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詆譭您的意思,您不要對號入座。”樑煙雲一面說,一邊避讓了一下墨琛的目光,他的墨瞳黑漆漆的,明亮,犀利,如同兩枚浸泡在水中的黑瑪瑙一樣。
這樣賞心悅目的眼睛,鑲嵌在那樣橄欖型的眼眶中,加上那長長的筆挺的好像排刷一樣的睫毛,讓他整個人顯得那樣的好看,又是那樣的高不可攀。
樑煙雲終於將他的曲裾給穿好了,這才撒開手,“這個藥水還是不錯的,你每天過來浸泡一下,時間長就好了,我已經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藥材,我告辭了。”
“你躲我?”
啊,這人真是未卜先知,樑煙雲不禁一怔,立即回眸鳳眸滴溜溜的在他的臉上打量了一下,這才矢口否認——“我沒有啊。”
他上前一步,那冰山可謂的氣息跟着也是籠罩住了她,樑煙雲感覺到一股低氣壓,“我真的沒有。”手腕已經握住了,力量不輕不重,但是恰到好處可以讓人感覺到是在警告自己。
“那就是你怕我。”
怕倒是真的,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樑煙雲,樑煙雲的眼瞳也是霧濛濛的望着他,那樣的目光,簡直好像高等動物在面對低等動物時候纔會有的一樣,威嚴,冰冷,嚴峻。
“是有點兒,有點兒啊……”估計在府中不怕墨琛的人不多,上到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左曉月,下到府中的下人,一個個看到這冷冰冰雕塑一樣的人,第一反應都是如臨大敵。
“以後不用怕本王,本王好歹不會會傷害你。”
“嗯,我相信。”她這才點頭,他睨視着她,居然一笑,“去吧。”樑煙雲幾乎沒有抱頭鼠竄,和這人打交道,好像不是很容易啊。
看着樑煙雲去了以後,墨琛微微望着伸手那碧波盪漾的薔薇色湖水,不禁思忖起來,究竟是什麼情況啊……爲何……她變得不是一絲一毫,而是整體上變了?
樑煙雲腳底抹油一樣的出門來,立即朝着自己的清風苑去了,到了清風苑以後,奴良與玉琅看到樑煙雲這般的歸來,奴良立即轉眸朝着門口看一看。
能夠讓樑煙雲這樣驚慌失措的除了左曉月與樑嬤嬤還有第三個人嗎?
但是偏就有一個,樑煙雲驚魂甫定,很久以後,目光這纔看着手邊的藥材,這些中藥材很多,尚且沒有分門別類,樑煙雲嘆口氣,“你們兩個都過來,我教你們好好認識一下這些東西。”
奴良顯然是不感興趣的,倒是玉琅立即欣然過去了,樑煙雲一笑,將旁邊的藥材一點一點的拿出來,一邊介紹一邊如珠如寶的攤開在了手邊。
“樑姨娘,是藥三分毒,會不會吃死人啊。”一邊收攏,玉琅一邊貧嘴薄舌的說,樑煙雲握住手中的柴胡,在玉琅的頭頂輕輕的敲一敲。
“放心就好,我不是那種英年早逝的人,這些已經準備好了,你快去煎藥,每天提醒我吃藥,好了,去吧。”玉琅畢竟是謹小慎微之人,立即小心翼翼的抱着藥材去煎藥了。
過了片時以後,將藥湯已經送了過來,樑煙雲嗅了嗅,然後一飲而盡。
看到樑煙雲這模樣,身旁的兩個丫頭都一怔,樑煙雲大喇喇的擦拭了一下嘴角,“好喝。”
“呃……”
這幾天過的很是平常,三月暮春剛剛過去,周邊的櫻花綻放了,一片紛紅駭綠。這幾天,樑煙雲每日關門閉戶,一來杜絕樑嬤嬤與左曉月這一對不速之客在自己這邊做手腳,二來想要好好的瞭解一下自己的歷史。
不,說明白一點就是,要抽空好好了解一下有關於這個宿主短命鬼“樑煙雲”以前二十年左右那乏善可陳的人生軌跡,與樑煙雲所料不差,宿主是一個非常命苦的丫頭。
從小,家裡面就不給她一席之地,兵部尚書在與樑嬤嬤一晌貪歡之後,有了樑煙雲這個激情的產物,但是尚書大人是始終都不願意承認樑煙雲的。
所以,可以說樑煙雲是處在一個青黃不接的非常尷尬的層面中,左曉月呢,是夫人的嫡女,所以夫人比較親厚,但是夫人呢,與樑煙雲倒也是命運有很多地方是類似的。
夫人也是體弱多病,在青春年華忽然間就香消玉殞,從那時候開始,尚書大人因爲心痛,又因爲思念亡妻,所以再也沒有續絃。
而兩個女孩子及笄以後,在政治聯姻中,一前一後都到了凌王府。
到底是墨琛這邊好,並沒有因爲身份地位而厚此薄彼,兩年下來,好像從玉琅的轉述中,這王爺喜歡自己倒是勝過了自己那個不明事理的姐姐。
也對,那樣一個蛇精病,怎會讓墨琛刮目相看呢?
只是奇怪,樑煙雲不清楚,自己明明是樑嬤嬤的親生女兒,爲何母親會害死自己的女兒呢?並且母親會對別人家的孩子那樣好!
這是奇怪的,一切的謎團都需要在自己身體好了以後,去尚書府好好的瞭解一下。
這天,樑煙雲將這些問題基本上打聽清楚了以後,朝着園中去了,古代就這樣好,山明水秀,空氣清新。
反正閒來無事,她準備在周邊去走走,一來登臨覽勝看一看這四方天地外究竟是什麼模樣,她可是已經神往了很久了。
二來,倒是要看一看這府中橫七豎八的道路究竟到了什麼地方,這王府過於大了,大的讓人幾乎要迷路,簡直好像是一個迷宮一樣。
這天,樑煙雲過了一個月洞門,立即看到了一片映入眼簾的花叢,白色的鬱金香與紅色的風信子點染在地上,一片紅紅白白。黃色的番石榴以及緋色的紫羅蘭好像彩虹一樣一串一串的銜接到了前面的位置。
這裡,她越看越是喜歡,越喜歡越是想要接近。
“樑姨娘,您慢點兒,您是有孕之身呢。”玉琅一邊喊叫,一邊追了過來,樑煙雲左顧右盼,最近身體好多了,自然是要在周邊好好的溜達溜達的,滿園惹人醉,好一片春滿乾坤的模樣。
剛剛到了後院,不經意之間,樑煙雲看到了橫笛在一株櫻花樹下獨奏的墨琛,“啊,不好,大禍臨頭。”樑煙雲一邊說,一邊極速的準備退避,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墨琛回眸,已經發現了樑煙雲。
“阿雲,爲何又是慌慌張張?”他三兩步就到了樑煙雲的身旁,樑煙雲立即裝作沒有發現他,低眸開始,花兒一簇一簇的握在了手中,“那啥,我過來。”
“嗯。”他點頭,望着樑煙雲,樑煙雲有點莫名的尷尬,說道:“這幾天我想要回去一下,你有沒有什麼異議?”
“沒有,千叮嚀萬囑託,不過是一句話,路上小心安全,回去以後不要太久。”啊,這是綿綿情話嗎?從這個傢伙的嘴巴里面說出來情話,倒也是稀奇得很啊。
果然!
“你這是擔心我嗎?”她絞住了手指,睨視着腳邊的一株金盞花,他立即恢復了那種冷,“我要你照顧好胎兒,這一胎,務必瓜熟蒂落。”
“好好好。”樑煙雲一邊說,一邊看着他手中的玉屏簫。“你會管絃樂器?”
“淺嘗輒止,你也會嗎?”沒有想到會這樣問,樑煙雲立即抿脣一笑,“這個啊,我不會,不過我可以給你伴奏,你會什麼音樂?小星星變奏曲,對嗎?”
“什麼星星?”他皺眉,樑煙雲這纔想起來,自己不應該這麼前衛的,立即皺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吹奏,我伴奏。”
“嗯,好得很。”一串驪珠一樣悅耳的聲音已經從墨琛的玉屏簫中流淌了出來,樑煙雲聽得心曠神怡,這空谷足音一般聲音讓周邊一切都靜謐了下來,旁邊偷食的田鼠可愛的抱着榛子看着他們。
樹上的鳥兒也是停止了啁啾,望着他們。
樑煙雲看着這些聽衆與觀衆,不禁微微一笑,“嘿,我來了。”一邊說,一邊攥住了旁邊一棵八角樹的樹葉,然後微微的吸口氣,開始吹奏起來,這是讓人一聽心頭就竊喜的音樂,這音樂同樣振奮人心,讓人心曠神怡。
兩人在這邊吹奏,不遠處,一束花兒落在了地上,往上看,左曉月的手僵一下,目光狠戾的透過萬花叢看着不遠處兩個人,墨琛回來已經十幾天了,她一個人都是獨守空閨,他白天忙完以後就刻意躲避左曉月。
到了晚上也從來不會與左曉月在一起,左曉月簡直不知道究竟墨琛葫蘆裡面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要說他不喜歡女子,偏偏樑煙雲已經大腹便便,而她呢,說來慚愧,雖然在大婚當日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準備墨琛成其美事,但是沒有想到弄巧成拙,他當晚因爲她過於激越,居然拂袖而去。
原本,左曉月以爲自己惡了他,過不多久他終究會好起來的,哪裡知道居然愈演愈烈……
現在,她是一點兒幻想都沒有了,爲何她與樑煙雲這般的同人不同命呢,他們兩人遊戲花叢中,卿卿我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老遠的看着!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她尚且是正妃,而就身份去論斷呢,樑煙雲不過是一個側妃啊,一個側妃居然這樣喧賓奪主,理所應當讓她嫉恨!
“母親,您看到了嗎?他們兩個人……兩個……”左曉月的菱脣在顫抖,那霧濛濛的眼睛很快就讓淚水給矇蔽住了,於是眼前一片莫名的朦朧。
這樣的場景,她是多麼的盼望啊,但是並沒有得到過一次,倒是樑煙雲,她好像與他是順理成章的感情一樣。
“母親自然是看到了,你放心就好,母親一定會弄死她的,你放心……”
樑嬤嬤惡毒的皺眉,不滿的瞠目打量着不遠處的兩個人,一邊看一邊低咒起來。