌氣,都是被男人寵出來的。
莫驕陽覺得自己應該在鼓勵杜若撒嬌與訴委屈這條路上,越走越遠,而且,他希望下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不是在她被酒氣薰染的時候,是在她神智清明的時候。
他的手,遊走在她後背,隔着輕薄的棉麻長袖,熱度不斷的傳到她的肌膚,微燙,可是這種熱度,好像又抵不過他開啓脣瓣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的聲音沙啞如舊,性感的喉節隨着他吞吐每一個字的時候,上下滑動,眸潭裡彷彿被濃墨暈染,漆黑又深邃的好像沉暗的夜空。
杜若的意志力,無聲無息的迷失在這片夜空中,眼前閃爍的,全是密佈在蒼穹裡的星星,那樣的繁多,多到她以爲自己渺小的將要被吞噬,可是在眨眼間,她的耳朵,又被一道暖暖的,帶着強勢的聲音包圍着,彷彿一道牆,隔開了蒼穹高遠的距離,她停留在地面,仰首相望,是他氤氳着火焰與海水的眸瞳,那雙眼底,彷彿時光的穿梭機般上演着她與他之間走過的風雨,終於守得雲開的時候,她看到了一行清晰濃重的字幕緩緩飄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ads;。”
眼睛潮溼的好像一眨就有淚珠滑落。
這種時候,她不應該眨眼睛的,眼淚會破壞氣氛的。
“不是這句嗎”
莫驕陽明知故問的看着杜若,瞳仁晶亮的神采如琉璃般綻放着光芒。
杜若不知道兩人是心有靈犀,還是因爲什麼,反正她看着他篤定的眼神,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不文藝範,可是她很喜歡這句話,用來相守愛情,相約一生,比起那句西方的生老病死言論,她更喜歡這種帶着詩意的含蓄,那種眼神交織,你我皆懂,不宣之於口的含蓄,更能直通人的心靈。
莫驕陽沒等來她的回答,可是她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說對了,薄脣輕勾,眼裡的光芒爬上了戲謔,“杜若小姐,你要對你的新郎說什麼呢”
“呃”
杜若一下子被問住了,她好像忘了,婚禮誓言是相互的
“或者,你更喜歡用行動來回答你想說的,嗯”
莫驕陽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他手上的動作也隨着他的語言發生了變化。
杜若緋紅的眉眼暈染了羞意,卻沒有躲避的意思,她的手,被男人的手帶着包裹到了一條蟄伏待醒的巨龍身上,男人挑着眉眼,嘴角掛着一抹催促的壞笑,這是他潛藏在骨子裡邪佞的一面,每每露出,便是她俯首稱臣之時。
情之所至,夫妻間的歡愛本就不是爲難之事兒,只是莫驕陽今天晚上有點倒黴,嗯,雖然這個倒黴持續的時間不長,可是註定他要忍飢挨餓一會兒。
杜若剛剛喚醒了他蟄伏的小兄弟,放在客廳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去接電話。”
杜若聲音帶着淺促的低喘,那是因爲剛纔他挑逗着吻她,讓她忘了喚氣,這會兒推開她,還有些氣力不足。
他可能覺得她握着他小兄弟的力道不夠,所以,此刻,他的手正包裹在她的小手之外,引導着她的力度,小兄弟蓄勢待發,而他們兩人身上的衣物也盡展凌亂,這個時候接電話,真特麼是要人命的節奏啊。
“別接了。”
親吻的動作不停,只不過因爲杜若的躲閃,他只遊走在她的脣角線邊。
杜若到也想不接,可又擔心電話是b市那邊打過來的,麻煩兩位母親操辦,又累心的,她都很過意不去了,要是再不接電話,更不像話了。
所以,她好聲好氣的商量着慾求不滿的男人,“可能是b市那邊打過來的,我先接,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一聽到b市,莫驕陽動作不免滯了一下,他也知道杜若這兩天沒少接b市的電話,可是讓他洗澡,表情雖然有些不樂意,到底還是順了杜若的意,“那你快點。”
“”
杜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不情不願放開她的莫驕陽,她接b市的電話,哪回快的起來啊
細節的東西,一討論,哪次不需要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的。
莫驕陽也正是因爲了解她這個時間,所以,纔在進浴室之間,哀怨的提醒她一句,“長話短說。”
電話響了好半天,杜若才接,顧學茵以爲她沒在家,張口就問道:“還在忙着跑醫院嗎”
顧學茵這麼一說,馮有忠也擡頭看了過去,爲了給那個外商妻子治病,杜若查醫書,請教專家,各大醫院穿梭着來回跑的事兒,他也聽說了,雖然這也算是醫者本性,可是杜若這般用心,與支持莫驕陽脫不開關係,他有心讓她別這麼受累,幾次欲打電話跟她提,最終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