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友情的終結,在那天電話失聯後,冷莫璃突然蒸發了,沒有任何消息。
時隔半月,在嘗試着第n百次撥過冷莫璃的電話,依然無法接通時,凌晨狠啐了一口,摔了手機。
砰……
與大理石地面的撞擊讓手機顯得破碎不堪。
武子衍和白沐川對視一眼,均都擋不住眼底的陰霾。
不過,這種時候,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
白沐川手抄在口袋裡,無奈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向摔的已經不能再用的手機,一邊彎腰撿起,一邊輕嘖,“你拿它撒氣有什麼用,回頭你媳婦聯繫不上你,看你怎麼交待。”
凌晨:“……”
武子衍:“……”
蠢成這樣,也是沒救了吧。
“你定的那款,該到貨了吧。”
凌晨像是忽然想起,隨口一問,並沒多給白沐川一道注視的光芒。
白沐川反應慢了幾拍,直起身的時候,已經把手機卡從摔壞的手機裡拔了出來,重新走回沙發區,坐到凌晨對面,卡遞過去的時候,他說,“剛剛接的快遞電話,一會兒就到。”
武子衍:“……”
看着渾然不知自己被算計進去的白沐川,武子衍無奈的腹誹,還能再蠢點嗎?
三人現在聚在白沐川的公司,凌晨從b市回來還不到一個小時,是白沐川開車去接的,武子衍關心凌晨去b市那邊的情況,自己開車先過來,等着跟他們碰頭,又談起了明天官司的事兒。
既然聯繫不上冷莫璃,那個冷莫璃口中喜歡的女孩又將成爲明天最重要的證人,說實話,他們心裡多少都有些擔心。
比起之前在異國的鞭長莫及,如今,他們三個卻是參與其中。
其實,說到參與其中,也並沒有做什麼,只是有些事情,涉及的層面太廣,也太大,無力阻止而已。
朱崇被他爸逼的不得不反擊,b市那邊,莫驕陽默認的態度給了朱崇反擊的本錢,當然,白沐川和武子衍對這些事兒的敏銳度還是差了些,凌晨心裡卻是清清楚楚,朱崇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擺一種姿態。
朱家曾經站錯過一次隊,若不是朱崇一直站在莫驕陽這邊,只怕那次,就已經連根拔起了。
消停了幾年,朱部長明明已經進入退休階段,可沒想到,臨到老,竟然還賊心不死,想翻出點浪花出來。
凌晨這一趟b市之行,見了莫驕陽,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透,點到即止,他便知道,冷莫璃喜歡的那個女孩,成了朱崇這次保住朱家的關鍵,所以,不管誰求情,相較於一個家族的滅亡和一個人的愛情,朱崇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賣這個面子出來。
而且,這件事牽涉的,也不只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還有很多無法言說的理由。
那是做大事的人執掌江山後,必然發生的一場洗禮,而這件事兒,成了這場洗禮的契機。
凌晨在知道無法成全冷莫璃的愛情後,便只能保住他不被這件事兒牽扯,手中的煙燃至過半,青白的菸灰抖落進菸缸,吐了個菸圈,在層層薄霧中,他看向對面的兩個兄弟,“明天庭外,交給你們,如果發現冷莫璃,無論如何,攔下他。”
武子衍和白沐川相互對視,對這個差事,不由苦笑。
“那小子也不是好攔的。”
白沐川對自己的能力表示質疑。
武子衍翻了個白眼,好吧,雖然他心裡也這麼想的,可一瞧凌晨撇過來的眼神,也知道就算再難,他們倆也推脫不得。
“行了,外面交給我們,只是,那小子沒準也會玩個變身什麼的,要是真鬧到裡面去……”
“裡面有我,放心。”
凌晨又狠吸了一口,擡手掐滅,探身拿過白沐川剛剛放到茶几上的手機卡,坐回來的時候,擡腕看了眼表,“中午一起吃個飯。”
這個沒問題啊。
武子衍聳了聳肩,白沐川自然也不反對,起身到辦公桌那兒,拿了坐機交待幾句,又取了外套,便可以出發了。
只是,凌晨和武子衍都沒動。
白沐川看了眼腕錶,“要不,先把餐定了。”
他們吃飯,大概就那幾個地方,時間上,到是充裕,白沐川以爲這兩人是嫌等餐麻煩。
武子衍對於白沐川的遲鈍已經不做他想了,任由他打電話點菜,自己這邊兀自拿了壺茶,慢慢的品着。
就這麼一人定餐,一人喝茶,另一人玩味的轉着指背的手機卡玩,任時光遊走了十來分鐘,白沐川辦公室的門終於被人敲響了。
秘書極周到的在門口報了理由,“白少,您定的手機到了。”
得,可以走了。
武子衍放下了茶杯,意味不明的覷着白沐川笑了一下,怎麼看,怎麼詭譎。
白沐川剛想揚聲叫秘書進來,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武子衍這意味不明的笑,一下子聲音卡在了嗓子眼兒,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麼。
凌晨幾乎是與武子衍同時站了起來,側身從沙發背上拿過自己搭在上面的外衣,隨手披上,擡步往外走。
白沐川的秘書就等在門口,一手拿着快遞盒子,一邊等着裡面的人吩咐,不過,沒等到裡面的人開口前,就聽到有腳步聲過來,她擡起頭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已經由內向外拉開了,隨後,在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上一聲“凌少”的時候,手上一空,快遞盒子直接換了主人。
所以……
“那是我的。”
白沐川終於反應過來,武子衍那不懷好意的笑後隱藏的意思了。
一時間嗚呼哀哉,大步朝着凌晨追了過去。
凌晨到是手快,三下兩下就剝開了快遞盒子,等到白沐川腳步追過來的時候,他頭也不回就把盒子扔向後邊,剛好扔到白沐川的懷裡,“給你。”
白沐川:“……”
嗚……
他的手機,一百多萬啊。
“那是女款。”
腦袋終於來靈光勁了,白沐川連忙表白,那是他給他媳婦定的生日禮物,特意挑了鑽石鑲上去的。
武子衍跟在白沐川的身後,真是想笑,又不好意思落井下石的模樣,心裡嘆息着想,如果是男款,沒準那位就不惦記了,誰讓他定的是女款呢?
哎,都是疼媳婦的主啊。
果然,凌晨給了白沐川一個足以鬱悶到他幾天都吃不下飯的理由,“阿鬱的手機舊了,剛好換給我。”
呃……
臥槽,你一上千億資本的大土豪,跟我說撿媳婦的舊手機,怎麼就不摳死你呢?
白沐川忿忿,鬱悶在心,吐槽在心,反駁也在心。
行了,算他倒黴,還好定手機的時候,他沒跟他媳婦說,想給她個驚喜來着,現在,哼,沒驚沒喜了,也算是不用回家受擠兌。
瞧瞧,他這日子過得,真是處處寫着憋屈二字。
不過,以他一人的憋屈,娛樂了兩個憋屈了半個月的男人,也算是憋屈的有所得了。
午飯吃的很快,三個男人都沒喝酒,也沒再多談冷莫璃的事兒,知道凌晨最近又有新項目,而且,那是極其讓人眼饞的項目,武子衍和白沐川到是真心實意的跟凌晨提了點醒。
雖然這項目後面有大靠山,可這年月,小人太多,沒準誰就在後面添個油,加個醋什麼的。
凌晨自始至終都沒多說什麼,到也對兩人的意見,聽進去幾分。
飯後,三人分道揚鏢。
這個時間,周鬱沒在公寓,凌晨上了車,沒急着驅動,而是先給周鬱打了個電話,“還在媽那兒?”
兩人搬到公寓後,凌晨最近忙着冷莫璃的事兒,白天幾乎都沒怎麼在家,所以,周鬱偶爾就會回果淑慧那看兒子,或者約上向西吃個飯,喝個茶,逛個街什麼的。
今天她出門的時候,給凌晨發了信息,告訴他回了果淑慧這兒,因爲,凌晨這麼問,周鬱也就應了,“小睿有點拉肚,媽叫了家庭醫生過來。”
“吃太多了吧。”凌晨發動車子的時候,調侃一句。
好吧,雖然這話說的比較客觀,也比較符合實情,可週鬱聽得忍不住駁了他一句,“能吃是福氣,媽說你小時候吃飯都要喂上一個小時,才能結束,還沒有小睿懂事呢。”
凌晨:“……”
能說父子關係在一****被頻繁比較中,越來越惡化了嗎?
凌晨覺得,把周鬱跟兒子分開是最正確的決定,有一個當奶奶的護着臭小子就可以了,周鬱的精力,還是多放在他身上比較好。
車子一路朝着凌家別墅區開去,快到的時候,凌晨又給周鬱打了個電話,“十分鐘後,出來等我。”
“你不進來?”
周鬱看了眼果淑慧抱在懷裡,剛剛睡着的孩子,忍不住對凌晨嘀咕一句,“你都好些天沒看到小睿了。”
“你不怕他見了我哭?”
“他睡着了。”
凌晨:“……”
所以,是在說臭小子一點也沒有想見他的自覺,而他這個當爸的,想見兒子,還得趁着兒子睡着了才能見?
我嘞個去。
那就甭見了。
“我不進去了,一會兒還有事兒。”
凌晨果斷的拒絕,周鬱一時語塞,對大男人的斤斤計較,表示無能爲力。
不過,“你有事兒就去忙啦,我晚一點自己回去。”
現在回去,凌晨不在家,又是她自己,還不如在這兒陪果淑慧說話呢。
周鬱心裡這麼打算着。
只是,凌晨一句話卻將她的打算徹底擊潰。
男人的聲音透着幾分不情願的妥協,“不是想重出江湖嗎,有個人,帶你去見見。”
“你同意了?”
周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心裡雀躍的想要現在,立刻,馬上就能親眼見到凌晨點頭。
“再磨蹭,我就反悔了。”顯然,凌晨也是瞭解她的,一句笑謔,徹底的將她想要留下來的念頭推翻了,當即麻利的拿起自己的外衣,一邊跑到廚房跟阿姨打了聲招呼,不及跟果淑慧多說,便去門口換了鞋,一路小跑着出了凌家大門,站在馬路上張望着由遠及近的車子。
“等了一會兒?”
凌晨從裡面推開了車門,候着周鬱坐好,調轉了車頭,隨口問道。
周鬱搖了搖頭,“我也剛出來。”
凌家大門漸漸消失在後視鏡裡,凌晨的車速平穩前行,方向卻不是兩人現在住的地方,周鬱想着他在電話裡提到的事兒,手抻着安全帶,身體側坐着,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側顏,有些小興奮,“你真的同意了。”
車內的氣氛明顯因爲周鬱的小興奮而上揚,看着她生動的眉眼,凌晨不由失笑,“就那麼高興?”
“當然。”
周鬱現在的事業心雖然沒有以前那麼重了,可就這麼呆在家裡做金絲雀,還是不習慣的,再加上最近跟向西走的近,看着當初在她手底下做事還很衝動,天真的小姑娘,如今也越來越成熟,並且能獨擋一面了,她突然也有重新工作的衝動。
只是,凌晨對於她的想法,並不太支持,周鬱三番四次,軟硬兼施,又被迫的簽訂了許多項不平等條約後,終於換來了如今他的鬆口,當然興奮了。
她有些憧憬的坐正了身體,看着前方遊走的街景,掰着手指盤算起來,“最近我有關注電視媒體這一塊,高端訪問似乎並不那麼受大衆歡迎了,我覺得,可以適當的把高端訪問的節目停下來,我們換一個形勢,做明星訪談,或者真人秀什麼的,國內幾大臺都已經聘請了國外優秀的團隊,既能借鑑經驗,又可以完善自己,咱們如果試一試,我覺得也沒問題。”
“這麼多天的軟磨硬泡,原來是打算做回老本行,嗯?”
凌晨促狹的逗弄一句,趁着紅燈,偏頭看了眼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周鬱,擡手曲指彈了她腦門一下。
“疼……”
周鬱咬着脣瞪着突然施力的男人,癟着嘴,抱怨。
凌晨瞧着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狀似好心的提醒一句,“狗仔。”
周鬱:“……”
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嗎?
“武斷。”
周鬱在心裡嘀咕着,其實,她的脣形已經暴露了她的想法。
不過,這會兒紅燈過了,跳到綠燈,凌晨就算看到了,也沒跟她計較。
原本週鬱以爲凌晨會帶她去雜誌社那邊,可沒想到,兩人停車的地方,竟是淩氏總部。
下車的時候,她挽着凌晨的手臂,兩人不緊不慢的進了總部一樓的大堂,兀自朝着總裁直升梯走去。
總裁辦所在的樓層,周鬱看着突然出現的張學寬,笑得格外親切,“學長,你也在?”
張學寬先笑着跟凌晨打了招呼,轉過頭,纔看向周鬱,伸手,“恭喜你。”
周鬱:“……”
出於禮貌吧,周鬱也伸了手,迷迷糊糊的跟張學寬握了手之後,纔不明所以的問道:“學長,你恭喜我什麼?”
張學寬:“……”
要不要這麼謙虛啊?
雖然公司是她們家的,周鬱坐上這個位置,無可厚非,可也不至於瞞着他吧?
張學寬顯然誤會了周鬱的淡定,呶了呶嘴,示意周鬱去看總裁辦裡新添的那張桌子,“以後跟總裁在一個辦公室辦公,有什麼好處,別忘了給咱們雜誌社這邊爭取爭取。”
一個辦公室?
好處?
周鬱敏感的抓住了這兩個詞,目光不確定的看向好整以瑕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所以,他說,他同意他出來工作,所以,她用不平等條約換來的,就是跟他一間辦公室,所以……
天啊,怎麼會有這麼腹黑的男人呢?
周鬱想說,遇人不淑,申請退換,能退不?
篤篤篤……
就在她忿忿的盤算着怎麼跟男人回頭算帳的時候,尹嘯一臉諂媚的推門而入,“周副總,恭喜你重新上班,這是咖啡,私人贈予,請周副總笑納。”
尹嘯端着三杯咖啡,是朋友在意大利給他捎回來的,正中黑咖啡,第一杯,直接送到了周鬱面前。
整個淩氏,沒有誰比他更歡迎周鬱的到來,不管什麼職位,只要周鬱出現,就意味着他被壓榨的日子,終於得見天日了。
原本他還被凌晨剛從國外回來時,說的那句歇上個三、五年嚇的一顆心臟碎裂成珠,可哪成想,纔過去不足月餘,周鬱竟然張羅着上班了。
蒼天啊,大地啊,這是觀音菩薩聽到他的禱告了吧,接下來,是不是他只要負責哄好總裁夫人,他的工作就可以減輕再減輕,他的媳婦,是不是也正在奔跑的路上?
尹嘯在心裡高呼着“奔跑吧,媳婦”,臉上諂媚的笑已經堆出了幾層褶子。
咖啡很香,周鬱看着他那副諂媚到極致的嘴臉,真想把杯子摔了,唔,誰來同情同情她啊?
她要的工作,不是這樣的……
不過,顯然,除了她自己,別人都覺得,她的工作,就該是這樣的。
好吧,尹嘯把咖啡分完,凌晨已經主動幫周鬱轉移注意力了,“張總編,明天的採訪,你跟進吧。”
張學寬抿了一口咖啡,站在原地沒動,垂眸像是思考,“總裁,尺度控制在哪兒?”
“沒有尺度,只有真實。”
八個字,凌晨字字鏗鏘,眸光中流轉的矛盾足以昭示這件報道的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