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商上下都貼着姚瑤的通緝令,一夜之內,洛商再不平靜。
百姓們、貴族們、臣子們都在議論禩吳太子和姚瑤的事,唯獨湘竹苑一片寧靜。
冷沐真慵懶地躺在牀上,熱得連翻身都不想。
“小姐不要着急,芷姑娘已經去冰庫取冰了。”婢女一邊安慰着,一邊準備好轉扇,放在冷沐真的牀邊。
未免小姐太熱,婢女先轉起轉扇,給小姐驅一驅熱。
冷沐真卻更加煩躁,在牀上掙扎了幾番,一下弄亂了牀鋪,“扇來的都是熱風,越扇越熱!”
婢女一驚,立馬停了手。
幸好芷蕾及時過來,領了幾個家丁,把冰塊擡了進來,婢女隨即喜笑,“芷姑娘終於來了,小姐熱壞了,快把冰塊放好吧!”
家丁們應了一聲,一齊將冰塊放入冰鼎中,婢女又開始轉扇。
終於徐來陣陣涼風,如現代的空調般,一下吹涼了房間,冷沐真也安心了一些。
芷蕾一如既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如主子般慵懶,“累死我了!”
冷沐真睜眼一睨,又復閉上眼睛,“又不是你搬的冰,只是讓你張羅一下,有什麼可累的?把冊子搬來,我看一會兒吧!”
冊子.......說到底,小姐辛苦管家,都是爲了她和莫殤的將來。
芷蕾有些心疼,故作慵懶地一動不動,“累死了,我不想動,小姐也休息休息吧!”
這麼熱的天,是個人都不想動彈!
冷沐真應了一聲,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這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
沉默了一會兒,芷蕾才說話,“對了小姐,夏日炎熱,皇上都沒有避暑的地方麼?”
冷沐真仰躺着,翹起二郎腿,悠閒悠閒地搖着,“有倒是有。每年夏天,皇上都會去江北行宮避暑,不過我從來沒去過。”
江北.......芷蕾想了一會兒,走到軟榻前躺下,順手將窗子一關,“江北山確實是個避暑的好地方,想來行宮就建在江北山附近吧?”
冷沐真拿了一根簪子把玩,蹂躪着上頭的流蘇,“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吧。從小到大,祖母都把我留在家裡,基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說着說着,倒有幾分羨慕起芷蕾來,“你就不同了,從小無父無母,一個人在外面闖蕩,什麼世面沒見過?就連江北山都去過,我還是頭一回聽呢!”
提及這些,芷蕾卻是愁苦,“小姐也是無父無母,但有老太君照拂,十幾年還算快活,哪裡懂得到處飄零的無助?打從生下來,我便受人欺負,連乞丐都可以把我踩在腳下呢!”
聽至此處,冷沐真才翻過身子,趴在牀上看向芷蕾,“對了,我一直沒問你。你初有記憶的時候,在什麼地方?跟什麼人?”
初有記憶.......記憶那麼多,她哪裡記得那一次是初有記憶?
芷蕾回憶了許久才說話,“我去過的地方太多了,至於是什麼地方,我也沒打聽。又不認得字,門上寫了什麼鎮鄉,我也看不懂。只是記憶最模糊的一次,彷彿是很小的時候,聽人說那裡是江北山附近,大約在那兒生活過幾月吧!”
她的身世,莫殤一直在查,卻至今無果。
這是她第一次提起江北山,若不提起江北行宮,她早忘了這些陳年舊事了。
冷沐真點了點頭,“那咱們去江北查查,或許能查出你的身世呢!”
說起身世,芷蕾便是一笑,“查出來又如何?我哪有小姐家世顯赫?就算查出來,也配不上莫殤的!”
冷沐真卻不以爲然,“配得上配不上是其次,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爲誰?你也及笄了,總該找到父母再嫁人吧?”
父母.......芷蕾心中感慨萬千,從小到大她都沒敢想過父母二字。
於她而言,打從記事開始,就沒有這個概念。
父母是什麼?稍微長大一些,她才明白父母的意思,才知曉每個人都有父母。
知道之後,芷蕾還有些許期盼,如今聽了小姐的話,卻有些猶豫了,“真的要找嗎?他們或許不在了呢!不然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讓我四處漂泊!”
冷沐真一笑,“就算是墳墓,你也該儘儘孝吧?”
確實,十五年了,她也該盡孝了!
芷蕾點頭而笑,“那咱們就找個機會,去江北查查吧!”
這時,莫殤從佳人傾城回來,滿頭大汗的不敢進門,只是在門口回稟,“小姐,佳人傾城已經開工加蓋了,工人都請好了。”
冷沐真擡高了語調應聲,“嗯,好!”
緊接着傳來離去的腳步聲,沒走幾步,又回來了,“對了小姐,宮裡來消息說,一大早臨後便接走了婉靜公主。”
冷沐真依舊應聲,“接走了也好,反正婚事不急,遲早會有結果的,她死賴着不走又沒用!”
“小姐說的是。”莫殤向空氣一拜,靜靜退了下去。
這些雜事總算告了一個段落,冷沐真也得以安心地過幾天。
天氣過於炎熱,很快就要移去江北行宮,所有人都在忙着處理剩下的事。
包括寧蠑,等處理完寧府的事,就可以去行宮輕鬆一段日子了。
冷沐真怕熱,這幾天都在房裡待着,一會兒與芷蕾下棋、一會兒與婢女聊天,未曾踏出過房門。
姚瑤的消息,全面被千夜冥封鎖,連妹妹都沒有透露。
慕容紹等人回了北界,也在處理剩餘的事,準備避暑。
這幾日,寧蠑都沒有來找冷沐真,冷沐真耐不住熱,也沒有去找寧蠑。
直到宮裡傳來消息,說是後天去江北行宮避暑,請冷沐真也隨行伴駕,老太君又坐不住了。
江北路途遙遠,老一輩的人不方便行動,自然不會跟隨了。
皇帝安的什麼心思,老太君又不是看不出來,宮裡一來消息,便一如既往地拒絕了避暑。
不僅如此,還要禁丫頭得足,免得她耐不住性子,又跟着皇帝跑出去。
冷沐真的性子,越是禁足,越要跟去。更何況還要查查芷蕾的身世,豈能不去江北?
若是失了伴君這個機會,老太君怕是不會放走冷沐真了。
老太君卻是無奈,這丫頭,怎麼成天想要往外跑?
耐不過丫頭的性子,老太君只能依從,照舊派了一隊隱衛,由冷亦寒帶領保護丫頭。
冷亦寒卻是苦惱,去江北行宮,怎麼帶着司徒甯呢?
如今司徒族人都在找她,她只要一現身,就會被送回去的。
不能讓她現身,又不能留她一人在這,該怎麼辦呢?
走出梨花苑,冷亦寒又去湘竹苑找了冷沐真,懇求般低聲下氣,“真兒,我恐怕不能去江北行宮了!”
她知道,他是放心不下司徒甯。
冷沐真卻是一笑,“司徒小姐近日,與尚書令家的公子走得很近,哥哥知曉麼?”
“雲狂?”冷亦寒大吃一驚。
冷沐真點了點頭,喜事上頭地一笑,“我也是聽雲姐姐說的,像是兩情相悅呢!想來司徒小姐害羞,纔沒敢告訴哥哥!”
就這麼幾日,妹妹居然就找到了另一半。
冷亦寒有些驚喜,更多的卻是擔心。
雲狂值不值得託付一生,他並不瞭解,他只知道雲狂是他一直瞧不起的人。
真不該讓妹妹暫居在雲府附近,居然被雲狂搶走了!
不過冷亦寒也不是捨不得妹妹的人,只是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只能低眸深思。
知曉哥哥是個反應慢熱的人,冷沐真隨即一笑,示意他先坐下,“後天就要避暑去了,如果能在避暑之前,有一段喜事,豈不皆大歡喜?”
有了這段喜事,皇帝又可以賺一筆喜錢;冷亦寒也不用擔心妹妹回家,會被家規懲罰。
倘若雲狂是個值得託付的人,這確實是皆大歡喜的事!
冷亦寒深思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我還得問問甯兒的意思!”
說曹操曹操就到!
門口的家丁來報,說是司徒小姐求見。
如今,冷沐真是準掌家人,通稟老太君一聲的同時,自然也要通稟冷沐真一聲。
冷沐真高坐在正座上,真有幾分掌家人的架勢,平聲應道,“知道了,請到湘竹苑來吧!”
吩咐罷,又向冷亦寒說道,“你們就在這裡說,這裡連着臥房,比外頭涼快一些!”
冷亦寒應了一聲,同時伸手,接過侍婢端來的涼茶,啜了一口。
冷沐真則起身,重新躺回了牀上,悠閒拿着冊子看着,研究着如何整理家事。
司徒甯的來訪,就是爲了雲狂的事,因爲他們私定了,所以特意來與兄長知會。
雲狂不方便現身,怕太招搖,有損司徒甯的名節。
只親筆寫了一封信,表明自己對司徒甯的愛意和決心。
冷亦寒看了好幾遍,心裡頭一股擔憂還是放不下來。
不過女大不中留,既然遇到了真心人,他也不能阻止。
問了好幾遍,妹妹都是決心已定,請兄長爲他們請旨賜婚,冷亦寒才答應下來。
並非雲狂不敢請旨賜婚,而是想請一個見證人,畢竟冷亦寒收留了司徒甯這麼久。
不管知不知曉冷亦寒的真實身份,請他當見證人最合適了。
於是三人進了宮,雲千柔也陪同左右,一齊跪下請旨。
皇帝忙完了一堆國事,正頭疼,便聽了這麼突然的事,狐疑一笑,“寒小兒與司徒小姐住了一段日子,朕還以爲司徒小姐會嫁給寒小兒,怎麼就喜歡上雲狂了?”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們並非兄妹,冷亦寒連忙澄清,“啓稟皇上,小臣雖與司徒小姐相處過一段日子,但一直以禮相待,不曾越禮一分!”
皇帝笑着點頭,“朕聽說了,你祖母似乎不喜歡司徒小姐,你即便有情,也不敢忤逆她了!”
冷亦寒無奈一笑,並沒有作答,而是眼神示意司徒甯。
司徒甯會意,才恭敬一拜,“回洛商皇帝的話,冷世子雖然優秀,但與臣女沒有緣分。臣女與雲公子一見鍾情,希望洛商皇帝成全!”
能拿喜錢的事,皇帝自然不會拒絕,隨即點頭應下,“朕是樂見其成的,只是要過問凌晟皇帝!”
過問什麼呢?無非就是喜錢能分給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