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伯諭奪門而出,輕功一躍,往暗道的方向而去。
上官凜瞧得一驚,連忙拍了拍冷沐真的手,“別讓你哥哥衝動,快去攔住你哥哥!快!”
冷沐真愣愣應了一聲,亦是施展輕功,向着冷伯諭離開的方向而去。
猜着他可能去暗道了,冷沐真加快速度,急急往暗道而去。
描金茶杯的秘密揭開,令牌也已經爲冷非冥所用,這件事寧梨已經宣佈,所以不再有江湖人士追殺冷沐真。
冷沐真一路過去,都是安寧平坦,遲了冷伯諭一步到達暗道。
正好冷伯諭要打開暗道,動作卻被冷沐真頓住,“外公是爲了大局着想,哥哥切莫衝動。如今發動南北界戰爭的是父皇,這個背後之人突然現身了,無疑威脅自身。到時候不僅救不了外公,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甚至冷族所有人的性命,這樣不值!”
冷沐真說得頭頭是道,冷伯諭以一句迴應,卻叫她不知道如何做了,“你只考慮冷族人的安危,外公的生死就不顧了?”
外公的生死.......如今能救上官凜的人,只有冷耿,倘若冷耿不來,上官凜確實必死無疑!
見妹妹動容,冷伯諭才抓住妹妹的雙肩,柔聲說道,“真兒,你聽哥哥一句,這件事非常重要。我以最快的速度來回,最快明日晚上就回,你馬上去一趟苗川外,給外公取來一隻象牙,可好?”
看出了兄長眸中的痛意,可想而知他們祖孫倆的感情有多深厚。想起外公對自己的種種關心,冷沐真點頭應下,“那哥哥快去快回,我這就回去騎上赤風,以最快的速度取來一隻象牙!”
兩兄妹兵分兩路,冷伯諭進了暗道,冷沐真則回了冷府。
雪姒雖然早就言和,但苗川外一向動亂不安。冷沐真想着可能會有危險,正好寧蠑送來晚膳,兩人便一起出發去取象牙。
要知道苗川外的那些野象,可不像一般的大象那麼溫順,憑着冷沐真一己之力,肯定是取不來象牙的。
寧蠑原打算宿在冷府,所以一到冷府,便讓杉木馬車回去了。
天色已晚,寧蠑也不可能讓丫頭一人獨騎一匹馬,隨即與冷沐真同騎赤風。
剛想躍身上馬,卻被冷沐真攔住,“馬廄裡那麼多馬,都是祖母珍藏的,你隨便挑一隻來騎。赤風平時就馱我一個人,早就習慣我的重量了,如今再加上你,還怎麼發揮它的風速?”
原來是怕累着赤風,寧蠑無奈一笑,依着她的眼神,挑了一匹看着最順眼的野馬,以最快的速度跟上赤風。
赤風不愧爲風速野馬,一衝出去便幾乎沒了身影,寧蠑好一頓追逐,纔看見了赤風的馬尾。
累了一天,晚上不睡行路,這無疑是對冷沐真的一種精神折磨。
沒行多少路,冷沐真便已經打了很多次哈欠,赤風的速度,也跟着冷沐真的睏意慢了下來。
寧蠑很快追上,見丫頭昏昏欲睡,只好讓新的貼身侍衛把野馬歸還冷府,自己則騎上冷沐真的赤風。
騎上的時候,冷沐真正好昏昏睡去,倒在寧蠑懷中,像是睡在了自己的牀上。
瞧着她疲倦的樣子,今天應該是累壞了,寧蠑淺笑地拍拍她的背,先讓赤風慢慢走着。
等冷沐真睡熟了,寧蠑才讓赤風加速,很快衝出了眼前一片森林。
到了驛站,讓赤風吃了一點馬糧,寧蠑才繼續啓程。
冷沐真已經深深睡去,不管馬是停了還是跑着,都完全不受影響。
瞧着天氣不好,寧蠑在路邊買了一把傘,又繼續跑路。
剛買了傘不久,天果然就下起雨來,寧蠑撐起傘,儘可能地不讓冷沐真淋到雨。
雨夜之中,冷沐真的淺黃衣裳,劃過一道鮮豔的光束,迅速往苗川而去。
一覺醒來,冷沐真只覺得腰痠背痛,習慣性地打了一個哈欠。睜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在騎馬,驚異之間,差一點摔下赤風!
“啊!”冷沐真身子一偏,很快被寧蠑拉了回來,“小心!”
正好雨停了,寧蠑收起雨傘,一手駕馭赤風,另一手給冷沐真按摩腰背,“在馬上睡了一夜,是不是很痠痛?”
寧蠑是學醫術的,對穴道有研究,自然一按便是準確,沒按幾下,冷沐真的疼痛便緩解了。
冷沐真表現出按摩時舒服的表情,舒展了一下筋骨,向着寧蠑點了點頭,“嗯,可以了,你認真駕馬吧!”
沒想到自己會在馬上睡着,幸好叫上了寧蠑一起,不然她一定就睡在荒郊野外了。
想着自己這件荒唐事,冷沐真難爲情地一笑,“我昨晚上睡着的時候,摔下馬了?”
若真摔下去了,那她還能睡得這麼深?寧蠑笑着搖頭,“沒有摔,我看着你昏昏欲睡的,便與你同騎赤風,之後你便在我懷裡睡着了。”
沒有摔就好,冷沐真還以爲自己腰痠背痛是摔的呢!
行了一晚上的路,兩人已經到了苗川境內。沒行多久,便近路出了苗川,眼見着對面就是象羣了。
兩人下了馬,寧蠑隨手將馬繮交給冷沐真,“你在這等着,我去象羣裡頭找找看,有沒有掉落的象牙!”
他有經驗,冷沐真自然由他去。不然兩個人去了,他還要顧及冷沐真的安危,有時候難免會分心。
目送寧蠑離去,冷沐真便想起江淑瑤交代的事。她收了人家的銀子,又收了人家的毒藥,總不可能不替人辦事吧?
司徒詳既然僱傭了江歆攻擊冷族,想必不只針對上官凜一個。冷非冥一刻不退兵,江歆就還要攻擊冷族。
江淑瑤原想着江歆會住在洛商皇宮,可沒料到洛商與凌晟對立,江歆幫着凌晟,肯定是不能住在洛商皇宮裡了。
如此,算計江歆的事情,便變得有些棘手了。
必須先查出她住在哪家客棧,然後再買通客棧的夥計,給江歆下毒。
沒想到江淑瑤的毒藥還是及時雨,既給她自己報了仇,也保住了冷族的平安。
時辰還早,象羣纔剛剛開始活動。寧蠑這個時候潛入象羣,最容易行事。
果然沒多久,寧蠑便拿着一隻象牙出來。兩人再次騎上赤風,一刻不耽擱地往冷府趕路。
想起寧蠑新開了一家商福樓,冷沐真心裡有了猜想,“正燚,你可記得江淑瑤這個人?”
江淑瑤的事情過去挺久了,雖然冷沐真跟寧蠑說過,但寧蠑並沒有上心,所以不記得地搖搖頭。
冷沐真重說了江淑瑤的事,才繼續猜想,“你說,江歆不住在皇宮裡,會不會住在你的商福樓?她應該不知道商福樓是你開的,只知道商福樓是新開張的,又臨近冷府。臨近冷府,她最易行事,說不定她就住在商福樓!”
寧蠑點頭贊同,“說得有理!等咱們回去,我便去商福樓查一查,倘若此事屬實,我馬上告訴你!江歆若不除去,司徒詳還會有下一步行動,江族的暗器厲害,咱們不得不防!”
昨日的事情,寧蠑聽說了,一直在想摺子。今兒聽了冷沐真說江淑瑤,他纔想起這一茬,不錯,只要除掉江歆這個頭目就行了!
白日行路,赤風的速度更加快了。剛過了午時,兩人便回了冷府,依舊兵分兩路,冷沐真去看上官凜的情況,寧蠑去商福樓查探。
上官凜修習混元護體,與歸元真氣差不多,有護體續命的功效。只是混元護體重在保護自身,歸元真氣則是保護他人。
經過一夜的折磨,上官凜的臉色更加難看,不過有混元護體護着,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只是上官凜一夜未眠,氣力難以恢復,混元護體大有撐不下去的跡象。
幸而冷沐真及時趕到,用歸元真氣給上官凜續了命。
午膳過後,寧蠑那邊便傳來消息,江歆確實住在商福樓的客房。
果然如冷沐真猜想,這就好辦了!
冷沐真讓若晴把毒藥送去,由寧蠑親自下在江歆的飯菜中,由商福樓的夥計送上樓給江歆。
夥計並不知道飯菜有毒,所以並沒有表露不安之色,只是像平時一樣給江歆送菜。
江歆學過一點毒術,一般的毒藥能夠明眼辨認。
但這一次的毒藥,是江淑瑤親自準備的,又是江族的獨門毒藥,江歆自然看不出來。很平常地吃完一頓飯,江歆才感覺到不適。
爲了確定江歆已死,冷沐真特地來了她的客房一趟。
客房的門並沒有鎖,冷沐真一推就開了。
只見江歆捂住肚子,痛苦地在飯桌旁掙扎。
看到冷沐真的一刻,江歆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而不是吃壞了肚子,“你.......”
冷沐真幾步上前,推波助瀾地給了江歆一掌,“快點死了,我還有要事在身!”
一掌推去,正中江歆的心口。江歆原本護住心脈的內力一散,毒素迅速蔓延至心臟。一陣劇痛隨之襲來,江歆痛苦地睜大了雙眸,驚愕看着冷沐真死去。
瞧着她死不瞑目的雙眼,冷沐真一面冷色,伸手替她閉上雙眼,使勁槓上她的屍體。
將屍體交給門外的莫彥,冷沐真才細聲吩咐,“讓人悄悄送去臨川境內,然後宣佈江歆服毒自刎,務必做得乾淨不留痕跡!”
“是!”莫彥應了一聲,從冷沐真手裡接過江歆的屍體。
剛剛死掉的人,總是比一般人要重好幾倍,連莫彥扛着都覺得勉強。他還要保護小姐,送屍體的任務自然交給手下人。
江歆的事情解決了,江淑瑤很快就會送銀子到佳人傾城,這事也算告一段落。
回了冷府,管家便急急上前,“三小姐不好了,老大人支撐不住,表小姐說老大人要歸西了!”
連雲千柔都這麼說,想來上官凜的情況十分惡劣。冷沐真的歸元真氣,原可以幫上官凜續幾日的命,可上官凜的內力實在深厚,冷沐真根本不及,所以只能續幾個時辰的命。
冷沐真一聽,也是急了,“哥哥回來了沒有?”
管家搖頭,“世子昨晚上出門,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世子是不是出事了?”
來不及解釋冷伯諭離開的事,冷沐真只一路去了上官凜的房間。
這時,寧梨等人都已經過來。
見冷沐真回來,寧梨才急急上前,抓住孫女的胳膊,“怎麼回事呀沐丫頭?諭兒呢?”
冷沐真掃了屋子一眼,見都是自家人,才小聲回答,“哥哥去請父皇了,只有父皇來了,才能救治外公!”
一聽冷耿要來,衆人皆是一驚。其中最驚訝的,當屬上官凜了。原在牀上躺得好好的,一聽便從牀上猛地起來,“老夫不是讓你去攔着了嗎?你們前後過去,你不可能追不上你哥哥!”
見他激動,冷沐真連忙上前安撫,“我確實追上了,但哥哥實在不捨外公,執意要請父皇來。外公不必擔心,哥哥行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上官凜卻是生氣,一邊說話一邊重咳,“胡鬧!如今正是最關鍵的時期,他將你父皇請來,不是叫他冒着功虧一簣的危險麼?!”
冷沐真亦是固執,“管不了那麼多了,外公的性命重要!”
聽罷這些話,旁人也跟着勸說,首先說話的是夏玉羅,“伯諭和真兒皆是關心外公所爲,子孫孝順,外公應該高興纔是!”
姚瑤也跟着勸慰,“大嫂說的是,外公爲人正直、待我們亦是極好,如今外公有危險,我們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上官凜的毒咒,是爲了救唐千烈才中的,唐若茹自然也跟着說話,“老大人安心養病吧,你對我們唐族有恩,我們還要報答您呢!”
冷瞿、冷鈺和冷筱,與上官凜並沒有血親關係,所以只是靜靜待着,並沒有多說話。
雲千柔則是暗暗抹眼淚,她是學醫的,她深知外公撐不了多久了。
見妹妹難過,雲狂心裡亦是不好受,一邊抱着妹妹,一邊也看着外公偷偷哭泣。
以前,他們一直跟着那個假父親,從小便沒有父愛。如今好不容易與外公團聚,也終於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爲什麼外公卻要早早離世?
依着上官凜七十的高齡,善終其實應該是喜事,可人死不能復生,親人總歸還是會傷心難過。
冷沐真細細給上官凜把了脈,這次的毒咒,遠比冷軒那一次毒咒厲害。即便再用歸元真氣,也無濟於事了!
見冷沐真難過欲哭,上官凜無奈一笑,他遠比旁人樂觀,還不忘柔聲安撫孫女,“人活着總有一死,你只當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必爲此傷心難過。死了正好,死了,老夫就可以見到你們的外祖母了!”
想着子孫們都成雙成對、愛得火熱,上官凜不由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
每個人都有年輕朝氣的時候,每個人也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記得剛剛入贅千族的時候,每個人都瞧不起上官凜,覺得入贅的人沒什麼用。
而後幾年,上官凜用自己的努力、功名,還有他對夫人的愛,向所有人證明了他是最好的夫婿。
一時間,上官凜的優秀風靡北界,只要提到好男子,所有人都會想到上官凜。
年輕時好勝,別人不看好自己,總想着用各種方法讓別人看好。而後漸漸忙碌於朝政中事、武林中事,中年時上官凜陪夫人的時間就少了。
原還想着,兩人到老了,再一起享老,沒想到夫人先走一步。
回首當年,上官凜只後悔陪她的時間太少。從此他淡薄名利、看輕一切,即便冠以北界武功第一人的稱號,他也無謂於任何名譽。
武功第一又如何?沒了她,日子一樣過得平淡無奇!
想起以前的事情,上官凜只覺得懊悔,倘若這次一腳踏進鬼門關,他一定要向夫人贖罪!
正想着這些事,管家突然來報,說世子帶着王爺回來了!
冷耿到來,衆人皆是驚愕驚訝,紛紛向管家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見冷伯諭帶着一位黑色錦袍男子,高調地進了榮親王府的大門,直直向上官凜的房間而來。
從來沒見過真正的父皇,冷沐真亦是好奇,轉去門外看了一眼。
外人都知道假榮親王的事,也知道假榮親王歸隱了,都在猜測真榮親王的身份。
得知冷族有北界軍勢力,外頭早有猜測,說冷耿在北界發展了勢力。外人對北界的勢力虎視眈眈,冷耿不該在這個時候,大張旗鼓地回來!
寧梨瞧得一愣,心想着兒子不是不喜歡穿黑色衣裳麼?不過這個危機關頭,寧梨也顧不得這些細節了,隨即上前攔住兒子,“你們怎麼回來得這般隆重?深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回了冷府麼?”
冷伯諭並沒有回答,而是將寧梨推回了上官凜的房間,“外公的病情緊急,父皇需要準備一切東西,祖母稍作片刻,我先去給父皇安排住處!”
冷筱愣愣看着,像是瞧出了什麼端倪,走向冷沐真,小聲說道,“他不是小叔,而是我父王!”
冷洵?冷沐真一驚,“哥哥去請父皇,爲何請來了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