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冷沐真聽得一懵,什麼嫁給父皇?聾了他的狗耳,她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皇帝?!
劉麒就這般宣之於口,聽得衆位御廚也是一驚。不過他們都是宮裡的老人,資歷深得很,自然不會表露什麼,只暗暗思忖各懷心思。
聽到“嫁給父皇”四字,寧蠑只是一笑而過。
那日搶奪藕粉甜糕、竊聽東宮、冷沐真被皇帝支開後,皇帝便提到了納冷沐真爲妃的事,所以劉麒才知道父親的心思。
這件事寧蠑一直沒說,只靜靜看皇帝如何折騰。
劉麒卻按捺不下,憑什麼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做皇妃?若父皇真納了她,那她豈不成了他的母妃,要日日尊她、敬她,甚至還要給她叩首請安!
那樣的場景,他連想都不敢想。一個連藕粉甜糕都要搶的小屁孩,怎麼配做高高在上的皇妃?!
如此一言,衆人各有所思,劉麒卻暗暗一驚。父皇說過要保密的事,他竟氣得宣之於口,這該如何是好?
正想着對策,便聽冷沐真破口大罵,“你這蠢驢,腦子不好耳朵也聾了是不是?皇上只是答應帶我去踏青,狗屁我嫁給他,你有臉沒臉,這種話是亂說的嗎?”
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寧蠑面上從容,心下卻一驚。冷族嫡系的女子,不管直系還是旁系,只要流着冷沐真的血,皆志不在皇宮。
現下看來,冷沐真也不例外。
原還苦惱自己說漏了嘴,一聽冷沐真怒罵,劉麒一下找到了藉口,忙回擊一句,“不過帶你踏青而已,你也敢搶本太子的藕粉甜糕?你這種潑婦,哪裡配伴君踏青?!”
一聽只是糾結在藕粉甜糕和踏青,御廚們便也沒多想。
以往大小姐總喚皇上爲皇爺爺,爺爺怎麼可能納孫女?
再者冷老太君只有她這麼一個孫女,寶貝得很。皇帝一向看重冷族、尊重老太君,不會奪了她的寶貝孫女。
如此一想,嫁不嫁之言便不了了之了。
無視踏青二字,冷沐真悠悠笑着,挑釁似地勾勾手,“本小姐愛吃藕粉甜糕,就要搶你的!你不是說要教訓我嗎?正好你帶了人,只管放馬過來!”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要搶人點心,也不是刻意要與寧蠑爭高低。只是想吃藕粉甜糕,碰巧御膳房又只做了兩份,碰巧又是劉麒點的,她只好搶了,誰讓劉麒正好撞在槍口上?
瞧着她不可一世的樣子,劉麒的怒火又上了一重,立馬給手下人一個手勢,“給本太子教訓她!”
話落,便聽到寧蠑一聲假咳,聽似不經意聽來卻凌厲無比,叫人不由生寒。
衆護衛聞聲,馬上頓了腳步。齊齊看了寧蠑一眼,又看了看主子,最後面面相覷,不知自己該不該上前。
見他們一個個嚇破了膽的樣子,寧蠑才轉眸故作不明所以地笑笑,笑顏依舊不羈,“本世子只是喉嚨不舒服,你們這個樣子做什麼?”
說着,事不關己似地擺擺手,“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本世子管不着!”
“該”這個字意味深長,寧蠑或許沒有多想,護衛們卻不得不多想。若是該做的事倒還好,若是做了不該做的事,他們可不想領教寧族毒鏢的厲害!
教訓冷沐真,是該做的事,還是不該做的事?
衆護衛正猶豫不決,劉麒便已經發話,“寧世子都說不管了,你們還不動手,難道要本太子親自動手?”
話落,冷沐真依言一笑,“這幫狗本小姐確實不屑,真要教訓,還得太子殿下親自來!”
這話說得挑釁意味十足,像是在說:有本事你就親自來,沒本事你就繼續當縮頭烏龜!
劉麒哪裡能忍這種屈辱,隨手給了身旁的護衛一掌,直接拍飛了那個護衛,氣勢何其洶涌!
若換作不懂武功的大家閨秀,或許會被這氣勢嚇住,也或許會被這魄力折服。
但冷沐真是什麼人,早見慣了江湖各路的功夫,對各門各派的武功路數也有所研究。像這種三腳貓,她平時連一眼都不會看!
聽着那護衛的聲音漸漸遠去,直至消失,本以爲冷沐真會一臉驚慌失措,誰知她竟淺笑起來。
劉麒也吟吟一笑,“潑婦,居然還會笑,嚇傻了吧?”
嚇傻?他在講笑話嗎?
想至此處,冷沐真的笑聲更深。
淺淺笑聲之間,微微透着一點清靈,這種笑聲熟悉而陌生。劉麒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細細聽了聽她的笑聲,不由想起一個女子。
記得那天,他受人所困,深夜陷在嗜人沼澤。沼澤林中多猛獸,眼見着他即將沒命,一個女子及時出手救下了他。
那女子美若夢幻、仙若虛境,簡直不像凡間之物。當時,他對她一見鍾情,許諾今生一定娶她,她便是魔宮聖女!
許諾的話一出口,她便發出清靈美妙的笑聲,若仙曲、若琴音。在他聽來,那是世上最美的聲音!
那樣的笑聲,便如現在冷沐真的笑聲。
回憶不斷浮現,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不由讓他暖心。沒想到冷沐真的笑聲,竟與她的笑聲如此相像,難道冷沐真就是她?!
冷老頭子就是魔尊,他收自己的親孫女爲徒,也不是怪事。或許這其中,還有冷族與魔宮勾結的秘密!
想到這,劉麒又開始否定自己的想法。聖女美若天仙,冷沐真美則美矣,卻一點靈氣也無,也無半點閨秀淑女的氣質。
一個從頭到腳散發着春的氣息,朝氣蓬勃;另一個從頭到腳散發着蠢的氣息,一無是處!他居然會將一個蠢人,看做自己的救命恩人、夢中情人,他一定是被傳染了蠢病!
不僅被傳染了蠢病,眼神、耳朵還出了問題!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一連想了這麼多,劉麒反應過來時,冷沐真已經走到他身前。沒等他晃神過來,她兩個重拳一同過去,雖沒有動用內力,卻準確地打中了他的雙眼!
有寧蠑坐鎮,護衛們也不敢攔着,只怔怔一眼,馬上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得罪主子,頂多就是罰一罰;得罪了寧蠑,連命都沒了!雖然寧蠑發話說不管,可他們也不傻,發話又不是聖旨,哪裡能作數?
再者連聖旨都可以廢除,區區發話,更不能當真了!
就算沒有寧蠑在,現在的冷沐真,也不是以前的懦弱小姐。他們早聽說過她的厲害,再加上皇帝和老太君護着,他們能少得罪就少得罪吧!
劉麒還來不及發怒,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男聲,“這裡好生熱鬧,是不是有什麼好吃的?”
衆人聞着聲音看去,只見劉瑁淺笑走來,身後帶着幾名侍從。
遠遠就瞧見劉麒被打腫的兩隻熊貓眼,剛走到御膳房門口,劉瑁便仰天大笑起來,“太子皇兄這是什麼妝容?好看極了!”
劉麒被笑得難堪,不由更加惱火,“九皇弟覺得好看,用不用本太子也打你兩拳?”
“不用不用,”劉瑁忙笑着擺擺手,“這妝容擱在太子皇兄臉上,便是金碧生輝。擱在我這種凡夫俗子臉上,豈不東施效顰、自作多情了?”
算他會說話,不過字字帶嘲的,叫人聽着惱得很!
譏笑完,劉瑁收放自如地板起臉來,一掃御膳房諸人,才邁了進來,“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對堂堂洛商太子動手?”
劉麒不隱瞞地一指,“就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九皇弟一向重兄弟情義,本太子便命你親自教訓她!”
承認自己被女人打傷,他也不嫌丟臉!
這樣的話,劉瑁自然不會宣之於口,畢竟現在的太子不是他!
冷沐真則是不屑一笑,自己不敢打,便叫弟弟來打。自己當初怎麼救了這麼個孬種,真該叫他被猛獸咬死算了!
劉瑁亦是一笑,看了寧蠑一眼,問好似地先跟他打一聲招呼,“寧世子也在!”
他也算有些心計,懂得如何把控局勢。不像劉麒,從進門開始便無視寧蠑,想必早已經惹得那不羈小子不滿了。
沒有得到寧蠑的迴應,劉瑁也不溫不怒,微微一笑打量打量冷沐真,“大小姐近來,真是膽識過人啊!”
打個太子就算膽識過人?那她如果直接殺了太子,是不是稱得上是膽大包天了?
出手打這麼個廢物,被誇了也沒什麼可高興的!
冷沐真隨即撇撇嘴,“九皇子如果是來看熱鬧的,就閉嘴。如果要替太子教訓本小姐,也只管放馬過來!”
瞧着她無法無天的樣子,劉麒便氣得直跺腳,不就是誘惑父皇動了點心思,憑什麼如此囂張?還真以爲自己做得了皇妃麼?
聽罷她的話,劉瑁依舊一笑,“那本皇子只好閉嘴了。”
見弟弟也如此孬種,劉麒更怒不可遏,“沒用的東西!”
說罷,便要自己動手,突然聽到一陣極其熟悉的聲音,他突然哈哈一笑,“父皇來了,父皇來爲本太子做主了!丫頭片子,你打了本太子,就等着被父皇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